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些眼红的人不由得纷纷叫嚷起来，要打马进宝这个土豪。
见到这个混乱的场面，镇领导们也十分无奈。
没办法，当他们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非常不可理解。感觉这个世界怎么就那么不科学呢？
所以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干部们肯定需要一点儿时间消化。
等干部们嚷嚷了一会儿，主持会议的正牌子镇长，古镇长拍着桌子高声道：“行了，行了，说两句就行了。人家马进宝能招到这样的女婿，那是他老马家祖坟上冒了青烟，你们嫉妒什么？再说了，作为革命同志，大家要祝福人家，不要动不动说什么打土豪，多难听啊。”
听到此，会议室里面忽然爆发出大笑，其实大家只是一说，发泄发泄情绪。
见到镇长说话了，干部们渐渐地停下了交谈。
等礼堂里安静后，李镇长咳嗽两声，继续道：“昨天等地区领导走后，我询问了周夏严，如果咱们镇上要办企业的话，怎么能又快、又好、又赚钱？”
听到李镇长的话，所有干部不由得纷纷点头。
作为镇一级的组织，这些公社领导其实并没有多大的见识，毕竟你不可能要求一个连省城都没有去过的人，去讲全国乃至国际形势变换。对他们来说，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已经是对国家最大的贡献了。
所以他们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已经解决饥饿的情况下，如何能多挣一些钱，生活变得更富足一些。
也因此，李镇长说的又快、又好、又赚钱，正好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李镇长没有多废话，直接将一次性竹筷的建议讲了出来。
当然，他只说霓虹人很有钱，但是没敢将周夏严口中的数据说出来。昨天他已经感觉过一次深深的绝望，可不愿意自己的手下们被吓尿。
听完这个建议以后，礼堂里顿时又嘈杂起来，干部们纷纷交头接耳讨论。他们虽然不知道霓虹有多先进，但广播和报纸上都说了，人家可比华夏富足多了，听说小汽车已经进入了家庭。
而自己这边呢，别说汽车、摩托车，能有辆自行车的都算是富裕了。
这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感觉嘛。
结果倒好，公社居然想将竹筷子卖到霓虹去，赚霓虹人的钱。
这个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很快，一个公社的干部举手发言，高声道：“我觉得这个建议很好。竹子在咱们这里不值钱，那玩意儿砍完了第二年还长，没两年就跟原来一样，所以这东西要是能卖钱的话，我们当然双手赞成。”
随即，其他的公社干部也纷纷发言，都非常赞同这个方案。毕竟拿原来不值钱的东西换成钱，哪个人能不愿意呢？
这时，主席台上另一个副镇长开口询问：“李镇长，将一次性竹筷卖到霓虹去当然很好，但咱们马市口镇这种地方，不说离霓虹有多远，就是想找个霓虹人也不容易啊。我觉得，这个销售肯定会成问题。别到时候咱们生产出一大堆，结果找不到买家，东西全砸在咱们自己手里。”
“是啊，是啊。”很快又有干部附和起来。
刚才他们光想着赚钱了，却忽略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和外国人接触过，现在被这个副镇长提出来，顿时又觉得这个方案很不靠谱儿了。
李镇长听到这里笑了笑说：“我当时也跟周夏严提了这个问题。因此，他又给咱们提了一个新的方案，说只要咱们同意了第二个方案，那么一次性竹筷只要生产出来，他保证给咱们卖到霓虹去。”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眼睛立刻都亮了。
作为农民，他们吃苦耐劳，种地干活儿都没问题。但是要说经商，还真没有几个人懂这方面。
原来马市口镇有一个很大的骡马集市，所以这个地方才被叫作马市口。
但随着新中国的建立，工业化日益加深，大家对骡马的需求大幅减少。所以这里的集市也就慢慢消失了，剩下的都是小商小贩，上不得台面。
