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这一点后,李专员驾驭天妖之躯,爆发凶猛黑焰,向黄大根烧去。
点滴黑焰,皆是鬼蜮自然门的怨怒憎恨所化,这才是诅咒的本源所在,唯有这般怨怒憎恨,才能抗衡桃木杖中蕴含的愿力。
希望诞生时,绝望便如影随形而至,有人渴望着未来,也终会有人渴望着毁灭。
向上还是向下,这是一个永恒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便浓缩在了这一场战斗中。
双方皆没有多做无谓的试探,一瞬间就将战斗的烈度提升到巅峰,李专员体内的诅咒极致爆发,浑身袅绕黑焰,让他看起来犹如一轮黑色的太阳,但却没有任何温暖之感,只是给人一种吞噬一切,腐化一切,毁灭一切的疯狂之感。
而之前吸摄东土围观群众灵魂形成的那一尊大妖分身,此刻也化作一轮小型的黑阳,犹如卫星一般环绕着主星而转。
当这一轮黑色太阳显现于迷雾山之巅时,地面那些围观群众,悉数抱着头哀嚎起来,被黑色太阳蕴含的诅咒辐射不断侵蚀着,不过这般侵蚀持续不了多久,桃木杖挥击时掀起的风,便随之吹拂而来,然后就像是无形的棍子,直接对着脑袋猛敲而来,把围观群众从诅咒侵蚀状态,硬生生敲出来,并且附赠一个脑震荡的BUFF。
而黄大根抡起桃木杖,劈头盖脸打去,每一杖落下,皆能将那看似能量的黑焰打的四处散溢,再也聚集不起来。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数,只有执念与信念的碰撞,如两头凶兽,完全不做防守,竭尽全力啃噬着对方的身体,只求对方比自己更早死。
就眼前这一幕,莫夜煌总算知晓李专员的巅峰形态是什么情况了,自身化作遮天蔽日的黑色大日,成为真正的东皇太一,身边十二大妖分身幻化十二小型黑日,以魔金乌之名,巡游天穹,传递着妖皇的意志,大地之上若有不服,顷刻间便是黑火焚世。
虽然李专员未曾抵达人生巅峰,但其威也可称盖世了,原本黄大根是必输的,即便他有末日驱山魔拳这般血月灭世武道也一样。。
但他自行开创了厚土圣德之拳,自证祖巫之境后,他却有了创造奇迹的可能性。
莫夜煌现在就在等,看看这般奇迹是否会出现。
不一会,黄大根果然有了新的动作,他猛然挥杖将黑焰打散,寻得一个破绽后,便长驱直入,冲到李专员不远处后便是张嘴猛然一吸,恐怖的吸力骤然而生,李专员也有些立不足,竟被吸了过去。
在上一次轮回中,莫夜煌化身巫祖,点拨武者关于巫道的奥秘,而那个时候黄大根便有所领悟,不知道是官场中吃吃喝喝多了,领悟了一门神通,一口便喝干了整个池塘。
那个时候,莫夜煌便觉得黄大根若是勤奋修炼,说不定能够将这般巫术神通提升道口吞日月,饮尽山河的境界,没想到,仅仅隔了一个轮回,黄大根便将这门神通提升到了巅峰。
此刻,便是真正的口吞大日。
426.桃花落,桃果凝
祖巫元神的嘴越张越大,周围的大气也为之牵动,化作滚滚潮汐,被祖巫元神吞吸。
而李专员连同他那绽放煌煌黑焰的天妖之躯,皆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笼罩,变得越来越小,最终被直接黄大根吞入口中。
但这并非结束,丝丝缕缕的黑焰,从黄大根眼耳口鼻中喷出,腹部不断凸起又收缩,仿佛李专员正在里面大闹天宫。
黄大根手持桃木杖立于山巅,与无亘大地融为一体,眼眸微合,用尽全力运转神通。
那些围观群众即便不知道黄大根这般神通的由来,但也察觉到了战况似乎发展到了决定性的胜负手阶段了,皆是不顾自己脑子还在嗡嗡作响,屏息静气而观之。
莫夜煌见到这一幕,神情也有些凝重,不仅仅因为这的确是胜负手了,更在于他比谁都更清楚这场战斗到底是什么回事。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决斗,谁胜谁败,本质上都是没有意义的。
李专员承载的诅咒,以及诅咒中蕴含的憎恨与绝望,是东土世界迈向新时代时,绕不开的旧日之劫。
这劫,是血月缔造的恶,但也是东土的罪。
众生死于血月末日大劫,仅剩一缕残魂,然后被世界弥留之梦拖入轮回中,一次又一次被血月翻来覆去的虐杀,然后又一次又一次被世界拖出来重演弥留轮回。
让众生不得解脱,彻堕无间炼狱的,不只是血月,也有东土的锅。
东土的这种做法,是垂死弥留之下的玉石俱焚之举,在当时也的确创造了奇迹,但事件之事基本都是好坏参半的,铸就这般奇迹,也是有代价的。
