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强忍泪水,转身就逃,血月楼的追杀者立刻就追了上去,而南宫月则是竭尽全力拖延与阻碍敌人。
一路转战,渐行渐远,让南宫月绝望的是,苍天似乎对南宫家特别苛刻,因为孩童一路盲目奔逃,竟逃到了一处孤峰断崖旁。
“哈哈,连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一边,你还是认命吧。”
血月楼追杀者态度愈发恶劣,南宫月横剑,挡在孩童身前,她环顾四方,断崖旁云雾袅绕,四面悬空,根本无路可逃,眼见于此,南宫月的眼神已是彻底的绝望,却在此时,一阵邪异的笑声骤然响起。
“主角勿慌,救场的绝世高手来了!”
其声不凡,携着一股无匹气势而来,就连孤崖之上云雾,被气势所激,都犹如海浪般翻涌起来。
这般排场极其不俗,不拘是南宫月,亦或是血月楼的追杀者都清晰的意识到,必有强者降临。
一道人影飞掠而来,落于血月楼追杀者与南宫月之间。
羽衣星冠,布鞋木剑,一副有道全真之模样,来着正是莫夜煌。
血月楼的黑衣人虽不知眼前这道士是何方神圣,但方才那般排场也足以让他们知晓不对,秉持江湖惯例,他们还是呼喝道:“来者何人?”
莫夜煌邪笑道:“我只是一个偶尔路过此地的神秘厨师,看见你们几个大男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妇孺,特意过来瞅一眼。”
几个血月楼的追杀者顿时面露古怪之色,江湖之大,虽然不缺充满个性的高手,但以厨师而自称的高手,他们还真没听过,不过此刻他们也不愿多做计较:
“不管尊驾是谁,都还请让开,这南宫家倒行逆施,犯下滔天之罪恶,为了天下苍生,群雄振臂一挥,共同破灭南宫家,牺牲良多,这才剿灭了南宫家,眼下这两人,便是南宫家外逃之余孽,尊驾若是侠义中人,便不应插手。”
虽然从画风来说,这血月楼的追杀者十足十的反派,但此刻面对莫夜煌,却是讲大义,摆情理,占据道德制高点,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南宫月闻言,虽是内伤颇重,气息不匀,但还是竭力怒斥:“南宫家是天下正道之首,如何容得你们污蔑。”
黑衣人却是嗤笑一声:“所谓的天下正道之首,只是你们自封的罢了,若你们南宫家真的这么正气凛然,何至于惹得黑白两道十二宗,邪道旁门三十六脉共剿之,就算让你们逃出这山林,放眼天下之大,却无你们容身之所。”
南宫月激怒之下,再咳了一口血,但她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她也知道,这次覆灭南宫家的势力,不乏一些往昔与南宫家交好的正道势力。
但要是承认黑衣人所言,那岂不是说南宫家之人死有余辜?
气的南宫月为之吐血,黑衣人得意洋洋的笑了一笑,然后看向了莫夜煌:“尊驾,我等也是替天行道,还请行个方便,等斩了这两个南宫家余孽,黑白两道十二宗,邪道旁门三十六脉,都会感您之恩义。”
按照黑衣人所想,不论眼前这个突兀出现的高手是正是邪,此刻都该避开了,因为,黑白两道十二宗,邪道旁门三十六脉这些势力加起来,几乎等于整个江湖武林的共同意志,哪怕是大辉朝上那些达官贵人,也要退避三舍。
但诡异的是,闻言后,莫夜煌嘴角的邪笑却愈发浓郁,隐隐流露出一种疯狂的神色,他轻轻的鼓着掌:
“虽然你们说的似乎很正确,不过,却让我对这两个南宫家余孽更感兴趣了呢,因为我呢,特别喜欢走投无路之人,所以,有我在,你们杀不了她们。”
闻言,南宫月明眸闪烁,松了一口气,虽不知莫夜煌是谁,但这个危难关头能有援手,已是难能可贵,而血月楼的黑衣人二话不说,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短筒,猛然一拉,一道焰火带着异响冲天而起,砰然爆开,久久闪烁。
追杀南宫家的余孽,并非只有他们一组人,只是他们这一组人恰巧发现了,加上看见南宫月携带幼童,甚是可欺,这才升起了一些贪功的想法,久久没发出信号上报而已。
