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得了老彪子的命令,自然有了干活的方向,那堆破烂无论什么,都直接搬着送到了西院儿。
也好走,从东院门出来,送到西院,一条线儿。
忙活了好一阵儿,堆了个一大堆儿。
东院儿本身的碎砖瓦块啥的都在清理范围内,老旧的土也都从东院墙开了个临时的门运了出来。
于丽还特意来看了看,看着自己的房子终于开了工,眼泪却是不知怎么掉了下来。
“谁动我家东西的!”
于丽正感动着呢,却是被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
转回身,却是闫解放由着闫解成用车子驮着从大门进来了,跟着的还有他妈和闫解成的媳妇儿。
喊话的是闫解放,这会儿腿上打着石膏,坐在后车座上,瞪着眼睛看着于丽。
“嚷什么!”
老彪子听见动静从西院儿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扒拉破烂的铁棒子。
见着老彪子过来,闫解放的凶狠表情瞬间烟消云散,有些胆怯地看了看老彪子……和老彪子手里的铁棍。
老彪子坏坏的表情走过来,用铁棒子敲了敲闫解放腿上的石膏,发出“磕磕”的响声。
“就这?”
老彪子看了看闫解放和闫解成哥俩儿,道:“东西我是挪的,占地方了~”
“那是我家的东西!”
闫解放有些色厉内荏地说了一句,却是被他妈怼了一下。
“彪子,都是一个院儿住着”
三大妈看着老彪子说道:“不能因为你们盖房子就一声不吱地动我家的东西吧?”
“三大妈,要不您回家问问我三大爷?”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您家是我大爷做主呢,这不是误会了嘛,以后我告诉街坊邻居,您家是您当家得了”。
“去!”
三大妈推了一下闫解成,示意他不要跟这些命贱的破落户儿来劲,赶紧往家走。
既然这老彪子都说出这个话了,那一定是跟家里老头子说了的。
所以这会儿也就拦着呲牙的儿子了。
老彪子笑了笑,看着凶狠表情的闫解成,这小子在山上待牛哔了啊。
等见着他媳妇儿葛淑琴走过去的时候,还坏坏地挑了挑眉毛。
葛淑琴没搭理他,拧着身子进了院儿。
她是见着闫解成怎么看他前妻了,也看得出这闫家兄弟两个都是怂蛋包,根本不敢跟这个彪子放对。
“于姐,甭搭理他们”
老彪子转回身,笑着跟于丽说了一句,错着身子进了东院看拆迁去了。
于丽则是点点头,往回走了。
她倒是没怎么害怕,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只要没有从这个大院儿搬出去,难免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就依着现在这种情况,她就更不能走了,那不是亏了心,怕了他们家嘛。
她就是要在这个院儿,要好好活,比他们家活的好,把他们家活成一个笑话。
于丽怎么想的闫解成不知道,他就知道现在自己可能是个笑话了。
刚才那个老彪子看自己是什么眼神,往自己脑袋上看是什么意思?!!
别问,他不知道!!!
他爹说了,不叫他去看后窗台,可还是忍不住去看了。
也没啥,就是刚砌好的窗台有点儿磨损。
不过家里一切都好,他不在家,家里反而添置了不少物件儿。
葛淑琴对他还是一贯的好,也没有再催促他往家拿钱,今天给弟弟交出院费,葛淑琴也没有说什么。
就像他爹说的,家和万事兴吧。
“爸,那堆家伙事儿您答应挪走的?”
“嗯”
闫富贵听见儿子、媳妇儿等人在门口的说话声了,这会儿眼睛都没睁开,就应了一句。
“我给卖了”
“卖了?”
闫解成惊讶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老爹,这特么还是他爹嘛。
不是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辈子受穷嘛,好好的家伙事儿卖了?
“不卖,你收拾啊?”
