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秘书室的人。
只有吃过苦头的人才知道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孙佳正拎着饭盒往食堂走,因为跟处室领导对接晚了,吃饭的时间也晚了,所以这会儿才往食堂来。
刚一上台阶就见李学武带着一群人下来,看着都是保卫科的。
上午传遍了机关的事情,秘书室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办公室都还讨论了一阵儿呢。
但是孙佳仍笑着主动伸出手要跟下来的李学武握手。
“李科长,不动则已,动就是大动作啊,在保卫科都能干出这么大的场面,我看您这气度是要更进一步啊”
李学武走下台阶到了路面上才握住孙秘书的手,笑道:“看来咱们机关还真是藏不住秘密啊,怎么?领导点了你的将?”
孙佳听着李学武一语双关的话锋,心脏都连跳了两下。
草他大爷的,这孙子的脑袋是怎么长得,机关里的车轱辘话无师自通?
这董文学就这么会教学生?
孙佳急忙摇了摇李学武的手,道:“嗨,这可不是我听来了的,是李副厂长特意安排我明天带着照相机跟着去做个采访”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了,李学武没有说什么具体的事儿,因为如果孙佳是这个事情的参与者就一定能听懂。
孙佳说的话也是如此,也没有说具体干什么,但对着的李学武一定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其他人即使站在两人中间,长十个耳朵也听不出这两人说的什么意思。
要不怎么说机关里的话没有秘密,因为有秘密你也听不出来。
李学武站在台阶下面跟孙秘书握手说着话,保卫科的干部俱是安静地或是站在台阶下面,或是站在台阶上面,将两人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就好像多大的领导接见群众似的。
这场景惹得来来往往的工人不住地往这边看,在材料室工作的孙佳的老婆看着孙佳直着急。
跟李学武谈完,孙佳站在原地看着李学武带人走了才想要上台阶去食堂吃饭,却是被自己老婆拉到了一边。
“你怎么跟他握手呢?你没听说啊?”
孙佳的老婆也是着急了,见自己男人跟李学武握手,同事们都对自己另一个眼神儿看待了,好像那些传出来的罪名能够感染到自己似的。
孙佳没想到老婆说的是这个事儿,便不耐烦地说道:“我当什么事儿呢,你甭管了,我还得打饭去呢,本来就晚了,再一会儿就没了”
孙佳的老婆一把又把孙佳拉了回来,道:“你没看机关人的人都怎么看他啊?你还往上凑,你也想跟他一样搞不正当男女关系咋地?”
孙佳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老婆,道:“别人家说啥你就信啥,传的那些你看见了?啥你都相信,能传出来的还叫秘密?管好你自己得了”
见老婆还要说话,孙佳冷着脸训斥道:“我可跟你说啊,谁爱议论谁议论去,你不许参与,别给我找事儿”
“你就那么怕他?还是你真想那什么巴结他?”
见老婆油盐不进,孙佳就要张嘴开骂,但是见不远处就是食堂门口,便收了话音皱着眉头说道:“你不懂,这事儿来的蹊跷,说不上有什么事儿呢,咱身轻量小的,要是凑得近了,被风刮到就是一身伤”
孙佳的老婆知道自己男人在领导跟前儿工作,一定是知道什么的,便拉近了问道:“你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孙佳瞪着眼睛训斥道:“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不许问我工作上的事儿”
见老婆不依不饶的,孙佳无奈地说道:“今早秘书室都传呢,他抢了李副厂长的打火机,李副厂长还笑呵呵地跟他开玩笑,这是要受处分的样?”
“你想想,那李学武是什么人,能无缘无故地让信从门口溜进来?你再想想,他要是贪污受贿,还能让别人抓住把柄?最扯淡的就是特么的男女关系了,什么狗屁情人,他特么一单身汉……艹”
孙佳的话也没再往下说,怕隔墙有耳,说完这句便不耐烦地说道:“我可告诉你,他那个人可是笑面虎,最能找后账了,要说他打击报复是很有可能的,所以别招惹他,我们主任……嗨,赶紧回办公室去”
训了老婆两句,孙佳便扔下一脸狐疑的老婆往食堂里面跑了。
无怪乎这举报信传的厉害,实在是写得有内容,有情节,文笔好,故事性强。
李学武中午睡醒以后听了广播站播报的保卫科接了多少多少报案,多少多少线索,破案的数目寥寥无几。
这特么简直就跟果军当年在战场上的战报有得一拼了!