眼下虽然没有交手,但这几个血月楼追杀者也隐隐感到莫夜煌的不好惹,惜命之下,便果断选择放出召集帮手。
血月楼作为邪道旁门三十六脉中排名倒数的势力,能在江湖风浪中打滚多年而屹立不倒,全凭谨慎二字。
放出穿云箭后,几个血雨楼的追杀者也没有大摇大摆的杀上去,而是纷纷从怀中掏出暗器,打算靠远程武器先验一验莫夜煌的成色,若真不可敌,那就撒腿就跑,但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想法,血月楼的追杀者们还是叫嚣道:
“哼,你说杀不了就杀不了?等兄弟们都来了,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话来。”
“真是无趣的言语挑衅呢,你们知道吗,料理,拥有操纵生命的力量。”
莫夜煌轻笑着,反手间,掏出了一朵蘑菇。
这朵蘑菇一眼便能看出是刚摘下来的,依旧沾染着泥尘,只是伞盖处五彩斑斓,是一朵山林间常见的毒蘑菇,若是在平时,不会有人去看这朵毒蘑菇一眼,但在此刻,当这朵平凡的毒蘑菇,被莫夜煌托于掌中,却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散发着一种妖异而魔性的气息,强势捕获着别人的目光。
场中众人,不拘是血月楼的追杀者,亦或是南宫月,在这一瞬间,皆是定睛看去,而后,心神皆被这朵毒蘑菇所吸摄,根本无法转移视线。
莫夜煌的手指甲,轻轻在毒蘑菇的伞盖上划了一下,切下一小片菇片,这似乎是一种料理烹饪的方式,因为,下一瞬间,某种异香绚烂而绽,这异香极其霸道,诞生那一瞬间,便以不可阻挡之势,充塞于所有人的感官之中。
而那一小片菇片,虽只是以指甲划开,落于掌中,倒影于众人眼中,却有着极其诡异的感觉。
仿佛那菇片,是顶级御厨拿着天下神刀,对食材精雕细琢,而后庄严摆盘,最后呈给帝皇品尝的御用公平,装满着厚重而庄严的仪式感,华美而壮阔的造型感。
众人的手皆不由得动了一下,想要触碰这小小的菇片,甚至想要顶礼膜拜,因为那菇片于此刻呈现出来的,是形态上的“完美”。
场中唯有南宫月因为出身名门的缘故,修的都是些根基稳固的功法,尚且能够保持一些清醒,她也察觉到自己的状态的不对,但是,不论如何进行心理挣扎,终是徒劳,心神愈发浑噩,仿佛跌进了深渊之中,被莫夜煌掌心那朵小小的蘑菇所吞噬。
“繁复的剑法,也不过由劈刺抹削等基础技法组成,若是深究基础,便会发现,基础才是真正的强大之源,料理也是如此,仅仅是色香型,若是功夫到家,也蕴含着无与伦比的美味。”
阐述料理技艺之理的莫夜煌,自然而然散发着一股宗师的气魄,只是,他那眸子中挥之不去的邪气,却愈发凶狂,无法让人产生钦佩之感,只会感到不寒而栗。
但场中众人,却没人会感到不寒而栗,因为他们的心神,皆被这一朵小小的毒蘑菇散发的“色”“香”“型”给俘虏了。
异色破视觉,异香破嗅觉,异型破触觉,以料理去支配人类的一切,这就是破魔八阵的力量。
“想吃吗?”
莫夜煌的低语,宛如某种信号,那几个视觉,嗅觉,触觉都已经被彻底支配的血月楼的黑衣人,只觉得一股饥饿感席卷而来,这饥饿感来的是如此的狂猛,顷刻间就冲垮了他们的理智,让他们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暗器,然后踏前了一步。
初时步履缓慢,随后步履渐快,最后转为急促,已是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
“我要吃,我一定要吃。”
“给我,给我!”
饥饿是一种恐怖的力量,饥荒之年时,亲朋好友会为了最后一口吃的而彻底反面成仇,为人父母者,会易子而食,善良和平者,会因此盗窃杀戮,怯懦无能者,会因此暴动屠戮。
只会让别人填饱肚子的厨师,不一定是个好厨师,但是,能够通过料理勾起别人食欲的厨师,必定是一个强大的厨师。
而莫夜煌,就是厨师中的绝世高手,借助这掌心的毒蘑菇,莫夜煌便支配这些黑衣人的身心,唤醒了他们本能中最凶暴,也是最原始的饥饿感。
被饥饿支配的时,人性会彻底湮灭,唯有兽性长存。
“但是,只有这么一点,又该怎么分呢?”
