除了沙场和木材生意,还有一个计划已经逐渐成形,这才是大事!
老嫖在后面抄着袖,已经品出了点味道,看来二哥是想把自己和二虎调出沙场,跟着他专跑木材?
其实吧,如果让许大宝和他那些哥们上山偷木头,然后再倒手卖给自己,或者哥几个去各个林业局收黑柴,一样能发财……
周东北是听不到他的心里话,不然非得一口老血喷他脸上。
他娘的都一年多了,这个货竟然还忘不了偷黑材的事儿,再说了,自己能整着指标,用得着收什么黑材嘛!
新青到兴安近200里地,开到十点多,已经跑了150里,前面就要到红山了。
周东北和大家商量:“我想去红山看个朋友他妈,大伙没事儿吧?”
谁都没啥事儿,于是小客车在前面下了国道。
红山林业局比新青小,整个镇子只有一条主路,车在一家食杂店门口停下后,周东北下车进去打听。
“老板,来两盒塔山儿,一盒葡萄!”
周东北接过烟,撕开一盒拿出一根递给店老板。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很有特点,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他笑呵呵接过烟,夹在了耳边上。
周东北自己点上一根,“老板,我问一下,齐志明家住哪儿?”
听到齐志明三个字后,店老板的脸色不太好看了,说话的语气都生硬起来:“不知道!”
周东北没觉得意外,咧嘴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我是市公安局的,过来调查点事儿……”
第235章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听到这句话,店老板明显愣了一下,脸上有一点小紧张,又明显有些兴奋,身子探过脏兮兮的柜台,同样也压低了声音,“他又犯事儿了?”
周东北脸就绷了起来,“不该打听的就不要打听!”
“是是是!”他有点小尴尬,站直了身子后又说:“公安同志,需要我配合什么?”
“你知道什么?”
“其实也没啥,这小子偷鸡摸狗又嗜赌如命,好事不干,不过要说坏事吧……”
他犹豫了一下,又放低了声音:“和别人老婆搞破鞋算不算犯法?”
周东北摇了摇头,“那只能是作风问题,我们不管!”
看得出来,这人虽然反感刘老六的三姐夫,却也说不出人家做过什么恶事,周东北收起柜台上的三盒烟,“你把他家地址给我就行!”
“顺着街再往前,看到一家弹棉花的铺子就左拐进胡同,直行过了四趟房,右手侧第一家就是,他家杖子矮,一眼就能认出来……”
“谢谢,”周东北看着他的眼睛,“同志,请注意保密!”
“你放心,我老王嘴最严,”他拍起了胸脯,“就算坐老虎凳灌辣椒水,我老王都不会吐出半个字……”
周东北憋着笑走了。
店老板伸长着脖子往外看,看到那辆铜陵小客车愣了一下,自言自语:“看来还是秘密任务……”
“孩儿他妈?孩儿他妈?”他高声嚷了起来。
一个花卷头的女人从后屋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把炉钩子,一脸不乐意,“嘎哈玩意儿?狼哭鬼嚎的,人家烫头呢!”
“我说咋一股燎猪毛味儿呢!”
见媳妇抡起炉钩子要削自己,他赶紧用胳膊护着头说:“出大事儿了,我和你说,刚才来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公安,进门就拿枪顶我脑袋上了,问我齐志明家住哪儿……”
齐志明家果然很好找,破败的板杖子东倒西歪,外侧如果没有小杆儿支着,随时都可能倒了。
前面的仓房还行,起码上面的瓦是完整的,可正房西大山的泥巴已经脱落大半,同样也用了一些木杆支着。
这日子过的,看着都让人揪心。
周东北把车熄了火,回头说:“七哥,大宝子,你俩等一会儿!”
两个人点了点头。
老嫖和二虎跟着他下车,周东北拍响了院门。
“谁呀?”刘老六的三姐刘娟推门出来了,披着头发,穿着件蓝棉布的棉袄。
刘老六和母亲很像,是个长条脸,刘娟则是圆脸,估计是像她父亲。
她十七八岁的时候,在红升乡也是远近闻名的一枝花,现在年近三十,又常年务农,风吹日晒,原本粉嫩的脸蛋上多出了两团高原红,眼角满是风霜。
要不是成份不好,当年她也不会嫁到红山来,还嫁给了齐志明这么个二流子。
看到杖子外停了一辆小客车,刘娟不由就是一愣。
“三姐,我,周东北!”
刘娟瞬间笑容满面,小跑着过去开门。
门开了。
“三姐!”老嫖和二虎赶快喊人。
“满囤?二虎?”刘娟喜出望外,“你们也来了?快进屋,快进屋,这天儿,死冷死冷的!”
几个人进了院子。
“刘娘咋样?”周东北边走边问。
刘娟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挺好,就是偶尔哭一场……”
周东北暗自叹息,又问:“三姐夫在家?”
