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的大明军队体系,则是卫所制与募兵制共存。
两者之间,从事实上来看,并没有优劣之分,或者说,在这种糜烂的大环境下,卫所军户也好,募兵各营也好,该烂,还是得烂。
李修现在所做的一切,不管是调动麾下将士散至各地,还是借用武院操纵各地卫所驻军升迁调用,其目的,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增强对大明军队的掌控。
兵者,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孙子兵法开篇第一句,便说明了军队的重要性,李修统兵已久,自然不会不清楚。
只有增强了对大明所有军队的掌控,他的命令,才会得到贯彻,如此,他才能在各级将领的辅助贯彻下,由上至下,一点一点的剥除大明军队的弊病。
到那时候,卫所也好,募兵也罢,什么制度,并不重要。
毕竟,制度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让上位者,更好的掌控芸芸众生,更好的让底层人,为上位者卖命而已。
不管是卫所制,还是募兵制,都能轻易做到这一点。
他纵使铸造出再好的制度,也经不住人心及岁月的消磨,最终还是会走向糜烂。
他只需要保证,在他手中,乃是巅峰,并且,能够延续下去,便已足够。
至于未来,他只能选择交给未来。
后代人有能力,那未来,依旧辉煌。
后代人不堪大用,那,他也没有丝毫办法。
而现如今,李修对大明军队体系的掌控,无疑算得上进展顺利。
事实上,纵使大环境再糜烂,在这个时代,中枢的权威性,还是毋庸置疑的。
尤其是现如今的朝廷中枢,经数场大战,数场纵数大明历史,亦是排得上号的大捷,中枢权威,正是盛隆之时。
他以中枢名义而动,阻力虽有,但在大势之下,亦是算不得什么。
当然,这也和他现如今的种种动作,还只是局限于表面,只不过是调兵遣将,并未触犯到深层次的利益关系的原因。
虽然不乏明眼人看得出来,李修现如今,对大明军队的动作,就是在温水煮青蛙,待积蓄足够的根基力量后,任何反噬,都是为时晚矣。
但,人,总是有侥幸之心的,不到绝路,又怎会有拼死之心。
时至如今,李修对整个大明军队体系的调动升迁,已然结束,源自他麾下的大批精干兵将,如种子一般,散落至大明各地的卫所驻军之中。
而武院,如今已经是汇聚了数百名大明各地卫所将领,小至千户,大到一卫指挥使,这一举措,亦是大规模的打破了各地卫所的原有秩序,给他散播下去的种子,留有了足够的成长时间。
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清查军户黄册,清理卫所屯田,彻底扫除陋习弊病换新颜,他要的,是一个重回巅峰,且在他绝对掌握的数百万大军!
当然,这个最终的目的,还远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其中的阻力,亦是不可想象。
但,只要这个目标,哪怕只完成小半,只要大明的整个军队体系,都在他的影响之下,不至于成为他人的倚仗,或者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那,大局,便已定!
而这一点,并不难,甚至可以说,要不了多久,就能达成……
到那个时候……
畅想至此,李修亦是难抑心中激荡。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皆在他手中掌控,所有一切,皆因他的一个念头而动。
谁也阻挡不了他的步伐,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亦是将在他的手中,重获新生,高傲的屹立在世界之巅。
浩瀚青史,亦是将留下他李修堪称浓墨重彩的一笔!
……
第两百五十章 宫中
“天子!”
“天……天子……”
“对,这两个字就是天子,天子,就是春哥你……”
“嗯……娘,那什么是天子啊?”
“天子,王者,父天、母地, 为天之子也,是整个大明天下的君父……”
“春哥儿你是天子,所以,你从现在起,就要认真学,学着怎么做好一个天子!”
乾清宫外,李修驻足,以他如今的感知,纵使相隔甚远,声音微不可闻,但在他的耳中,亦是清晰至极。
沉默一会,李修这才看向身上伫立的王承恩:“娘娘与陛下,近来还好吧?”
“挺好的,宫中挺安稳的,近来娘娘还在教陛下认字,陛下学得还挺快的……”
“只不过近来上朝, 陛下有些嗜睡,总不愿起床,每次娘娘都要劝上好久……”
“陛下年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朝议太早, 陛下受不了,也是正常, 御膳房那边, 要准备好……”
“那是自然,娘娘亲自盯着御膳房的, 还特意让太医们开了几张食补的方子,每天变着花样给陛下吃呢。”
“如此甚好。”
李修点了点头,太医院那群大夫,医术自然不用多说,但他们治疗的人之身份,就注定了他们的医术,难以完全发挥,只能慎之又慎。
故而,疑难险症,指望太医,没什么用,但若是日常膳食进补,那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
一张方子,估计不知道修改多少次,任何可能有的隐患,都会被掐灭于萌芽,毕竟,药方要是出岔子了,九族的性命,可就没了。
行走之间,王承恩犹豫一会,还是提了一句:
“娘娘最近有提过,秦公您为太子讲学之事……”
“此事也是该提上日程了。”
李修点了点头,没再多言,便走进了乾清宫中,而王承恩,犹豫一会,最终还是没有跟随进入。
“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
“秦公无需多礼!”