莫夜煌的低语,回荡在四方,犹如恶魔的诱惑,有一个黑衣人,落后了其他人几步,眼看绝对是赶不上,便下意识的向不管不顾,向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甩出手中暗器,被暗算的人,也红着眼睛,掏出短匕和短刀,与之拼杀起来。
这群血月楼的黑衣人,此刻疯狂的自相残杀起来,下手极狠,顷刻间,就死了三个人。
最后活下的幸存者,拖着重伤,走到了莫夜煌面前,注视着他掌心的那朵毒蘑菇,浑浊的眼神充满着疯狂的贪婪,而后,他颤抖的伸出手,拿起那切下来的菇片,囫囵吞咽。
“好吃吗?”
莫夜煌的眼神带着一抹饶有兴趣,那个黑衣人吃下去后,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呼吸也急促起来,甚至开始吐白沫。
毒蘑菇纵然有毒,也不该如此快速的显现,但经过莫夜煌的烹饪,这普通山野毒蘑菇的毒性,已是极致的强化过,只是小小一片,已经足够了。
身体渐渐无力,黑衣人缓缓跪下,但生命的最后,他依旧被那疯狂的食欲所支配,竭尽全力的伸出手,疯狂的喊着:
“好吃,太好吃了,我还要……”
跪地而伸手,这是黑衣人留于人世的最后姿态,在毒性的作用下,他的尸体迅速僵硬,而后,莫夜煌将那朵毒蘑菇放于其伸出的手心,似以此了却其最后的遗愿。
莫夜煌打量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
“扭曲而贪婪的嘴脸,彰显饥饿与贪婪的动作,加起来还算一个不错的餐盘,以此为点缀,这才配得上我出手料理的这一道山野小菜,希望后来的食客,也能品味的尽兴。”
也许是莫夜煌刻意放过,南宫月方才虽然心神浑噩,但也没有被原始饥饿所支配,此刻也渐渐清醒了过来,回忆方才之遭遇,又看见莫夜煌十足十一个变态杀人魔,以尸骸为餐盘不说,还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顿时觉得莫名的恐怖。
但恐怖归恐怖,远方林木摇曳,还有呼喊声隐隐传出,南宫月也知道追兵将至,这个时候,她已没有其他选择了:
“先生,追兵已至,该如何是好?”
莫夜煌抬头眺望了一下远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隐隐闪过一抹疯狂,不过很快就收敛起来,转头对南宫月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
“你放心,想要逃出这一劫,还是很容易的”
“先生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若能逃出生天,将这孩子安顿好后,小女子愿为奴为婢,以报大恩,还请明示接下来该怎么做。”
南宫月好话说尽,也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到莫夜煌身上了,莫夜煌只是笑道:
“遍数历代武侠片,一般只要是以家破人亡为开端的剧情,那必定是以被逼无奈跳崖为结束,正可谓每一个悬崖,都承载一位武侠片主角的浪漫,所以,看见那边的悬崖了吗,你们两个都给我跳下去吧。”
南宫月神色渐渐变得错愕起来:“先生,你是开玩笑的吧?”