而要和霓虹人做生意，那些小商贩可不行。
但如果能有人帮他们去销售，他们自然愿意了。
李镇长见到大家安静了，目光看着自己，继续说道：“周夏严建议我们建设第二个社办企业，这个企业的学名叫作咨询服务公司。”
说着，他就把昨天周夏严给他对咨询服务公司的解释，向大家说了一遍。
这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那个姓周的小知青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弯子，原来他的目标是想当这个企业的领导啊。
这样干也太过分了。
于是，李镇长的话音刚落，就有干部发言了。
他大叫道：“既然是咱们镇上办的社办企业，那么就必须服从公社的管理，哪能说他想当领导就当领导？而且企业里的一切还要他说了算，那不就乱套了吗？到时候他把企业的钱都揣腰包里，那不是助长贪污吗？”
“是啊，是啊。”又有干部附和：“如果以后每个人都这么干，那么大家谁还有心思为公家干活？如果我们一个个都想当官，那么整个国家还由谁建设？我看这个口子不能开，宁肯这个社办企业不办了，也不能答应他这样的无理要求。”
可他的话刚说完，又有一个干部悠悠道：“你是可以不答应人家的要求，但你自己能把一次性筷子卖到霓虹去吗？你就算有猪头，知道人家的庙门开在哪里吗？”
瞬间，刚才反对的那个干部立刻哑口无言。
虽然他看不惯周夏严这种索要官职的行为，但也不愿意将一次性筷子这么好的项目停掉。
不过还有头铁的高声叫嚷：“关掉就关掉，事关组织的问题，是政治问题。我们宁肯不做一次性筷子，也可以做其他企业吗？但如果给那个周夏严开这个口子，那以后还有谁能再听公社的管理？”
他的话音刚落，有一个干部大声反驳道：“你听李镇长的话了吗？一双巴掌大小的筷子居然可以卖到两三毛钱。你说的轻巧，不要就不要了，你回去问问村民，他们一天能挣几毛钱？装什么大半蒜呢。”
这句话仿佛是一盆冷水浇到了准备反对的干部们脑袋上。没错，现在的农民一直很苦，他们最大的麻烦就是手中没钱。
自从粮食统购统销后，农村就一直在为共和国的建设而输送自己的血肉，所以农民的日子非常困苦。
虽然他们知道这是共和国的无奈之举，可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这也是马春妮这样的姑娘，无论如何也要嫁到城里去的原因。
农民辛苦劳作一年，结果交完公粮以后居然吃不饱肚子，还倒欠公社粮食。这样的农民，谁还想继续干下去呢？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来钱的路子，虽然周夏严这个小浑蛋借此要挟公社，可这个诱饵实在是太香了。
如果他们这些干部敢拒绝的话，等传出去，他们就别想在马市口镇立足了。
见大家还是想挣钱的，林书记咳嗽了一声，对李镇长说：“小李啊，你跟那个小周知青联系最多。你说一说你的看法，让我们也参考参考。”
李镇长冲着林书记点了点头，冲台下的干部大声道：“同志们，我开始的时候也对周夏严这个提议很气愤，这不就是公然要官吗？完全没有一个知青该有的觉悟。”说到这里，他的话音一转：“但是我回去思索了半天，发觉咱们不能光想着自己，还应该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就比较容易理解了。”
大家被李镇长这么一个大拐弯儿，差点儿闪了腰。不过他们很快又集中精神，仔细地听了起来。
第0060章 未必那么乐观
李镇长大声道：“周夏严同志是有大才的。他这一段时间做了好几件大事，第一件就是他去了市无线电厂，帮无线电厂的同志设计了好几款收音机，并提议他们参加明年春的广交会。对这几款收音机能出口创汇，市里和工业局的领导们可是很有信心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哪怕在晋州地区，周夏严同志也是极其厉害的专家，并且真正能帮助他人创造效益。”
刚才大家只关注造小汽车了，毕竟小汽车实在是过于震撼。他们没想到，周夏严居然还能造收音机，而且这收音机还要出口！
那岂不是说，只要让周夏严当那个什么咨询服务公司的领导，公社的一次性筷子就可以卖到霓虹去了？
