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我不动手,你俩谁都不能动手,听清了吗?”
“嗯呐!”老嫖答应的十分痛快,本来打架也不是他的强项。
“你拉着点他!”周东北对他嘱咐了一句。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二虎可不是一般的虎,这种事儿从来都是不管不顾。
随后,他脸上堆满了笑,大步走了过去,“这不是张哥吗?”
二哥 ?!
盛夏愣了。
张大蛤蟆歪头斜眼,“你他妈谁呀?!”
“我?东北,忘了?去年和七哥,咱们一起喝过酒!”
听到七哥这两个字,张大蛤蟆明显怔了一下。
周东北手脚麻利地掏出了红梅烟,递上了一根,又拿出火柴帮他点着。
扔了火柴,笑呵呵道:“一晃儿快一年没见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那辆新拉达,就知道张哥您在这儿!”
张大蛤蟆打了个哈哈,脸上泛起了油光,这马屁拍的,舒坦!
只是连着抽了两口烟,还是没想起这小子是谁......
“七哥说过年时聚聚,有时间不?”
张大蛤蟆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咽了口吐沫,“那个,过年我得去趟羊城,等回来再说吧!”
“嗯呐!不能因为喝酒,耽误张哥您赚大钱!”说完,他佯做才发现盛夏,扭头看向了她,“老妹儿,你在这儿干啥呢?”
“这个流......”
盛夏才说出来三个字,就被他抢了过去,“啥这个那个的?我们都坐多长时间了?一个菜都没上呢,快给我问问去!”
说完,伸手就往出推她。
盛夏脾气是爆了一些,可脑子不笨,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二哥给自己解围呢!
于是拉着同事就往出走。
“哎”张大蛤蟆不乐意了,扬起手要拦着她俩,“小丫头片子,嘴还挺厉害,你再骂一会儿,我还没听够呢!”
周东北笑呵呵挡在了他身前,“张哥,别和她一样的,我妹妹,从小就虎了吧唧的!”
“你妹妹?”张大蛤蟆明显不信,上下打量着他,这小子比自己都高,那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才多高?
这能是一个妈生的吗?
周东北岔开了话题,笑道:“张哥,我那边请两个朋友吃饭,方便过去喝点?”
张大蛤蟆心里画着魂儿,这小子眼生啊!
不过既然他提了杨老七,那两个小妮子也跑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自己也不好翻脸。
于是应付了一句:“算了,我这儿也有朋友,要不你过来喝点?”
“不了,”周东北摆了摆手,“哪儿好意思打扰你朋友,等过了年一起聚,一会儿我过来敬几杯酒!”
说话间,他瞥了一眼张大蛤蟆身后,单间里还坐着三个人,一个个满脸横肉,目露凶光。
这三个人,他都认识,尤其是脸上有疤那位。
周东北心脏猛的就是一跳,有点后悔提站前七哥了。
张大蛤蟆打了个哈哈,“行!”
“好嘞,那我回去了!”周东北松了口气,转身就走,嘴里嚷着:“都散了吧,有啥看的?麻溜吃饭去!”
老嫖和二虎一直在后面看着,一头雾水。
周东北知道张大蛤蟆在身后看着自己呢,也没理这两个货,自顾自走了。
张大蛤蟆扭身进了屋。
“跃进,这小逼崽子谁呀?”一个光头问他。
张大蛤蟆把烟头扔进了桌上一个空酒瓶子里,“站前杨老七的小兄弟!”
“操!”斜对面脸上有疤的人骂了起来,“我看你是被老七打服了吧?”
张大蛤蟆没好气斜了他一眼,“你也就说我的能耐,有章程你去灭了他?还不是被他拎着铁锹追着满市里跑!”
那人语噎,朝地啐了一口。
另外两个人哈哈大笑,光头说:“行了,让一个蹬三轮子的,把你们整的水裆尿裤,还好意思说?”
张大蛤蟆端起了酒杯,“提那傻逼干啥,喝酒!”
刚走到大厅,老嫖他俩就追了上来。
“哥,你认识站前七哥?”老嫖问。
周东北摇了摇头,“不认识!”
老嫖愣在了那里,这是唱哪儿一出啊?
周东北没多解释,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这个年代,只要你够聪明,确实遍地都是赚钱的机会,可同样遍地都是地痞流氓,不然怎么会有1983年和1996年两次声势浩大的严打。
正所谓,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不只是这座东北小城,全国各地都一样。
这些人,距离黑社会差着十万八千里,绝大多数都是些待业青年混不吝,在这个娱乐活动贫瘠的年代,每日里在大街小巷乱窜,精力无处发泄,一句口角一个眼神就大打出手。
再后来,什么游戏厅、舞厅、台球室、录像厅......遍布这些混子的身影。
你说他们浑吧?
