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的权利胡乱抓人!”
“京军自有法度,你一个外将,擅闯京军重地,已是死罪!”
此景一出,在场诸将,亦是神色大变,立马就有将领高喝,那几名被摁倒在地的将领,亦是叫嚷不停。
“本将,奉秦公军令,从此刻起,京军,由本将暂管!”
李定国掏出一枚令牌高举,火光闪烁之下,令牌之上,那一个李字,已然清晰可见。
喧嚣骤停,寂静片刻,众将立马跪倒在地,领命高呼。
“末将遵命!”
“把这几个吃里扒外的混账拖下去!”
李定国摆了摆手,那几名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将领,立马被拖了出去。
这时,李定国才看向已然面如死灰的李邦华,神色冷漠:
“李大人,这么多将领,你是准备全杀?”
李邦华整理了一下衣裳,眉宇间那难以消散的忧虑,已经荡然无存,神色已然无比之平静:“顺者昌,逆者亡!食君之禄,就该忠君之事。”
“是啊,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李定国点了点头,随即,轻笑一声:“朝廷,何时拿出粮响养过咱们这些弟兄,这给大明镇压天下,数次挽救大明的数十万将士,何时吃过半点皇粮!”
“哪一粒粮草,哪一两银子,不是秦公耗费心血搜集的!”
“从未食君之禄,却一直行忠君之事!”
“李大人觉得,还不够仁至义尽嘛?”
“秦公一次次救大明于危难,面对尔等的步步紧逼,秦公步步退让,难道也还不够仁至义尽嘛?”
“如此仁至义尽,为何还要行赶尽杀绝之事?”
此时,场中已是死一般的寂静,诸位京军将领,面色已然是难看至极,从这话中,他们又岂会听不出来,就在刚刚,他们,一只脚俨然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若非李定国的及时赶到,说不得,他们现在,已然成了待宰的羔羊!
李邦华眸中,暗然之色一闪而逝,不过,其神色依旧平静,沉默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句。
“罪皆在我,劳烦将军赐下一剑,本官九泉之下,当感激不尽。”
“本将恨不得现在就将你凌迟!”
李定国冷哼一声:“你命好,秦公说了,你想死,也得见了秦公一面再死!”
“来人,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
几名士卒上前,一把抓住已然如木头人一般的李邦华,便将其带了下去。
“区区一道伪造军令,就将整个京军耍得团团转,尔等脑袋都浆湖了嘛?”
“京军军规明文规定,涉及一总旗以上兵力调动,需向五军都督府请示复核!”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李定国环视诸将,狠狠呵斥一通。
被这般噼头盖脑的骂,在场诸将,亦是有苦难言,谁不知道军规是如此,可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特殊大喜之日,谁敢那般扫兴的去宫中找秦公复核军令啊!
况且,真正的主事之人,也都入了皇宫,他们一群千户参将的,不就只有听命的份。
但此刻,也没谁胆敢多言,错了,且差点引发难以挽回的后果,就是天大的罪。
“行了,所有人,立即回营,从现在开始,全军戒备,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李定国没再多言,示意众将退下后,他亦是忍不住眺望京城。
他知道,在那里,还有一场更大的风波,或还在酝酿,或,已经爆发!
……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成王败寇 (中)
时间倒退至一刻钟之前,继李邦华出皇宫不久,孙传庭亦是策马而出,直奔金台坊大营。
相比较李邦华进入京军营寨之时的胆颤心惊,孙传庭入这金台坊大营,却是一路畅通,便抵达了营中亲军都指挥使司府衙。
“孙大人,你怎么来了?”
见到孙传庭的到来,卢象升明显有些诧异。
“陛下圣旨,特让本官前来传报。”
孙传庭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封圣旨,随即,就这般注视着卢象升。
闻此言,卢象升神色顿时大变,前因后果,在这一瞬间,亦是在脑海里骤然浮现,很快,一个恐怖的猜测,便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你们,要干什么!”
“陛下圣旨,将军,接,还是不接!”
孙传庭死死的盯着卢象升,一字一句质问着。
卢象升毫不示弱:
“告诉本将,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似是感受到了卢象升的坚决,孙传庭沉默一会,才道:“如今秦公及天下将帅,已齐聚皇宫,太后已在皇宫布下死士!”
“将军你现在过去,也晚了!”
言至于此,孙传庭虽未继续诉说清楚,但这话的含义,无疑已是透露的一清二楚。
“你们是在找死!”
卢象升大惊!
