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没有投影仪没有电脑没有那么多高科技设备，反而让人能开会更加集中注意力。
大概一小时后，北原苍介听完了京都分行上周的所有业务报告，自从联合融资项目和无息贷款两个大问题后，京都分行的名誉受损严重，不少客户要求撤资离开，底下的一些贷款客户也担心分行会因为没有钱而突然要求他们还贷。
下到分行职员们也是个个忧心忡忡，深怕被人抓到小辫子。
在这种氛围下，业务的开展确实很困难，要是没有北原神狼的那笔钱，京都分行早就举步维艰了。
各项数据对比上月和上上周都有大幅度下降。
部长们汇报之后纷纷红着脸低下头，不敢去看北原苍介的脸色。
作为东产在京都的最大机构，他们实在做得糟糕透顶。
本以为北原苍介会破口大骂，或者讽刺他们，然而过了许久，他们却是听到了北原苍介的淡淡笑声。
“不错，大家上周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在那种情况下，业务无法展开也很正常，不是你们的错。”
北原苍介说完，这些人都舒了一口气。
“但是......”
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样下去，我们年末的总指标会非常难看，要想和大阪和名古屋争夺第一分行的荣耀，这样是不够的。”
他们将头都快埋到桌子底下了。
“不过，要是只靠京都现在的业务，确实很难迅速恢复体量。大阪的经济状态比我们好，大阪分行的各项指标恐怕都比我们优秀，而名古屋分行虽然因为伊藤万常务而遭受重创，但是现在的情况也比我们京都分行要好，所以想要翻盘，我们必须要有新的东西拿出来才是。”
北原苍介看了看他们，微微一笑。
那些管理者们轻轻抬头看他，只觉得自己的情绪都被他牢牢掌控在手里了。
他们也很想拿到年末第一分行的荣誉啊，去年这个荣誉花落大阪分行，让分行长大和田健次一步登天，成为了总行董事会常务，可见这份荣誉含金量有多高。
他们更清楚，那份荣誉原本该属于他们京都分行，最后是因为眼前的北原苍介而被大阪分行拿走的！
可想归想，这一波5500亿的亏损，直接让他们好几个月的业绩被抹平，还拿什么东西去追赶他们？
“政商联合企划。”北原苍介知道气氛已经到位了，便拿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企划书，让人分发给下面的人，“这是我拟定的新企划，与日本新党的特殊行业扶持计划相辅相成，你们可以看看。”
这份企划就是他对宫泽家、千野家轰出的第一拳！
特殊行业扶持计划主要扶持三大支柱产业，不过现在除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国会外，普遍不被人看好，细川护熙也只能口头应援，实际操作起来颇为困难。
而北原苍介打算以京都分行和北原神狼为基点，在大萧条前夜将它推动出去，正式奏响北原财团的第一炮！
第288章 全部流放
北原苍介推出的政商联合企划并非空穴来风，在他决定暂时支持细川护熙时，这份草案便已经在他心里悄然拟定。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宫泽家和千野家的势力肯定还是远超北原投资的，如果他们决议要让自己举步维艰，至少在京都，北原苍介还真就难以招架。
可随着事态的不断发酵，日本经济的最终崩塌无法避免，上一任海部内阁已经因为股市房市和海湾战争而完蛋，这一任的宫泽内阁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仅没能如期挽回损失，还在不断承担着泡沫经济破裂带来的伤害，随后四大京都会社的内部问题曝光成了点燃这一切的导火索，他们还在挣扎，可北原苍介心里清楚，在之后，就是彻底摧毁他们的重大事件
金融行业的崩坏。
现在依靠大藏省和日银的强力镇压，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还暂时没有出事，可那席卷整个银行业的金融风暴最终依旧无法阻止。
作为先知者的北原苍介选择下一任细川内阁也是基于这个理由，不管是细川护熙还是紧随其后的羽田孜，他们至少是站在宫泽喜一的对立面，暂时能作为盟友一起。
而缺乏强力商界大佬支持的新党自然也对北原苍介抛出的橄榄枝非常珍惜，其中牵线搭桥的是桥本龙太郎，这个新联盟的稳固就是以三大支柱产业的崛起为基石！
北原苍介出资支持新党，而新党向国会提议新的金融扶持企划，互利互惠，就是这一份政商联合企划的核心，有了国会的支持和新党的大力维护，他就不会再惧怕在京都政坛已然失势的千野家。
这份算盘，是在去千野家之前就打好的，只不过北原苍介希望能不动用就不动用，因为一旦撕破脸皮，就是彻底的不死不休了。