我英勇果军将士三万人奔赴前线,与来犯之敌激烈战斗数日,杀敌3个!
但这是李学武要求的,所以并没有给韩雅婷再施加什么压力,这就已经像是一个小鞭子在赶着治安股行动了。
李学武本以为举报信的事情闹得这么凶,组织上还不得找自己谈话啊?
可是在办公室枯坐了一下午也没等到组织的召唤。
艹!
这就让李学武皱眉头了,不按套路出牌啊,难道是上次自己发力太狠了?
这特么鱼漂都动了,鱼没动静了......
叼着烟卷在办公室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个环节出错了。
直到下班的铃声响了,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话都没有响,李学武只好换了衣服往出走。
见李学武一副皱眉苦思的模样,遇见的人都还以为李学武正愁怎么应对举报呢。
李学武将车子卡在护卫队212吉普车车顶上的防护栏上,然后叫了闫解成开车带自己回家。
这样明目张胆地“公车私用”自然引来了下班工人的一阵注目,尤其是知道一些内容的机关人员,更是觉得李学武被举报的内容翔实了。
就要这个效果!
闫解成开着车往家走,刚一出门就遇见秦淮茹跟傻柱走在路边,两人正聊着什么。
嘿!想什么来什么!
得了,得抓两个壮丁加加磅了。
李学武让闫解成停了车,然后拉下车窗对着傻柱和秦淮茹喊道:“看啥呢,赶紧上车,坐车回家的机会不多啊”
傻柱咧开嘴对着秦淮茹说道:“你看他现在这样儿像是犯愁的样子吗?”
说着话已经拉开车门子跳上了副驾驶。
秦淮茹见傻柱上了副驾驶,便有些羞恼地说道:“你可真行,没见我一女同志啊,李科长还在后面坐着呢”
傻柱嘿嘿笑道:“得了吧,咱们都是多少年的邻居了,谁能说出个啥,我大耳帖子呼他,赶紧上车吧您,我这坨儿大,坐后面憋屈,我就愿意坐副驾驶,宽敞还透亮”
秦淮茹没办法只能拉开后座舱的门上了车,闫解成一脚油门就开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没坐好还是紧张,秦淮茹被车带着一趔趄,倒在了李学武腿上。
傻柱在后视镜里看见了,便嘿嘿嘿地笑道:“我说没人说什么,您就来这个啊,这我可不敢保证了啊”
秦淮茹由李学武扶着坐起来抬手给了傻柱后脑勺一巴掌。
“让你贫!”
傻柱嘻嘻哈哈的,笑着说道:“你们这干部真是欺负人啊,说打人就打人”
秦淮茹羞恼地说道:“打你都是轻的”
李学武坐在后面看着两人打闹也是笑着不说话,见李学武情绪还好,秦淮茹转头问道:“没事儿吧?”
李学武轻轻地点了点头,给了秦淮茹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都没事儿我能有啥事儿”
秦淮茹则是一脸担心地说道:“要不是傻柱在,这车您拽我上来我都不敢坐了,机关这些人的嘴是真毒啊”
傻柱不在意地说道:“听他们的,呵,坐在办公室没事儿扯闲蛋”
闫解成一直都没有说话,这会儿才开口道:“小车队这边儿倒是没人说科长的事儿,嘴都严着呢”
傻柱笑道:“要是嘴不严实也进不了小车班啊”
见秦淮茹还是紧张地看着自己,李学武无奈地拍了拍秦淮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
“工资领了吗?”