残魂的轮回,铭刻了太多的痛苦与绝望,这些负面的东西,必须有一个宣泄的途径,一直憋下去,后果绝对很糟糕。
这才是这一场旧日之劫的真正背景,如果只是击败李专员,是不可能解开这一劫的。
前因已注,后果必现,就算把李专员轰杀成渣,但鬼蜮自然门蕴含的诅咒不会因此而消亡,而会遁入世界的阴暗面循环,也就是灵界之中,然后等到被封印在老烈火脑子里的东土血月稍微活跃一些时,这诅咒又会渐渐流向现实。
到那时,终归会有另一个人,如今天的李专员一般,于冥冥中走上这条路,向着妖皇姿态演变而去,化身为人形灵灾,成为这一场旧日之劫的主角,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只会回归到地球天道制定的剧本中。
妖皇将整个东土都牵扯进去,浩浩荡荡折腾个几年,最后十二个大巫跑出来,和妖皇同归于尽,大地化作废土,这个时代的东土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让淤积的憎恨与绝望彻底宣泄出来,这大破大立的一局,才算是真正落幕。
某种意义而言,这已是一个残局,连地球天道都没办法弄出一个大团圆结局来,只能痛下决心,来一个长痛不如短痛,牺牲当前这一代东土人,以求盘活未来。
莫夜煌对这个剧本有点意见,但他已经把东土世界的股权卖给地球天道了,这场旧日之劫严格来说算是东土的内政,莫夜煌现在算是编外顾问,侧面给与一些间接影响倒是不成问题,但直接出手,却不太合适,而且也不是最好的选择,只能假手于黄大根。
眼下黄大根凭借自创的厚土圣德之拳,的确爆发出了一些特殊的可能性,将李专员压制住了。
但压制住后怎么处理,才是真正的麻烦所在,黄大根此刻要做的,绝不是战胜李专员,而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一劫的根本。
莫夜煌低语道:“作为土德圣君的你,是否能扭转这场大劫呢,让我拭目以待吧。”
越来越多的黑焰,从黄大根体内爆发而出。
磅礴而疯狂的憎恨与绝望,顺着黑焰的爆发,一点点侵蚀着黄大根。
这是自然门的憎恨,但也不仅仅是自然门的,透过这份憎恨,黄大根隐约间窥探到了很多信息。
自然门陨落的时代,已是血月灭世大劫的末期,层出不穷的邪祟灾厄,在世间各处到处爆发,武林群雄有一腔热血,试图除魔卫道,各路反王也停止征伐,倾力救灾。
各方合力,万众一心,那是末日之前最后的辉煌,但这般辉煌,并没有任何意义。
不可名状的邪祟灾厄,是有去无回的深渊,一个个慷慨激昂的侠客与士兵,冒着生命危险冲入邪祟灾厄之中,然后一点消息都没来得及传出来,就彻底失踪了。
血月是不可名状的恐怖,大道级的混沌灾厄,若没有足够先进的观察手段,源自于的一切现象,对于凡人而言皆是难以理解的未知。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从慷慨激昂,到热血冷却,最后变成了毛骨悚然。
邪祟灾厄的爆发每天都在加剧,每天皆有村镇以及宗门彻底消失,甚至到了最后,人们都已经想不起邪祟灾厄蔓延到哪里了,甚至已经记不起那些被邪祟灾厄覆盖范围的宗门到底有哪些了。
然后某一天骤然惊醒时才发现,自己周围不知道何时弥漫起血色的光辉,大地变得荒芜,建筑物变得破坏,而自己的身体已经扭曲成非人之貌了,然后他们才会醒悟,自己……早已堕入邪祟灾厄之中。
恐惧,是笼罩在那个时代的印记。
对武者而言,恐惧是一种耻辱,但他们不能不恐惧,因为一旦被邪祟灾厄吞噬,他们连存在的印记都无法留下来,所以,自然门被血月灾厄吞噬时,张自然才会这般憎恨。
弟子尽亡,宗门千载传承一朝而陨,随后,再也无人记得世间还有“自然门”三个字。
所以,当张自然化作邪祟归来时,鬼蜮自然门便随之诞生了。
而此刻,那点滴黑焰中凝聚的憎恨与痛苦,本质也是源自于这般执念。
他们……不想被遗忘。
“末日之下的恐惧,无能为力时的憎恨,不想被遗忘的执念,你们最根本的渴望,我已感受到了……”
此刻黄大根清楚的感受到鬼蜮自然门诅咒的根源,那并非自然门一个宗门的执念,而是真实世界线中,由整个末日时代浓缩而来的印记。
欲要让鬼蜮自然门得以解脱,那么,要救赎的不只是鬼蜮自然门,而是整个时代。
一念明悟之下,黄大根便做出了抉择:
“以牺牲侍鬼神,镇天地灾厄祸乱,这是巫的守土之路啊,你们既然不想被遗忘,那就由我来记住你们吧!”
