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不攻京城,
经历了这么多无可奈何,此时的朱由检,无疑已经是看每一个朝臣,都是极为不顺眼了。
他甚至在想,待度过这次危机,他掌握大权,一定要彻彻底底的清洗朝堂一次!
杀!
杀他个血流成河!
杀他个朗朗乾坤!
朱由检如何想的,此时此刻已经没人在意,现如今,朝野上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遵化城上。
显然,努尔哈赤也明白,他现在是在和大明朝廷抢时间,在招降无果,又派遣投降的大明兵将试探性进攻之后,便果断压上后金嫡系精锐,大举进攻遵化城。
一时之间,这个汇聚了天下目光的遵化之战,在一开始,就彻底进入白热化。
当然,攻城战明刀明枪打得凶狠,遵化城内暗地里的刀光剑影,亦是一点都不比攻城战要弱太多。
后金入关,那成片成片投降的大明兵将,已然说明了太多的东西。
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虽说锦衣卫早就在朱由检的安排下,进驻了遵化,但现如今,各地大军一股脑的入驻遵化,顿时就将遵化城中原本的秩序打破。
人多眼杂,更何况是战时的各地兵将,守城战打响不过两天,遵化城中,便已然乱象四起。
好在被朱由检匆匆派至遵化,总督京蓟战事的孙承宗,亦是反应极快,铁血手段之下,亦是很快就肃清了城中乱象。
只不过纵使如此,但乱象还是打乱了锦衣卫在遵化城中的布局。
残酷镇压,也引得不少兵将不满,留下了不小的隐患。
这些,孙承宗自然无比清楚,或者说,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遵化城中虽有数万大军,皆是各地兵将汇聚而成,成分极其复杂,远非他当初在辽东时可比。
而他,也是匆匆赶来,本想好好梳理一下城中各地兵将,调整一下部署,好好整合一番,可一切还没来得及实施,后金大军便长驱直入,兵临城下!
要知道,他麾下,什么这个巡抚那个巡抚,什么总兵参将,那可是一大堆!
尽管仗着老资格,威望足,暂时都能压下,但一场事关国运的战争,却准备得如此之仓促,也着实都快要让他操碎了心。
“杀!”
城楼之上,卢象升一身戎装,完全没有丝毫文官的模样,身先士卒,挥舞着一柄大刀,彪悍的气势甚是骇人。
卢象升出现在此处,自然是奉旨勤王而来,当初任真定知府,他就一心操练兵马,得勤王旨意,便立马率真定数千人马,奔赴京城,而后在兵部安排下,入驻了这遵化城。
这一场厮杀,无疑已经接近尾声,事实上,在朝廷粮草饷银给足的情况下,朝廷官军虽然糜烂,但守城,还是足够的。
这一点,孙承宗自然是占据了极大的功劳。
来到遵化后,就力排众议,直接打开遵化府库,洒下大把白花花的银子,而且为了避免克扣,还是由孙承宗亲自入各部,监督发下。
故而,纵使努尔哈赤拼上后金嫡系精锐轮番猛攻两天,遵化城,却依旧固若金汤。
“鞑子退了!鞑子退了!”
当鸣金声响起,如潮涌而来的后金鞑子,又如潮水一般退去。
震天的欢呼声,亦是响彻了遵化城头。
卢象升在结果了面前膀大腰圆的一名鞑子之后,眼见周围再无敌军,亦是身躯一软,直接瘫倒在了血泊之中。
鏖战数个时辰,分秒未歇,纵使他武功修为已至锻脏之境,亦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第一百五十四 贼子……何其多也!
“呼……”
也不管空气中那刺鼻的血腥与硝烟味,卢象升大口大口的贪婪呼吸着,身上的道道伤口传来的疼痛,自然被他所忽略。
宁为百夫长,胜过一书生!
若非文贵武贱,他哪里会费那么多心思去考取功名!
这种生活,这种环境,可是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
“畅快!”
歇息许久,卢象升突然爽朗一笑,提着大刀撑起身子,遥望城外后金大军,雄心勃发!
但雄心壮志过后,一股浓浓的担忧,却是涌上了心头。
此战无疑是圆了他征伐沙场之梦!
但,他的梦,才刚刚开始……
可眼下,城中的局势,却让他难以乐观。
骄兵悍将,号令难统,细作横行……
内有隐忧,外有强敌。
如此态势,稍有不慎,那便是城破人亡!
如此,纵使他活下来了,败军之将,又还能有几分前途可言?