周太后连忙起身,随即,又看向尚且有些懵懵懂懂的天子。
“春哥,你李叔来了,快叫人。”
“娘娘,万万不可……”
李修大惊,可话刚说完,天子那稚嫩的声音,便已经响起。
“李……李叔……”
天子小跑到李修面前,扯了扯李修身着的蟒袍,指着那威猛的蟒龙纹绣,有些疑惑道:“李叔,你这,怎么和我的不一样啊!”
“陛下乃是天子,天子乃是九五之尊,这天下,没有人能和陛下一样!”
李修缓缓蹲下身,刚想抬手摸摸这小家伙的脑袋,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伸出的手,亦是收了回去。
小家伙睁大了眼睛,似乎是在绞尽脑汁在想,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公此次进宫,可是有何要事?”
周太后款款走来,缓缓蹲下身,整理了一下天子身上的小龙袍,看向李修问道。
相距咫尺,嗅着鼻尖缭绕之清香,李修亦是有些出神,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太后,入宫之时,尚不过十六,如今,贵为太后,才不到二十岁。
似乎是因在宫中的原因,往日那端丽妆容尚未化上,此时淡妆素雅,秀眉微骤,努力装出的大方之中,却是难掩怯弱之意。
思绪飘忽,只是瞬间,李修亦是立马收拢心神,起身朝眼前的天子太后一拱手:
“有一些关于各地卫所之事,需要向陛下禀报一下。”
“朝廷之事,秦公处理便可,陛下年幼,哀家一介妇道之人,也不懂国家大事。”
周太后缓缓起身,看似随意模样,在李修眼中,却是能清楚察觉到那言不由衷之意。
哪有为娘的,不在乎自己儿子。
更何况,其子,尚为天子。
“太后此言差矣,陛下虽年幼,但以后,这大明江山,终究还是要交到陛下手中的,耳濡目染,对陛下的成长,也是一件好事。”
李修一笑,缓缓道出,当然,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
那就是他希望眼前这太后安心,整日担忧疑虑的话,这宫中,迟早出乱子,更何况,总会有不安分之人挑拨的,太后不安心,对他而言,无疑会是一个大难题!
闻李修此言,周太后愣了愣,盯着眼前不卑不亢伫立的李修,神色亦是稍显复杂,说不忌惮是假,说不忧虑,也是假,说不恐惧,也是假。
她已经不止一次梦到,那凶狠桀骜的兵将,踏破宫门,那染血的刀锋,架在了她娘俩的脖子上,眼前这不卑不亢的身影,看都没看他们娘俩一眼,便踏上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敢做。
她出身小门小户,在宫中,亦是受尽天子独宠,根本没有经历过太多风浪。
她只知道,眼前这位男子,手握着大明天下,最能打的军队,大明那些朝臣们,在其面前,亦是如鹌鹑一般。
甚至在宫中,都有很多的见风使舵之人……
她们娘俩的一切,皆是系在了眼前这位秦国公的一念之间。
“那……那就按秦……秦国公所说的办吧。”
沉默好一会,周皇后才轻声细语一句。
言语之间,周皇后亦是一把将天子抱起,将天子放在那一柄独属于天子的龙椅之上。
“此次,臣,抽调京军蓟镇,宣府,以及武院数千兵将,至各地卫所军镇……并以武院之名,抽调各地卫所……”
缓缓将事情经过说完后,李修这才看向正无聊乱动的天子,以及端坐的周太后。
“大明卫所,营兵,陋习弊病重重,早已彻底糜烂,当初建奴长驱直入,卫所营兵,难起丝毫作用,便是清晰证明。”
“臣此举,乃是为日后革除大明卫所营兵陋习做准备,大明如今内忧外患俱在,无强兵,不足以镇压国运。”
听完李修如此认真的诉说解释,周皇后秀眉微骤:“军国大事,哀家也不懂,秦公既然以为可,那就放手去做,哀家定是全力支持。”
“臣,绝不负太后陛下期望。”
李修躬身拱手,拜道。
“秦公乃是陛下托孤大臣,在哀家面前,无需如此多礼。”
“陛下生前,曾有言,让秦公为陛下老师,秦公你看……”
闻此言,李修下意识看向正趴在桌案上,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天子,随即拱了拱手:“陛下遗命,臣,自无不允之理。”
“从明日起,臣每天进宫一趟,为陛下启蒙识字。”
闻此言,周皇后露出一抹笑意:“那就劳烦秦公了。”
“哀家这就让人去准备,明日陛下启蒙若无物品。”
“陛下如今尚且年幼,远未到启蒙之时,臣,以为,还是莫太过张扬为好,以免引得朝野风雨。”
“好好好,是哀家考虑不周,就按秦公所说的办。”
看着眼前满脸欣喜的太后,又看了一眼孩童玩闹的天子,李修抿了抿嘴唇,亦是沉默告退。
第两百五十一章 朕!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