有些人还知道孝敬父母,极讲情义。
可你说他们好吧?
一个个都是社会不稳定因素,坑蒙拐骗偷的更是不少!
上一世,周东北在2000年之前,也曾是他们的一份子,多少年以后,回忆起这段往事,他总结了五个字:
都他妈闲的!
现在又重新活回来了,咋整?
如果自己还在工厂上班,和这些人碰面的机会不多,厂门前虽说也经常打群架,离远点就行了!
可此时要进入社会做生意,尤其自己以后还想做木材生意,想不和这些人交集,那是天方夜谭,绝对不可能!
这些人,不是离远点就行了,别说以后他们很多人也会去做木材生意,和自己成为竞争对手,就算平时无意间看一眼,可能都会大打出手......
在这个年代,他们绝大多数人都不是为了钱,因为此时他们眼里还看不到赚钱的门路,他们无所事事,只比谁打架更厉害。
怎么能远离这些人,还不被他们欺负到,这是个难题,也是自己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就像张大蛤蟆。
刚才的情形不用问,自己挤进去扫一眼就看明白了!
盛夏搂着的那个女孩虽然穿着白大褂,可那件本来应该宽松的大褂,却被那女孩改的快成旗袍了,根本就掩饰不住婀娜的身材,女孩不只是脸蛋水灵,身材更是妖娆。
如此妖孽,一定是被张大蛤蟆骚扰了,盛夏是个火爆性子,肯定在为她出头。
因为能打架还能赚钱的混子并不多,所以直到九十年代初,张大蛤蟆在兴安市都是顶级的社会人。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如果今天和他们硬碰硬,此时自己和老嫖、二虎已经被横着抬出去了......
第23章 兴安市的平头哥
这也是周东北一见是张大蛤蟆,就马上按住了二虎的原因,敌我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即使他哥大虎来了,同样屁用没有!
何况屋里还坐着三个人呢!
俗话说,恶人还得恶人磨,张大蛤蟆再牛逼,他也怕一个人。
他就是火车站前的杨历年杨七哥,人称站前七哥!
可以这么说,不是张大蛤蟆自己怕,是兴安市绝大多数的大小混子都怕!
据说,杨历年是元旦生的,所以家里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他在家里排行老七,熟悉的人都叫他老七,或喊声七哥。
他曾是铁路工人,后来因为打架被开除,没多久就在站前蹬起了三轮车,不偷不抢,靠卖力气赚钱。
可这个年代不消停,没多久他就在兴安市闯出了“站前七哥”名号。
这人也是朵奇葩,别看名气大,可人家并不混社会,每天只是老老实实蹬三轮赚钱糊口,只要别惹他就行,但凡惹了他,绝对就是不死不休!
1982年夏天,他曾给兴安市民上演了一场精彩大戏,以至于多少年后都有人谈起,津津乐道......
市区有个特有名的混子,绰号小地主,事情就是他挑起来的。
这个小地主,就是先前单间里脸上有疤的那位,所以刚才周东北看到他以后,才后悔提站前七哥,幸好他没站出来。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小地主雇杨历年的三轮车拉砖。
两个多小时以后,活干完了,可小地主不给钱不说,还破口大骂,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一开始,杨历年并没有动手,他的性格虽然执拗暴躁,可讲理,特别的讲理!
万万没想到,还没等他的理讲明白,脑袋就挨了一砖头。
于是他抄起了三轮车上的铁锹,开拍!
一场大戏就这样徐徐拉开序幕......
故事起点在第四中学附近,杨历年光着膀子,脚蹬黄胶鞋,下身一条脏兮兮的黄军裤,拎着铁锹一路狂追到市区。
接着又从市区追到北山,从北山到河西,又从河西干到桥北,再从桥北穿过市区追到南山......
这年头的业余生活太枯燥了,飞舞的铁锹,马拉松似的奔跑,引得无数路人围观跟随,散了一波又会跟上一波。
后半夜,小地主进了林业中心医院,据说还是杨历年背去的。
据知情者爆料,小地主虽然被拍得像血葫芦似的,可那些伤并不致命,最严重的反而是因为不停奔跑,得了滑膜炎......
这一幕发生时,周东北还在上初中,并没有看到,此乃他人生一大憾事!
多少年后,他为站前七哥总结了八条人生格言,与栖息在非洲热带雨林的蜜獾,出奇的一致:
一、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二、我干起仗来,我自己都怕;
三、我一般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
四、张狂不是我的本性,惹我等于自杀;
五、我不针对谁,因为在我眼里你们都啥也不是;
六、我只想整死在座各位,或者被在座的各位整死;
七、我的一生太忙碌了,不是干架就是在干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