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5:东北往事 第136节

不过此时胜券在握,也懒得去骂刘二狗了,他嘿嘿笑着,手上的匕首又用了一下力,周旺脖子破了点皮,开始流血……

“砍哪,来,往我脑袋上砍!”他叫嚣着,伸长了脖子。

“儿、儿子……”周旺抖的厉害,两条腿也软了,身子开始往下坠,眼前的人都出现了双影。

远处的胡老三在往这边跑。

此时,周东北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别人,双目赤红。

胡老三没太敢往前凑,距离他们四五米远就站住了,看着孙大马棒身前摇摇欲坠的中年人,还有他脚下那片暗红色的沙滩,不由也是暗暗心惊。

我滴老天爷,千万千万可别闹出人命来!

“周疯子,都已经这样了,你就服个软儿!”他连忙劝了起来,“明天我就给你拿过来两万块钱,怎么样?快送这人去医院吧,我看他快不行了……”

周东北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孙大马棒见他竟然还不服软,那把匕首就离开了周旺的脖子……

噗!

周旺又是一声惨叫。

这一刀,又捅进了他的肚子。

孙大马棒手上还握着匕首,狞笑道:“你他妈滚不滚?”

“我!艹!尼!玛!”

周东北骂的一字一顿,同时,手中的斧子用尽了全身力气,无比坚定地劈了下去!!!

孙大马棒就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寒光,这也是他这短暂的一生,最后看到的一抹亮色……

噗!

声音沉闷。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就见那把锋利的斧子,端端正正镶嵌在了孙大马棒的额头上。

孙大马棒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他到死都没想明白,这个疯子怎么就真敢下死手!

这时,额头上有一丝血流了下来,缓缓漫过他的鼻梁,直至嘴角、下巴……

滴答!

滴在了沙滩上。

这滴血,让现场这些人疑惑了几十年:自己怎么会听到了一滴血滴落的声音?

可这声音就是那么的清晰可闻,死死地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噗通!

孙大马棒脑袋顶着那把斧子,直勾勾躺在了地上,紧接着,周旺带着那把匕首也歪倒在了沙滩上。

场面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像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连河里的青蛙都躲得远远的,不敢出声。

而此时,周东北的大脑一片空白。

耳朵里没有了声音,眼睛也失去了色彩,在他砍下这一斧子之前,好像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杀人了!”

不知道是谁一声尖叫,拔腿就跑。

紧接着,其他人也都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往路边跑。

别看这些个混子平时耀武扬威,可真没有几个有杀人的胆子,欺软怕硬见风使舵才是普遍。

刘二狗手里的沙喷子掉了,此时也顾不得捡,蹬上自行车以后又连着摔了两个跟头。

胡老三完全懵了,傻呆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猪大肠离他最近,伸手一扯他的胳膊,“快他妈走!”

二十多人骑上了自行车,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辆破二八大杠,孤零零倒在土路边……

第165章 不怪别人

从周东北砍出这一斧子到人都跑光,前后还不到30秒钟。

二虎和孙广志跑了过来。

孙广志蹲在了周旺身前,两只手哆嗦着不知该怎么办。

二虎见二哥呆呆不动,担心地喊了起来。

周东北就觉得两只耳朵在鸣叫,渐渐听到了二虎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哥?哥?哥……你怎么了……”

眼前二虎的这张大脸开始有了颜色,周东北膝盖软了一下,又连忙挺住,用力晃了晃脑袋,意识这才清醒。他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顾不得去想其他的,弯下腰大喊:“爸?爸!你醒醒……”

周旺听到了这两声爸,努力睁开了眼睛,“死、死不了……”

“王师傅”周东北大喊起来。

王贵见人都跑了,也在往这边跑。

周东北跑回了木屋,拿着自己的白衬衣,跑回来后用力缠在了周旺的腰上,那把匕首他没敢动。

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又是第一次杀人,先前脑子空白一片,直到此时,才完全恢复神志。

“二虎,快去我家,我被垛最下面有个暗格,里面有那张精神病的诊断书,还有一些钱,你拿出来以后,把钱给孙哥……”

二虎赶快点头。

“然后你拿着诊断证明去北山派出所找海哥,他知道该怎么办!”

“孙哥,”他又看向了孙广志,“你拿着钱,骑车驮着我妈去市中心医院,你们到了以后,我就去派出所!”