知道李学武在岔开话题,秦淮茹也只能按下担心,顺着李学武的话说道:“领了,是去办公室领的”
傻柱坐在前面说道:“嘿,一步登天了吧,我都多少年了,才三十七块五的工资,您这一步就跨过了转正和调级,直接三十七块五了”
秦淮茹今天并没有领到三十七块五毛钱,因为她转到招待所还没几天呢,不够一个月的,但是福利待遇要比车间那边多了。
听着傻柱的话,秦淮茹看了看李学武,满眼的感激。
“我就是一个服务员的岗位,哪有你这厨师班长舒服啊”
傻柱倒是不以为意地说道:“别蒙我了,我都打听了,招待所要搞大动作吧,我看下的血本挺多啊,下午还来这边看后厨的配置来着”
李学武歪着头看了看傻柱道:“让你去你不去,现在后悔了吧”
傻柱摇着脑袋咧嘴笑着说道:“不后悔,我倒是觉得大食堂的后厨挺好的,好伺候,招待所的那些人不好伺候着呢”
“哎,对了”傻柱扶着副驾驶的靠背转身问道:“你说找的厨子找到了吗?有没有准儿啊?”
李学武点点头道:“找到了,就是我买那套刀具的厨子”
傻柱咧着嘴笑道:“我一猜你就是找他们去了,得嘞,这会儿我倒是不用担心了,这些府菜厨子是做宴席的好手儿”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说话,就这么闲聊着,几人坐着车回了家。
进了西院儿,李学武和傻柱还有秦淮茹先下了车,闫解成去车库放车,然后把李学武的自行车解下来。
秦淮茹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回家去了,傻柱倒是跟着李学武去了倒座房。
这会儿于丽正带着陈晓燕收拾猪下水呢,见李学武和傻柱进屋,于丽站起身说道:“都收拾完了,最后一遍水儿,接下来就得看您的了”
傻柱将饭盒放在了里屋的桌子上,然后脱了衣服穿上了厨房的围裙说道:“得嘞,瞧好儿吧”
说着话已经动手架锅填水了,其实做卤货不算难,就是烧水煮,下料煮,再一起煮……
说起来就是这么简单,但李学武是一学就会,一做就废。
所以李学武根本就没有进厨房,而是坐在里屋的炕上等着吃饭了。
闫解成将李学武的车子放好,又给吉普车放了水,这才拎着自己这几天的脏衣服往倒座房走。
闫解成回来也住不到雨水那屋的,因为那边儿只有一张单人床,只能住一个人,所以闫解成回来也只能从倒座房东屋柜子里拿了被褥去倒座房西屋睡。
还没进屋呢,就被等在门口的三大爷叫住了。
闫解成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父亲下班了,没想到这会儿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怎么了爸?”
虽然分了家,但是骨肉亲情仍在,闫解成分家那天就说了,是住不到一块儿了,这才分的家。
三大爷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大儿子,然后拽着闫解成进了门房东边的东院儿。
闫解成不知道自己爸爸这是啥意思,咋还神神秘秘的呢,便趔趄着说道:“干什么呀爸,我这儿还有一堆衣服没洗呢”
三大爷拉着儿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还真拿倒座房当家了啊?回来也不说回家看看你爹你妈,奔着倒座房就去”
闫解成横着脑袋说道:“不是您老两口把我们撵出来的嘛,这会儿您又说这个”
说到这个闫解成也是一肚子气,因为刚才瞧着二弟解放和三弟解旷住到自己原来那屋去了,真是一点后路都没给留啊。
三大爷生气地点了点闫解成说道:“你啊,就是个傻子,被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闫解成一脸不解地问道:“爸,您这是说啥呢,我怎么就傻了?”
三大爷气道:“你看看你媳妇儿,都跟长在倒座房了似的,伺候那么一大帮子老爷们,这还不算,还去后院儿给李学武收拾屋子洗衣服呢,你不长点心啊?”
闫解成还以为什么呢,见父亲说到这个,混不在意地说道:“这我知道,当初说好的,于丽就是干这个收拾屋子洗衣服的活儿,多合适啊,在家不也干这些活儿嘛,现在干一样的还有工钱”
三大爷见儿子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听见有动静,看了看屏门外面,见一大爷拎着饭盒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