看完这份企划，京都分行的金融精英们不傻，都能看出副行长北原苍介的真实用意，他是决定一意孤行，以京都为基点大力推行他看好的三大支柱行业了。
先不说如今还是宫泽内阁当家，新党提交的新企划只是通过了国会的批准，正式施行还需要地方各个部门还有机构的配合，能不能得到配合就得看他们新党的话语权。
而新党和自民党之间的差距，就像是街边商贩和北原投资的差距一样，宛如鸿沟般深厚。
因此，对新党要大力推行的三大支柱行业，很多人依旧持观望态度，这个时候要京都分行先一步入局，他们心里也很恐怖和不安。
这是选边的战斗啊，万一选择错了阵营，结局就是满盘皆输，不得好死！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北原苍介耐心等待着答复，这本就是一次他针对京都分行的筛选。
过了片刻，他看所有人都思考得差不多了，便悠然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无论同意与否，我都不会追究，畅所欲言吧。”
“我赞同北原行长的企划。”第一个表忠心的便是此前刚和北原苍介交流过的加藤惠子，她端坐在位置上举手。
被北原苍介控制的融资部、人事部和营业部内许多管理层职员都纷纷跟随加藤惠子表态，他们已然被绑定在了北原苍介的那艘大船上，就算不认同，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北原苍介扫视了一圈，终于出现了第一个表示反对的人。
是财务部的部长，本身是总行副行长平岩敬一所属会社派的骨干成员，现在年纪大了，没有机会再进一步，想着在京都分行养老，最后能荣退就好，他求稳，自然不愿意跟着北原苍介再冲击新的不稳定业务。
在他之后，接连又有十几人表示了委婉的不认同之意，还有更多人则是保持缄默，虽然不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他们不敢直说。
北原苍介核算了下心里拟定好的名单，微微点头，和自己估计的出入不是很大，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表示反对的各位，是觉得这份企划施行起来比较困难吧？”北原苍介笑了笑。
财务部长点头，沉声说道：“没错，北原行长，您的企划确实十分有吸引力，可不切实际。在京都府，悠远的文化传统和实体产业才是核心，当地居民和富豪们对外来物的排斥有目共睹，而开发旅游业就意味着要和当地禅宗、寺庙、佛教等教派起核心冲突，这一点，连千野家都解决不了。只要这些问题一直存在，您提倡的所谓高科技和旅游就展开不了，至于娱乐行业，恕我直言，那不过是最底层的产业，我们银行都很少和娱乐行业合作。”
“是啊，娱乐行业是非多，圈子混乱，和他们搭上关系，会让我们金融业变得污秽不堪。”有人悄悄附和了一句。
北原苍介点了点头，笑着问道：“那如果我说我能解决掉你们担忧的问题呢？”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看好您的这份企划，况且，北原行长，这些问题长期存在于京都，根本无法立即解决，您也是......人，不是神。”
财务部长尽力说得委婉一些，不敢触怒北原苍介。
北原苍介不住点头，似乎很认同他的说辞。
他在此之前已经详细调查过这个财务部长的底细，虽说是会社派的骨干，但实际上胆小如鼠，稳如老狗，今天带头反对自己也是因为不想被这份新企划影响到自己的退休待遇，没有什么人指使他搞鬼。
可其他人之中有没有内鬼，他就不太清楚了，但这些都没关系。
“我确实不是神，所以我很能理解你们，我说了不会追究，你们也可以畅所欲言。”北原苍介继续说道，“那么，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听到他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将心里想的一些东西如实说了出来。
这些人也是难得的金融精英，只是在京都分行管理层待久了，难免有些屁股思维，东一句西一句，无非是担心北原苍介不能带起三大行业，反而让京都分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半小时后，北原苍介看着他们，悠然问道：“现在，都说完了？”
众人点了点头。
财务部长忍不住小声问道：“那北原行长，这份企划具体该......”
他观察了下，有四分之一的管理层不太赞同这份企划，可若是北原苍介一意孤行，就要实施下去，那京都分行的人该怎么配合？
总不能支持的人如火如荼开展业务，不支持的人天天坐在办公室喝水吹牛吧。
“当然是实施下去啊。”北原苍介看了他一眼。
“那我们......”