于是，大家对周夏严的观感又有了不同。
李镇长又说道：“根据我的观察，至少在咱们玉山县，就没有人再能比周夏严同志懂技术，懂市场了，所以如果建立这个社办企业的话，其实是他在给咱们镇上打工。毕竟这个企业的核心就是他自己，其他人顶多做点儿后勤工作。
而且大家不要忘了，地区的贾主任已经向他提出了邀请。这样的人，去哪里不受欢迎？”
干部们立刻又嗡嗡地讨论起来，纷纷觉得，似乎创办第二个企业也没有什么不好。
毕竟如果周夏严甩开他们，人家能继续赚钱，但如果马市口离开了他，大概率玩儿不转。
所以，李镇长所说的，开第二个社办企业，真的是镇上在占便宜。
这时，李镇长继续说：“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公社用一个社办企业负责人的代价，将周夏严这样一个人才留在我们马市口镇。大家觉得，这个代价真的大吗？要知道，如果不是桃花沟出了一个马春妮，周夏严同志可未必想留在咱们镇上。”
听到此，所有干部心中的天平，都已经发生了倾斜。
经过了一番讨论，马市口镇初步达成了一致，同意了建设两个社办企业，其中第二个是咨询服务公司，并由周夏严作为总负责人，负责公司的建立和管理。
当然，对这个服务公司，公社干部们也表示，因为他们不懂其中运行规则，所以必须要求周夏严严格控制支出。
另外，因为咨询服务只是卖点子，又不需要原材料，所以要求镇里别出太多的本钱，弄几张桌椅，给他个办公室就得了。
就这样，在共同致富，呃，就是挣钱的心愿下，李镇长的提议获得了通过。
等扩大会议开完，林书记把古镇长和李镇长两个人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等三人坐下，林书记对两人说：“国家今年7月份已经下文，各地的革委会都会被撤销，成立党委和政府两套班子。这对你们年轻人来说是机会，所以我个人还是非常支持你们创办社办企业的，特别是咨询服务公司的。毕竟这可是全国的第一家！一旦建好，不论是对我们个人还是对我们马市口镇的全体社员，都会有巨大的好处。”
古镇长和李镇长两人纷纷点头。
普通的社员，他们更关注挣钱，可对他们这些仕途上面的人来说，则更关注能不能进步。显然，第二个咨询服务公司对他们更有吸引力。
林书记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的人心还不是特别稳定，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出错。你们都是年轻人，小古你刚40岁出头，小李你还不到30岁，正是蓬勃向上的时候，慢一点儿无所谓，但一旦出错，开了倒车，那可就太可惜了。”
两人急忙点头，表示明白。
古镇长开口道：“您放心吧，老书记。我们会尽快将我们的决议呈报到县里去，让县里给我们指示。如果县里没有指示的话，我们就上报到地区，保证一方面不走错，另一方面也不影响我们建立社办企业的速度。”
林书记点了点头，很满意，然后他又转向了李镇长，道：“小李啊，你看你能不能跟家里联系一下，向他们打听一下上面的政策，像咨询公司这样的企业，咱们能不能干？如果能有上边的指导，咱们也不至于无所适从。”
李镇长忙点头说：“放心吧老书记。”说完以后，他又转向了古镇长，道：“镇长，我想这两天有机会就给我认识的人打电话咨询。当然，这种事情我们只能小心地问，毕竟这可是华夏第一家咨询服务企业。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抢了先，那咱们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听到李镇长如此谨慎，林书记和古镇长都相当满意。
古镇长看了一眼林书记，然后笑着对李镇长说：“小李，你的思路很好，你放心地去做，林书记和我，都会给你最大的支持。”
下午，晋州地区革委会，贾主任敲响了大主任曾主任的房门。
昨天曾主任去省里讨论政府改组事宜，所以没有在地区办公，贾主任终于等他回来了，特来向他汇报。
见到是贾主任，曾主任笑着把他迎了进来。
在沙发上坐定，等秘书给两人倒上了茶水，曾主任这才说道：“最近为了响应国家政策，咱们江北省正忙着政府改革，所以也就顾不上太多的事情。听说昨天你去玉山县调研了？而且还获得了不错的消息？”