有些武勋的暗中谋划推动,还有多次被太后接连拉拢,他自然早就猜到了太后会铤而走险,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如此急迫!
这是在拿大明江山在做一个惊天豪赌,而且,赢的可能微乎其微!
只不过,当看到孙传庭那决然的眼神,卢象升亦是无言,显然,孙传庭出现在此,事情必定已经不可挽回了。
最终,卢象升也只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你们打错算盘了,我早就说了,在亲军,我的话,并不是太管用。”
“不是太管用,那就是还能管用。”
“将不管用的人抓了,顺者昌,逆者亡,将军你的话,就管用了!”
“不可能!”
卢象升如条件反射一般,骤然暴喝一声。
孙传庭没有丝毫反应,自顾自的说着:“李大人已经去京营了,以秦公之令,赐宴于京军诸将,如今秦公及一众将帅身处宫中,京军将领也不可能派人到皇宫确认,估计现如今,京军,已经初步稳下来了。”
“你知道你们是在做什么嘛?”
“丧心病狂!”
“你们这是在葬送大明!”
卢象升勐的一把抓住孙传庭衣襟,面色近乎狰狞的呵斥着。
孙传庭一句话都没反驳,事实上,他也无法反驳,他就这般,任由卢象升噼头盖脸的骂着。
但骂着骂着,到最后,卢象升竟无力的踉跄几步,背靠墙壁上,堂堂一军统帅,竟瘫坐在地。
他不想背叛秦公,更不愿辜负皇恩。
见此景,孙传庭眼中不禁闪过一抹不忍,随即,沉声道:“将军你要么将本官斩于此,背弃大明,要么,就请领此圣旨!”
此言出,房中彻底陷入了寂静,唯有卢象升那粗重的呼吸声很是清晰。
许久之后,卢象升才艰难抬头看向孙传庭,嘶哑着声音道:
“你们是想让我保持亲军不乱?还是想让我领亲军参与此事?”
闻此言,孙传庭顿时心中一喜,立马道:“将军只需稳住亲军不乱即可!”
卢象升再问:“尔等,绝不可擅伤亲军将士,不愿者,放其离开,可否?”
“本官以性命保证,绝不擅伤亲军将士!”
“我尽力。”
卢象升缓缓站起身,短短三个字,却似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
“好!将军高义,本官拜服!”
孙传庭深深一拜。
卢象升满脸消沉,似恍若未闻,缓缓朝房门房门外走去。
“传令,命亲军各卫千户以上将领,即刻来亲军都指挥使司议事。”
嘶哑的声音于夜空飘荡,传令兵亦是领命而去。
但此刻,亲军都指挥使司之外,却突有大队将士围拢而来,那传令兵,刚踏出府衙大门,便被人摁倒在地。
“尔等干什么,我乃奉指挥使大人下达军令,尔等是要找死吗?”
那传令兵高喝!
“卢象升让你传达什么军令?”
此刻,黄得功大步走来,居高临下质问道。
传令兵抬头一看,顿时挣扎起来,跪倒在地:“回禀副都指挥使大人,大人命亲军各卫千户以上将领来府衙议事……”
闻此言,亲军副都指挥使黄得功面色骤冷,杀气腾腾的看向这亲军都指挥使司府衙,冷哼道:“吃里扒外的王八蛋!”
“来人,立马将都指挥使司府衙包围即刻起,无本将军令,任何人不准进出!”
黄得功一摆手,身后亲军将士,便立马蜂涌而上,黄得功亦是大步而出,直入这亲军指挥使司府衙。
“外面怎么了?”
此刻,房中,听到外面骤起的喧嚣,孙传庭心头一跳,下意识问道。
话刚说完,房门便被推开,一名士卒飞奔而入:“大人,副指挥使黄得功带兵将府衙包围了,说是奉秦公军令,接管指挥使司府衙!”
“什么!”
孙传庭如遭雷噼,整个人亦是一个踉跄,差点瘫倒在地。
“卢象升,秦公待你何其不薄,你他娘的竟敢吃里扒外!”
“畜生!”
这时,门外,在众将士簇拥之下,黄得功怒气冲冲的大步而来,一把抓住已然失魂落魄的卢象升,勐的一拳轰了过去,直接将卢象升打倒在地。
随即,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卢象升却始终未曾反抗丝毫,眼神死寂,任黄得功发泄着怒火。
直到最后,黄得功收手,卢象升已然是满身血渍,头破血流,他才缓缓看向黄得功,暗然道:
“是我愧对秦公,杀了我吧!”
“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