“当然是全部流放。”
“？？？”
北原苍介的话音一落，大会议室就像炸开了锅一般。
“不然我留着你们过年？？？”北原苍介猛地拍了下桌子，“你们不听我的话，又不愿意给我的企划出力，那我留着你们在分行干什么？看大门？扫厕所？”
“可是北原行长，您刚才还说......”
“是啊，我说不追究责任是指不追究你们质疑我这份企划的责任，畅所欲言当然是要有的，我怎么可以剥夺你们的发言权？可你们说什么，我听不听，那是我的事情。你们不同意，那好，就给我滚蛋，这不是很正常？”
北原苍介看着他，声音逐渐高亢，随后露出一个戏谑般的笑容，
“我要留下的是能做事的精英，而不是没有脑子的废物！该不会真有人认为能在我手下骗吃骗喝吧？”
第289章 金融恶兆，终于降临
1990年12月25日。
东京千代田区，东京产业银行总行大楼，三十二楼，常务办公室(3)。
大和田健次看着桌上那份厚厚一叠的人事调任报告，哭笑不得。
恭敬站在一旁的是近期调任到他手下的酒井美惠子，这个总行最有名的交际花在前几天离开了公关部，由公关部课长晋升成了总行人事部次长。
次长是总行的高层圈职位之一，一般都是某个部门的部长储备人选，年轻的有很大机会升任总行某部门部长一职，年纪大的至少也能混个总行某部门副部长的职务，这都是最高的权力阶级。
而一旦升任部长，还有晋升空间的话，就将被下放到地区做分行领导或者支行行长镀金，只要业绩达标，有了基层工作经验，未来回到总行，就有机会进入董事会成为执行董事！
很多总行职员，一辈子就卡在了调查员层级，他们从系长晋升到课长，没有关系就只能再转调查员，而调查员恰恰是一条分水岭，干得好可能得到某些大佬赏识，一步登天，大部分会因为这个工作而得罪诸多下级分行支行的领导，这些领导往往都是总行董事会某大佬的小弟，得罪他们，就等于堵死了自己的晋升道路。
之前来大阪分行得罪了北原苍介的几名调查员，现在被下放到旮沓地区的支行当小领导，一辈子都无望回东京了。
酒井美惠子能直接跳过调查员阶层成为人事部次长，明面上自然是因为分管人事的大和田常务出手所致，但实际上，消息灵通的总行职员都清楚，她背后的男人是总行三巨头之一的源内谦专务。
没人敢在总行得罪她。
起初得到调令，大和田健次也以为是源内专务的意思，他是源内谦一手提拔起来的继承者，后者年事渐高，这一次总行长竞选是他最后的机会，成功了，那源内谦还能撑三到五年，失败了，那就得功成身退。
他退了，大和田健次就有出头的机会。
因此大和田健次心里也打着小算盘，一边奉承源内谦，一边思考着他晋升总行长的几率，而这突如其来的调令，更像是源内谦对自己的警告。
他想在自己这里安插人手？
这样担心了许久，直到酒井美惠子露骨暗示了下，大和田健次才知道这个漂亮聪明，在职场混得极好的女人居然是北原苍介的人！
她看似跟着源内谦，实则在为北原苍介卖命！
北原苍介让酒井美惠子说出这个秘密，就是在对大和田健次示好。
同时也通过酒井美惠子的嘴巴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他不看好源内谦的竞选，北原苍介赌的是总行长白川孝连任！
那么一来，源内谦专务就不得不黯然退场，群龙无首的进取派总要一个新的领袖。
就像是摇摇欲坠的会社派，平岩敬一之后能担起大梁的就只有现在被调去名古屋分行的竹下信。
他大和田健次在进取派的地位，就等同于会社派的竹下信！
深思熟虑后，他果断接下了北原苍介给出的橄榄枝，然后也给出了自己的诚意。
只是这家伙也太乱来了吧！
动不动就流放分行近四分之一的管理层！
当初在中央区支行，他大手一挥就干掉了三分之一的职员，现在去了京都分行居然也这样做，也太嚣张了！
北原苍介没有给理由，只是发起了请求，说是请求，但大和田健次知道，这是他在索要回报了。
“北原行长没有说其他的东西么？”他揉了揉额头，要批准一个大分行近百人的人事调动，这责任可不小，身为分管人事的常务，他自然有能力一力承担下，董事会的审批只是面子工程，谁负责谁决定，这是人事调任时的潜规则。
可这些人里必然有各个派系，许多董事会成员的亲信，大和田健次调查了下，发现三大派系的人都有，这似乎就是北原苍介的一次无差别杀戮，让他更为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