孙广志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就连刚才那么打架都是第一次,早就慌了神儿,只是连连点头。

这时王贵来到了近前,看到孙大马棒的尸体后,吓得差点坐地上。

周东北弯下腰,用力抱起周旺,对他说:“王师傅,我爸被捅了两刀,咱们得尽快赶到市中心医院,只能坐你的铲车了!”

王贵这才注意到他怀里的周旺,语无伦次:“怎么样,没事吧?我说不让他回来,这、这、这谁捅的呀?他说怕你出危险……”

“王师傅,你还能不能开车?”没时间做什么解释了,周东北赶紧问他。

没办法,这是乡里唯一一辆机动车,再慢也比自行车快。

二虎说:“哥,我开吧!”

“你不行,去做你该做的事儿!”

王贵连忙稳定心神,“没、没问题,不过你俩得坐前面的挖斗里!”

“好,快走!”周东北抱着周旺就往铲车跑。

二虎在后面喊:“尸体怎么办?”

“不用管他!”周东北喊。

铲车冒着黑烟,突突突一路往西。

挑起的挖斗里,周东北光着膀子坐在里面,周旺躺在他的腿上,两只手抱着肚子,周东北一只手用力按在了那个刀口上。

此时,白衬衣早已被鲜血染透。

“爸,你醒醒,你别睡,和我说说话……”

好半天,周旺才慢慢睁开了眼,嘴角咧了一下,“臭、臭小子,终于叫我爸了?”

周东北心情复杂,他恨这个男人,上辈子到这辈子,他都恨!

他对不起自己的母亲,对不起自己的姐姐,又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可以说,他的一个因,导致了自己此后人生的苦果!

所以哪怕回来这么久了,哪怕这个爹已经改变了很多,可他始终也没喊出那声爸。

可此时他危在旦夕,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周东北的心脏像有人在用力揉搓一般,难受的他真想大声喊出来……

这就是血浓于水,这个男人纵有万般不堪,可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周旺努力抬起手,擦了一下儿子脸上的眼泪,留下了一条血痕,“没事儿,都、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祸害活万年,你爸我不是个东西,且死不了呢!”

“嗯……”周东北已经泪眼模糊。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上一世那个深夜,自己孤单地坐在大连山东路道牙子上嚎啕大哭。

姐姐没了,父亲又没了,唯一的母亲又撒手人寰,这个世界上他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哭姐姐还是母亲?又或者是在哭自己?

就像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心痛的感觉,他恨死了怀里这个男人,可又不想就这样看着他死去……

通往北山的小木桥走不了机动车,铲车只能贴着北山开,要从桥北的水泥桥去往市区。

王贵知道性命攸关,所以拼命的踩油门,可这种车最高时速规定就是40km,此时已经飙到了50km,幸好这条土路还算平整,否则能把人颠死。

“儿子……”周旺的声音有些微弱,铲车发动机的声音又太大,周东北只好侧着耳朵贴上去听。

“爸呀,不是人,这辈子、这辈子对不起你妈,还有你和你姐……”

“你妈那时、那时漂亮着呢……来到红升,她看中了我,可我最后却辜负了她……”

“我、我对不起她!”

“当、当年,你三叔和我争回来的名额,他串通一些人人,把、把我的档案改了个乱七八糟……”

“他们、他们说我偷鸡摸狗,耍钱搞破鞋无恶不作……”

“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我说一句公道话……一句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你、你爷你爷来了,可最后,最后带走了你三叔……你老姑也看不起我……”

周东北已经明白了,用力抱着他不说话。

“好啊,都埋汰我,都不信我,那我就这样了,我就是个无赖,就是个赌鬼……”

“爸,不说了,不说了!”

“爸得说,不然、不然可能就再也说不了了……”

周东北哭出了声,大声喊着:“不会的,爸,你说了,祸害活万年的!”

周旺笑了,嘴角都咳出了血。

“爸糊涂,爸不是、不是人,我一把火烧了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些书,我自暴自弃不想好好活了,可、可却忽略了你们的感受……尤其是你、你妈,这些年,苦了她……”

“其实……其实我早就后悔了,可时间、时间一长就养成了习惯,说来、说来说去,你爸我骨子里就是个混蛋……不怪别人……不怪你爷,他也难……我谁都不怪……”

“儿子,我死了以后,就把我的骨灰撒汤旺河里吧,爸不配进咱老周家的祖坟……”

“……”

铲车路过林业文工团,顺着那条大上坡开上了水泥桥。

桥上,七八个小子蹬着自行车大呼小叫,桥北的马回子坐在一个小子的后车座上,并没有看到仇人正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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