言罢,黄大根举起桃木杖,竟反过来,捅入了自己肚中。
桃木杖捅入体内后,根须飞速生长,以黄大根的身体为土壤飞速生长着,而后黄大根身躯摇晃,似乎力气被抽干了,缓缓倒下。
当黄大根倒下后,桃木张屹立于他的肚子上,根须蔓延,吞噬着从体内蔓延而出的漆黑火焰,不一会,桃木便从枯萎状态渐渐变成枝叶繁茂之态,一朵朵桃花随之绽放,而后,花瓣飞速掉落,随风飘荡。
花瓣飘落大地,竟由花瓣而化作种子,不一会,又是一颗桃树生长而出,顷刻间,迷雾山上,以及山脚之下,桃木已成林。
黄大根此刻说不清是生亦或死,只是静静的沉睡,被密密麻麻的树根缠绕着,而那从他体内爆发出来的黑焰,也不断被桃树吸蚀着,失去了作祟的可能性。
黄大根的最终抉择,便是以自身为封印,把李专员这尊大妖,以及他体内的诅咒,通通镇压封印起来。
漫天桃花瓣随风飘荡,花落而果结,但桃果的模样却显得有些诡谲,色泽偏向殷红,形态如人之头颅,桃子表面表面泛起黑色的阴影,如油墨一般,勾勒出了千奇百怪之景色。
其中一颗桃树的桃子上,勾勒出一个落魄的杂耍艺人,穿梭于城镇中卖艺的场景。
而在另一颗桃树的桃子上,又勾勒出这个杂耍艺人,端坐在寒潭边上,苦修武艺的场景,而边上挨着的桃子,描述出许多年轻人,拜入宗门的场景。
这些景色皆是自然门的历史,而此刻,皆显现于桃中。
桃果顷刻间便由生变熟,直接掉落地上,与花瓣混合在一起,开始飞速的腐烂,不一会,氤氲的桃花瘴气,随之而生,而在瘴气中,果子承载的景色,竟然随之幻化成形,以一种栩栩如生的姿态重新演绎着。
桃木灵异,自然而然衍生着诸般玄奇变化,但这般变化似触发了某种忌讳,天穹之上骤然泛过延绵雷光,这雷光微微泛起金色,雷光交织,化作一只雷霆构筑而成的拳头,直接轰向迷雾山,竟是地球天道在此刻悍然出手,要毁去这一片桃林。
而迷雾山周围袅绕的迷雾,此刻疯狂翻涌,绽放光焰,骤然凝聚,化作一只火焰的拳头,却是烈焰老祖于此刻出手,直接和雷霆之拳碰在了一起。
此刻当真是天雷碰上地火,顷刻间便是轰隆巨响炸裂。
东土的大股东和二股东打了起来,见到这一幕,莫夜煌微微皱眉,再度伸手,凝固住烛龙星的时光轴,让万物陷入停滞后,抬头对着天穹喊道:
“有没有搞错啊,你们两个作为观众,看电影看到激动处,居然为了电影角色的剧情发展,一言不合就火拼起来,都给我一个面子,坐下来聊一聊吧,不然的话,我可是要出手了啊!”