思绪重重,最终,也只能化作无奈一叹。
他区区一知府,在这大员云集的遵化城中,着实不值一提!
只希望,督师运筹帷幄,将一切都掌控住吧!
……
夜晚。
遵化东城门。
兵将云集,孙承宗伫立瓮城城楼之上,此刻,他望着的,却不是城外,而是瓮城之中。
在其身旁,一名锦衣卫千户伫立,而瓮城旗杆上,已然悬挂着数具尸躯。
遵化参将周大同,与其心腹部下叛国通敌,欲趁夜色打开城门。
锦衣卫查明,孙承宗当机立断拿下,趁夜色调兵,欲行将计就计。
“大人,城外有动静了。”
有将领汇报。
“按计划行事。”
孙承宗紧了紧衣裳,秋风已有寒意,他这腐朽身躯,俨然有些熬不住了。
部下应声告退,黑暗之中,战旗猎猎作响,瓮城城墙之上,兵戈森寒,一场伏击战,已然准备就绪。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也不知何时,伴随着绞盘的嘎吱转动,吊桥一点一点的落下,厚重的城门,亦是在绞盘的作用下,一点一点的升起。
城门外,黑暗之中,隆隆的马蹄声,亦是骤然响起。
铁骑奔腾,顺着落下的吊桥,如潮水般涌入瓮城之中,但随着后金铁骑的涌进,瓮城最里侧那一道本该敞开的城门,却是缓缓的关闭起来。
冲在最前方的后金兵将,顿时预感不妙,环视四方城墙,那森寒兵戈清晰入眼,更是瞬间脸色煞白,纵使高声惊呼,但在冲锋的惯性下,也难以停止丝毫。
“杀!”
震天的喊杀声,亦是骤然于瓮城城头响起,箭雨覆盖,火铳发射,绵绵不绝。
那放下的吊桥与城门,亦是缓缓的关闭。
只留下寥寥无几的后金鞑子,不知所措的立在城外,脸色煞白的听着城中那震天的喊杀声与惨叫哀嚎声。
此时此刻,瓮城之中,无疑已是一场屠杀!
此情此景,孙承宗紧皱了数天的眉头,也不禁舒缓了些许。
此战,足以浇灭不少后金鞑子的威风了!
也应该能给遵化,再多争取一点时间!
但没过多久,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孙承宗猛的抬头,看向了远方黑暗之中那骤然出现的点点火光!
一股不祥的预感,亦是骤然涌上孙承宗心头!
“大人!大人!三屯守备刘武叛变了,趁夜色打开了南门,现在……现在鞑子已经入城了!”
此时,亦是有满身血污之士卒,跌跌撞撞狂奔而来,呼唤的声音,在这战场之的糟杂之中,虽极其微弱,但落入孙承宗几人耳中,却如一道晴天霹雳,直劈在孙承宗的心底!
“贼子……叛国贼子何其多也!”
孙承宗猛的一颤,高呼一声,一口鲜血吐出,竟气急攻心,直接倒在了地上!
“大人!大人!”
顿时,一阵惊呼声接连响起!
“扶……扶我起来……”
在一旁将领的搀扶下,孙承宗挣扎着站起身。
“快,传令,让满桂立即率兵,赶赴南门支援!”
“卢象升,你也率真定府兵前去!”
“南门,一定要夺回来!一定要夺回来……一定要夺回来!”
孙承宗连呼数声,嘴角竟又渗出了丝丝淤血。
“大人,大人,快,叫大夫过来!”
有部将高呼。
“不用!”
此时此刻,孙承宗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将搀扶的部将推开。
“刘策,你在此处镇守,务必将残敌剿灭干净!一个不留!”
“传令各将,安抚兵将,无本督军令,绝不可擅离职守半步,还有,凡守城门之将,一律双将执守!”
一道道军令下达,孙承宗面色从未有过之红润,精气神似骤然回归巅峰。
话音落下,孙承宗亦是没给部将丝毫反应时间,拔出天子所赐之尚方宝剑,便下了城楼,翻身上马,直朝南门方向策马奔腾而去。
……
何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眼下,在遵化城南城的街道上,便是如此!
两波大军,一南一北!
如两股奔涌的海啸一般,汹涌碰撞到一起。
瞬间,人仰马翻,残值断臂横飞!
在这靠近城门的街道上,双方兵将,都没有丝毫后退之路!
双方后方奔涌而来的兵将,已然堵死了前方兵将的任何后退之路!
杀!
只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