闫富贵睁开眼睛示意儿子躲开,别挡着他晒太阳。
“那好些能用的呢”
闫解成看着父亲说道:“以后您还再买新的啊?”
“以后再说以后的”
闫富贵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躺靠在椅背上,这一段时间听了李顺的话,天天出来晒太阳,感觉身子骨强了不少。
李顺都说了,吃药也得花钱,这阳光是免费的,一样强身健体。
只要出太阳,他能从早上一直晒到晚上,除了吃饭上厕所。
晒着太阳,时不时地眯上一小觉儿,等再醒来,已经是夕阳时分了。
现在被落日的余晖洒在脸上,还有种麻痒痒的感觉。
“嘶”
闫富贵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有点儿疼呢,火辣辣的疼,不会晒秃噜皮了吧。
这特么太阳的便宜也不好多占啊。
正巧这会儿老彪子进了院儿,也没搭理站在门口收拾房子的闫解成。
“三大爷,过了一下称,能算钱的我都给您算了”
说着话递过来几张票子,道:“您数数”。
“我不要钱”
三大爷伸手将老彪子递过来的钱推了回去。
见着自己父亲竟然不要钱,这是白给?
“爸!”
闫解成走了过来就要接钱,却是被老彪子躲了。
“爸,这是钱,咱家卖废品的钱”
“用你告诉我?”
闫富贵瞪了一眼儿子,随后对着老彪子说道:“你们不是盖房呢嘛,帮我把屋顶的瓦收拾收拾吧”。
“呵呵,要不怎么说您脑子转的快呢”
老彪子抖了抖手里的钱说道:“卖破烂给的是钱,我买瓦可就得用票了”。
“你张罗着办”
闫富贵看着老彪子说道:“能买多少瓦就买多少瓦,哪怕你说这些钱只能买一片儿瓦,那三大爷也认”。
“不愧是您啊!”
老彪子看了看手里的钱,说道:“您真不要?”
“不要,就按我说的办!”
闫富贵坐在椅子上,义正辞严地说道:“这个家我做主,我说的话算话,这钱你收着吧,就当照顾你三大爷这个废人了”。
“得嘞,我算是砸手里了~”
老彪子抖了抖钱,转身走了。
闫解成则是看着父亲追问道:“爸,您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您怎么能这么信任他呢?”
“那我该信任谁啊?你吗?”
闫富贵转过头看了看大儿子,道:“以后想着点儿,什么时候把我的七百五还给我,再跟我提信任二字”。
“不是……”
闫解成还要再说,他爸已经背着手往家溜达了。
他倒不是想说别的,就想问问他爸,二百五怎么变成的七百五。
这特么驴打滚儿吧,息滚息利滚利。
老彪子到了东院儿,跟窦师傅把前院儿闫家的事儿说了,这窦师傅却是一皱眉头。
低声跟老彪子讲了上次在胡同里发生的事儿。
老彪子笑着听了,说这爷俩儿现在都残了,不会再去胡同口堵他了。
“呵呵呵,你啊!”
窦师傅话里的意思哪里是怕被堵着,而是怕见了面儿尴尬啊。
“给他修修吧”
老彪子无所谓地说道:“顺带手的事儿,这是他卖破烂的钱,都给你”。
“这,用不了这么多,就几片瓦嘛”
窦师傅哪里会要老彪子的钱,这边盖房子,真就是顺带手的事儿嘛。
“别介,不能叫人白忙活”
老彪子将这钱推了过去,道:“收着吧,算个规矩,您稍等会儿再走,一会儿准有人来找您收拾房子”。
“哈哈哈,那感情好”
窦师傅笑着说道:“没想到还能接个连片儿活儿”。
两人正说着话,许是到了下班儿的点儿,这胡同里开始热闹起来。
车的铃铛声,人进胡同的说话声,孩子的吵闹声。
烟火气息一下子浓郁了起来。
因为在家的妇女就要准备爷们儿下班回来的饭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