莫夜煌此言一出,迷雾山的光焰随之席卷而来,落于莫夜煌身前不远处,幻化为烈火老祖的姿态,而天穹也骤然降下一道雷霆,化作了一个圆润的雷球。
烈火老祖眸子中泛过浓郁的血色光辉,对莫夜煌说道:“他们二者的决斗,本就不应被干扰,而这个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而地球天道所化的雷球,此刻传出一声低语:“治标不治本,无用……”
莫夜煌也不由得露出了苦笑,但对这般分歧的出现,他也并不感到奇怪,因为黄大根最后的这般抉择,实在有些微妙。
以自身为封印,镇压李专员与鬼蜮自然门的诅咒,那么,黄大根解决了旧日之劫了吗?
解决了,但也可以说没有解决。
说是解决了,是因为李专员连同鬼蜮自然门的诅咒都已经被镇压起来了,要是没有意外,李专员最起码都要在黄大根的肚子里待个三万年以上了。
这样的话,李专员是当不了东皇太一了,只能当个究极加强版的魔童小哪吒,前提是他还能活到出生的时候。
说是没有解决,是因为黄大根的镇压方式略有些古怪。
黄大根以自身为土壤,种下了一片桃林,源自于鬼蜮自然门的诅咒,便是这片桃林的营养,最终诞生了烙印着自然门历史痕迹的桃果。
这是黄大根的选择,他没有抹去那充满憎恨与痛苦,甚至可以酝酿为灾劫的旧日风景,而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将之化作桃子,保留了下来。
烈火老祖与地球天道的争议与分歧,便源自于此。
诅咒聚集,便是一尊足以掀起旧日之劫的妖皇,黄大根以桃林封印镇压,将诅咒分裂为一个个灵异桃子,虽然是分散了,但诅咒只是转换了一种形态,并没有真正的消除,依旧有着许多隐患。
说得直白点,黄大根这般抉择,只是把旧日之劫爆发的时间点向后拖。
地球天道作为东土的实际运营者,制定了长痛不如短痛的剧本,而黄大根的拖延选择,那肯定不符合的想法,所以直接行动起来,打算直接打破封印,把李专员救出来,继续贯彻自己的剧本。
而烈火老祖的态度就很明显了,他很有武仙,本身对“武”之一字有着非同寻常的坚持,这场决斗,由双方而起,也由双方而定,既然出了一个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结果,就不应该被干扰,不然这场双方皆赌上相当觉悟的战斗,又有什么意义,所以他毫不犹豫出手阻止了地球天道。
在这凝固的时间中,烈火老祖与地球天道,皆秉持着对应的态度,互不相让的争执着,而他们的争执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这就是们的本质工作。
黄大根做出这般选择,也出了结果后,可以视作电影拍摄的结束,而电影拍完了,接下来便是要送上级主管部门过审了,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因为电影一旦真的上线了,东土那边的局势也必会随着这部电影而变。
毫无疑问,这部电影是东土出品的电影,审核的上级领导,自然是烈火老祖与地球天道这两位东土一二把手了。
而烈火老祖就是抱着扶持本土电影工业,栽培新人的态度,大手一挥,画上已阅二字,直接打算放他们过了,而地球天道的态度,就是直接把电影打回去,让演员重拍。
427.明月坠尘续集火热拍摄中
地球天道的重拍,就是把李专员从封印中弄出来,彻底抹去与黄大根这一战的结果,转而去拍地球天道拟定的末日废土剧本。
东土公司名义上的大老板,以及负责公司具体运营的二老板发生了分歧与争执,这是很麻烦的一件事,而更麻烦的是,们争论的这件事性质其实很难分得清谁对谁错。
因为这是东土未来百年,甚至千年的发展以及具体走向。
地球天道的长痛不如短痛,是一种权衡利弊之下的利益导向规划,从长远而言,这是性价比层面的最优方案,而在烈火老祖看来,这般方案太过讲究权衡利弊,缺乏一点江湖风的浪漫人文气息,很不武道。
从个人角度而言,其实莫夜煌是比较认同烈火老祖的想法的。
最优的解法,有时候不一定是最好的。
地球天道已经把东土未来的命运彻底规划好了,巫妖大战后,双方同归于尽,苍生死个大半,世界进入辐射废土线,这样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最大程度的解决旧日之劫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