贾主任拿着笔记本笑着说：“老班长您还真说对了。本来呢，我只是想去看一看玉山县为明年广交会做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居然在那里碰到了一个真正的天才。那个小家伙躲在玉山县的县农机厂里面，居然用自己修好的废旧机床和废旧材料，做出了一辆小汽车。”
听到这里，曾主任不由得一愣，他紧跟着坐直身体，不确定地问：“老贾你没有说错吧，他用废旧材料做了一辆小汽车？那不是玩具，是真的小汽车？”
贾主任嘿嘿笑了，说：“老班长，您也想不到吧，是真的小汽车，而且当时我还带着工业局的宋炳生一起过去的，您知道他吧？”
“哦，小宋啊，我当然知道，工业局有名的大才子嘛，在机械方面的造诣非常深。他也就是娶了咱们晋州的姑娘，所以才留在了咱们的晋州。否则这样的人才，估计肯定被那些发达地区给吸引走了。”
贾主任听到这里，嘿嘿一乐，道：“其实，这个周夏严跟小宋的经历差不多，他也是看上了咱们玉山县桃花沟的一个姑娘，所以才准备留在咱们晋州发展的。”
曾主任一听乐了，笑道：“哎哟，那敢情好。看来咱们晋州的姑娘漂亮，能招来金凤凰啊。”
贾主任点点头说：“的确漂亮，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才愿意留在我们晋州，建设晋州嘛。”说到这里，他便开始向曾主任介绍起周夏严和他干过的事情。
当然，他也说了周夏严对晋州办汽车工业的忠告。
开始的时候，曾主任还是满脸微笑，可等听到对晋州汽车工业的忠告，他的表情渐渐严肃了下来。
等贾主任说完，曾主任想了想以后，不确信地说：“老贾，你觉得这个事情有小周同志说的那么严重吗？”
贾主任摇摇头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回来以后，我就把工业局的几个领导和专家叫到了一起讨论，他们很多人也不是很理解小周的话。但小宋却说，既然小周都能造出比菲亚特原版车还要好的小汽车，那对国外形势肯定是有深刻认识的。他如此郑重，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听到这里，曾主任点点头，他想了想说：“不过按你说的，小周只有初中学历，如果调到地区来安排工作也是个问题。要是咱们将汽车工厂建起来，给他安排一个职位很容易，因为他在这方面绝对专业。可如果汽车工业没有建立起来的话，小周的位置就有些尴尬了。”
贾主任也点头同意，说：“自从高考恢复以后，国家就开始提出干部年轻化、干部知识化。小周虽然很厉害，但一方面是他太年轻了，另一方面是他的学历有些低。我有些担心，要是他想去考大学，就会离开咱们晋州。到那个时候，如果汽车工业建设正好处于半途中，也是个麻烦事情。”
两人说到这里的时候，都有些皱眉。
但他们却没有意识到，以前他们讨论汽车工业建立的时候，往往都是激情澎湃，大谈特谈建立以后对晋州经济的拉动作用有多么大，晋州人民的平均工资能够上涨多少。可这次，他们却少见地没有了以前的乐观，反而更关注细节问题，甚至担忧汽车工业的失败。
比如贾主任说，如果没有了周夏严，汽车工业将会受到影响，不好处理，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也就是说，哪怕他们没有在口头上承认周夏严昨天的警告，但实际上已经警醒了，认识到汽车工业的建立过程中会出现各种困难，甚至都有可能无法建成。
又讨论了一会儿，最后曾主任揉了揉眉心，说：“老贾，到时候你组织一下，将咱们地区相关的领导和专家请在一起，另外把那个小周也请过来，大家畅所欲言。伟人说过，真理是越辩越明。我们要相信集体的智慧，到时候一定能讨论出一个比较好的方案。”
听到了一把手的指示，贾主任心中也暗松了一口气。
第0061章 都是你们逼我的
昨天回来，贾主任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他应该仔细思索后再邀请周夏严来地区工作，否则极容易给小周带来不好的影响，那可就是与他的初衷相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