莫夜煌却只是悠然说道:“我从不开玩笑,顺带一提,有一股强大的气正在不断接近,对现在的我而言,这种级别的敌人也是有些麻烦的,如果你不能下决心,我也只能免为其难帮你们一把了。”
却在此时,远方一股长啸之声骤然响起,中气十足,延绵不绝。
“南宫家的幸存者在哪里,老夫乃是烈火老祖,与南宫家世代交好,有老祖在,必保你们无忧。”
南宫月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太好了,竟是武林三祖之一的烈火老祖前来相助。”
莫夜煌轻轻摸了下巴,自语道:“给落难的主角提供帮助的绝世高手,这可是电影里唯一性的岗位呢,这厮居然想要抢我戏份,这可不行,也罢,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南宫月心中甚喜,哪怕她只是南宫家的女仆,也知道烈火老祖年少时曾得南宫家多番相助,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纵然南宫家此刻举世皆敌,但以烈火老祖的威望以及实力,保护南宫家最后嫡血也不是问题。
但就在南宫月心中欢喜之时,莫夜煌的手悄悄的伸了过来,温柔的抚上了她的肩头,而后顺势抱住了她,南宫月愣了一下。
“咦,先生,虽说小女子答应为奴为婢报答你的大恩,但那也只是江湖上的场面话而已,你不是当真了吧,就算当真了,也不要在这个时候下手啊,请给我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啊,所以,你不放手我就要叫了啊。”
莫夜煌只是正气凛然的一笑:“口桀口桀口桀,我可是正人君子,岂会挟恩求报,所以,你叫破喉咙也是没用的,给我走起。”
一个身穿红袍,须发皆红,宛如烈焰燃烧的老人,一边长啸不止,脚点树梢,犹如巨鹰横掠而来,排场也甚是威猛。
老人穿出山林,追至孤崖峭壁之时,远远便见到那南宫月和那孩童,皆被莫夜煌擒抱住,南宫月疯狂挣扎,却抵不过道袍男子的力气,然后一大一小皆被举起来,活生生丢下了悬崖。
“该死!”
老者怒喝一声,快步飞驰而去,却见到莫夜煌转过身,给了一个嘲弄性的笑容后,便纵身一跃,自己也跳下了悬崖。
骤然间,老者止步,因为他看见那跪地而伸手的尸骸,也看到了那被尸骸捧在手中,被切了一小片的毒蘑菇。
老者的眸子中骤然泛过一抹异色,而后身体摇晃了一下,似乎挣脱了无形的禁锢,不由得怒哼一声,随手一挥,一道烈焰凭空而起,落于尸骸之上。
烈焰凶横,尸骸随之焦化,而那毒蘑菇也被焚烧殆尽,只是隐隐有一股漆黑的气息从那毒蘑菇中飞出,发出尖锐而恐怖的笑声,宛如魔音。
“好强的邪气,竟已聚为魔念,这江湖上,何时诞生这般邪道强人?”
烈火老祖眼神中泛过一抹不解。
3.脑子持续萌萌哒的主角
四面八方皆是云雾翻涌,身体无止境的下坠着。
云雾散散散去,悬崖峭壁之下,一条湍急的河流延绵而流,而南宫月与那孩童皆已坠河。
因为晚一点跳崖,所以尚在半空的莫夜煌看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低语着:
“果然,对主角而言,跳崖是死不去的。”
而后,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莫夜煌点开了大导演系统中的【穿越】栏,之前无法点击的剧组坐标此刻已经亮了起来,莫夜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确定。
周围的景色波动起来,下一瞬间,莫夜煌再一次回到了片场,也许是系统的力量,颇为热闹的剧组,也没有人发现莫夜煌的消失与重现。
莫夜煌依旧蹲在原本的位置,也依旧是原本的动作,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过,只是,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永远都错过了。
剧组的盒饭,已经没了。
“喂喂,小莫,你还蹲在这里做什么。”
剧组的副导演走过来,看见莫夜煌蹲在这里,诧异的问了一句,但话音刚落,莫夜煌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副导演陡然觉得不寒而栗。
近乎彻底失控般的疯狂,邪恶到难以形容的暴虐,这并非人类该有的眼神,而是某种披着人类皮的非人之物才有的眼神。
回过神来,副导演便忍不住夸赞道:“小莫,不错啊,居然偷偷一个人在这里磨炼演技,态度可以啊,正好,导演刚刚有了一些想法,觉得刚才那段邪道人开坛做法,诅咒女主角的戏还是不够味道,你上去再试试吧。”
“好……的!”
声音嘶哑而低沉,凶性已是压不住,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择人而噬的感觉,但莫夜煌还是乖乖的站了起来,然后去上工。
导演见了这般状态的莫夜煌,也很是赞赏,并且提出了要求,希望这次莫夜煌能在跳大神时,表现出一种四五十度角眺望天穹时的明媚忧伤感,如果再来点赛博朋克风就好了。
明明已经走上恰流量烂钱之路,却不肯按照现行的成熟套路走,还硬要在电影里表现出强烈的个人风格,导演这般别扭作风,已经让剧组里许多的资深老龙套,包括莫夜煌嗅到电影扑街的味道,不过,也没有在意这些的人也不是很多。
下午的戏也拍完了,大家各找各妈,各回各家,莫夜煌也换了衣服,收工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