“没有,昨天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周东北没再继续问,因为不用问也知道,猫冬的季节,喝酒、耍钱、搞破鞋,除了这三样,估计他也没啥可干的了。
刘娟带着三个人进了屋,瞬间暖和了一些。
三个人打量起来,格局家家户户都差不多,厨房一左一右两口大锅,只不过这个家的地面连块砖都没有,黑土地踩的倒是平整。
烟熏火燎的墙体,早就看不清原本刷的白灰。
靠墙碗架子的柜门还掉了一个,前面地窖的几块木板摞在一边,露出黑黝黝的洞口,旁边地上放着一个小筐,估计刚才她刚要下窖取土豆。
刘娟带着三个人进了西屋,周东北鼻子不由都是一酸。
老太太头发梳的整齐,穿的也还好,闭着眼睛斜躺在被垛上,手上抱着一个打滴流用的玻璃瓶,里面应该装的是热水。
炕上高粱杆外皮编织的炕席破了几个洞,露出了下面的黄泥,炕中间放着一个泥火盆,里面烧着苞米瓤子。
老太太脚下趴着一只大黑猫,发出着“咕咕咕”的声音。
老嫖看了一眼二虎,胡乱琢磨起来,难道养只猫是为了取暖?
“刘娘?刘娘?”周东北轻声喊了起来。
刘娟脱鞋上了炕,“妈?妈,醒醒,东北来了!”
“谁?”刘老六母亲睁开了眼睛,扭过头就看到了地下站着的三个人。
用力揉了揉眼睛,“哎呦,东北,这俩是……”
“刘娘,我是老朴家的满囤,这是二虎!”老嫖说。
“认出来了,”老太太脸上都是笑,“你刘娘眼睛还行,快快快,快坐下!”
周东北伸手摸了摸炕,冰凉一片,不由眉头更是皱了起来。
“二虎,”他回过头说:“你俩去劈点柴,把炕烧烧,这十冬腊月的睡凉炕可不行!”
刘娟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老太太赶快说:“烧了,昨晚烧了,白天我就没让娟子再烧,浪费那个柴火干啥……”
老嫖和二虎转身出去了,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老嫖声音不大:“哥,没柴火,不能烧板杖子吧?”
周东北坐在了老太太身边,沉声说:“三姐,我是个外人,按理说这些话不应该说……”
刘娟涨红着脸,眼泪就下来了,“东北,不用说,三姐啥都知道,都知道!”
房间里安静下来。
老太太握着周东北的手,抹了把眼泪,“东北,别说你三姐,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就摊上了这么个男人,你说能咋整?”
“刘娘,您也说了,穿衣吃饭,可您看这日子过的,哪儿还像个日子!”他的声音不自觉都大了。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岔开了话题:“你爸妈咋样啊?”
“嗯,都好着呢!”周东北知道自己不能深说,这种事情,本就轮不到他这个外人说三道四。
刘娟坐在一旁只是掉眼泪。
说了一会儿闲话,周东北拿出了五百块钱,“刘娘,快过年了,我就不再特意跑一趟了,这点钱您拿着……”
老太太连忙往出推,“这可不行,老六欠你的还没还,哪能再要你的钱……”
“两回事儿!”周东北硬把钱塞进了她兜里,又叮嘱说:“啥时候想回去了,你就让三姐给乡里打个电话,我来接您回去!”
“好好好!”老太太抹着眼泪,想下地送他们,三个人都拦着没让。
老嫖和二虎也一人拿出了五张大团结,都塞给了她。
第236章 她怎么来了?
刘娟往出送三个人,周东北小声叮嘱:“三姐,留点心眼,这些钱千万别让三姐夫知道!”
“嗯,我知道!”
大门开了,一个流着清鼻涕的小男孩跑了进来,手里还拎着根抽冰嘎的鞭子,鞭哨绑着五颜六色的碎布条,煞是好看。
小家伙扯着脖子喊:“妈,我饿了”
“墩墩?!”刘娟一脸慈爱,紧走几步弯下腰抱住了他,随手在兜里拿出一个蓝色格子的手绢,把他脸上的鼻涕擦掉,起身说:“墩墩,这是东北舅舅,这是满囤舅舅,二虎舅舅!”
“舅舅?”小男孩躲在了她的腿后,大眼睛圆溜溜的,好奇地看着三个人。
“这是墩墩?上几年级了?”周东北笑呵呵问。
“二年级了,放了寒假就天天出去疯!”说着话,她牵起儿子的手,“墩墩,和妈一起送送舅舅们!”
刘娟心情好了很多,笑着说起曾经的趣事儿,说有一年打雪仗,满囤拿雪团塞了她一脖子,说的老嫖不好意思地直挠头。
“大汽车?!”
墩墩仰头看着胡同里的小客车,一脸羡慕。
老嫖最后一个上车,刚抬脚又停住了,回头小声说:“三姐……”
“嗯?”刘娟看着他。
“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别对付,不行就离了吧!”
刘娟又红了眼睛,摆了摆手,“路上小心点!”
老嫖暗自叹息,迈步上了车。
周东北摇下副驾驶的窗户,“三姐,回去吧,有啥事儿就给乡里打电话!”
“嗯,我知道!”
牵着儿子的手,看着小客车退出了胡同,娘俩这才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