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跟房立宁见过面以后,傅林芳就去找人了。
她又能找谁,无非就是认识的这些,包括秦淮茹、李学武他们。
黄诗雯找不见傅林芳的身影,埋怨的是她没有仁义,不在这里照顾房立宁,怨恨她不知廉耻,自己堕落了还拉着房立宁。
等她跑出医院去找傅林芳算账的时候,傅林芳也在秦淮茹的拒绝后,躲到了楼上。
张松英望着上楼的身影,皱着眉头对秦淮茹问道:“你为啥要帮她呀?”
说着话扯了扯嘴角,扫了一眼门外的动静,这才又继续说道:“要是把火引来招待所怎么办!”
“你以为咱们不帮她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秦淮茹无奈地捏着额头,她刚才拒绝了傅林芳的请求,因为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记得李学武对她的叮嘱,轻易不敢触及厂里的事。
同时,她也帮着李学武拒绝了傅林芳,傅林芳求她帮忙消除以往的影响,她没有这个能力,李学武有。
可李学武不在轧钢厂,只能通过沙器之联系对方。
现在厂里有人不愿意李学武回来,更不愿意李学武搀和这里面的事,所以没谁会真的去求到沙器之。
李学武显然也是不想触碰厂里的腌事,外出一个月正合适。
这世上从来都是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
李学武的影响力已经很大了,上面那些人恐怕都很愿意李学武“消失”一个月,缺席这场重新分蛋糕的“盛宴”。
帮傅林芳,就等于间接插手东风和红旗的事,就等于李学武要下场,她怎么敢给李学武找麻烦。
所以,秦淮茹很明确地告诉了傅林芳,你要安全,自己去楼上开个房间躲起来,其他的无能为力。
终究是招待所的人,有这么几天的同事之情,秦淮茹也算仁至义尽了。
要真依着张松英的脾气,她可狠不下来这个心。
张松英也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依靠着吧台,看着有些空荡荡的大厅,念叨着:“要真是这么闹下去,咱们这生意也就甭做了”。
“还惦记你的生意呢,命都要没了!”
秦淮茹嗔了她一句,伸手点了她的脑门,道:“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平安无事才是真”。
“我知道了~”
张松英看了一眼招待所的大门,那里虽然没关着,却好似有一道无形的门,帮她们避免了危险。
这些天红旗闹,东风也闹,厂里都不得安宁,她只盼着红旗倒下了,东风也消停消停。
虽然在这里是安全的,可那人不在,她们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尤其是看着傅林芳慌张与无奈,她和秦淮茹更加的珍惜招待所的工作。
因为厂里乱着,外面又开始全面进入大学习活动,所以厂里的外来客也少了,住宿的没有,工人们都不愿意晚上出来了,这招待所的业绩就有所下降了。
往日里喧闹的游泳场都安静了不少,那边玩水的都是些小孩子们,没心没肺的。
张松英慵懒地看着窗外的大太阳,热的不想动弹,烦心事饶的她没精神。
“真想来一场大雨啊,好洗洗这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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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言出法随啊,什么叫一语成谶啊,什么叫许的心愿都会灵啊~
周五,从天没亮这雨就开始下,哗啦啦的一直下到了中午。
这天还是没见晴,阴沉沉的,乌云压的很低。
雨停了都没一个小时,就又开始下了起来,而且比上午下的还要大。
老话儿说这雨都下冒烟儿了,今天这场雨就是这样。
地表的温度高,下来的雨温度低,再加上城市热岛效应,很快形成了雨雾。
傅林芳躲着人堆儿,等中午饭点过了才下了楼,就是想着吃个清静饭。
食堂那边倒是得了秦淮茹的嘱咐,给她留了饭菜,可等她端着碗想要去食堂去吃的时候,却是“好巧”正好遇到了张国祁进门。
“嘿,这雨下的啊~连成片儿了”
张国祁收了手里的雨伞,往门口放着的花盆里控了控,这才挂在了门上。
跟迎过来的小金笑了笑,脱了身上的雨衣,又示意了脚上的雨靴,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小金却是笑着回道:“您客气了,张主任,您这防备的可够齐全的,风雨不透啊~”。
“哎~~~”
张国祁笑呵呵地说道:“要说风雨不透,还得是你们招待所啊~”。
“您说笑了~”
小金看了张国祁一眼,随后示意了办公室方向,问道:“饭点都过了,我跟张所说一声,叫食堂给您开小灶啊?”
“甭麻烦了,我吃过了”
说着话,点了点小食堂里愣住的傅林芳,说道:“我来找你们傅所长有点事”。
“哦~”
小金看了一眼食堂里坐下的傅林芳,眼珠子转了转,微笑着说道:“那您忙,我去给您沏杯茶”。
“好好~谢谢小金了~”
张国祁笑呵呵地看着小金转身,这才迈步进了小食堂,目标很明确地走到了傅林芳的桌前。
也没说客气话,直接坐在了傅林芳的对面。
“小傅啊,才吃饭?”
张国祁笑了笑,说道:“我昨天还让人找你来着,没想到你回来上班了啊,他们还跟我说你不在这来着”。
“额……昨天我去同学家了”
傅林芳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看着张国祁的眼神往办公室方向瞟,就知道他在说秦淮茹和张松英。
张国祁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昨天找傅林芳和今天找傅林芳都是一个意思,并不妨碍他的工作。
傅林芳又不是消失不见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怎么样?你还好吧?”
张国祁看似关心地打量了傅林芳几眼,微笑着说道:“房立宁的事我看见了,医院那边我也有安排,你不必担心”。
说着话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了,好似随意地又说道:“只要跟我做事的,我从来都不会让他吃亏”。
傅林芳只觉得这桌上的饭菜难以下咽,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威胁?
还能是什么,又要用他们,又不放心他们,给了甜枣,自然就要再给一棒子。
她早就跟房立宁说过,给王敬章卖命,跟给张国祁卖命都是一样的,他们两个都不是啥好人。
真要是好人,也闹不出来这么多的事。
当时房立宁认死理了,不听她的劝,只说王敬章倒了,张国祁为难他们也没用。
可傅林芳现在觉得房立宁真的错了,他们算是从屎窝挪到尿窝里了,该受得罪,丝毫没有机会摆脱。
尤其是张国祁的笑容,比今天的天气还要糟糕,阴冷。
看着傅林芳不说话,脸色苍白,张国祁微笑地伸出手拍了拍傅林芳放在桌上的手。
而当他的手触及对方手背时,傅林芳好像被蜜蜂蜇了,被毒蛇咬了似的缩了回去。
“对……对不起”
傅林芳也看出张国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有些忐忑地道了欠,手却是不敢再放桌上了。
张国祁的眼睛眯了眯,笑容更深了,嘴里大度地说道:“没关系~我也是关心你罢了”。
说着话人已经挪了屁股坐在了傅林芳旁边的位置上,手还搭在了她身后的椅子靠背上。
“你们也是被逼无奈的嘛,王敬章昨天都招了”
张国祁义愤填膺,感同身受地说道:“他真是个混蛋,怎么能对你,对小房做出那些事呢,他有今天的下场,当属活该,罪有应得”。
“他……”
傅林芳听张国祁提起她的梦魇,不由得问道:“他会被处理嘛?”
“当然!”
张国祁故意瞪了瞪眼睛道:“无论是昨天那件事,还是你们提供给我的证据,势必会将他打落到底的”。
“你瞧,我这不是刚跟领导汇报完,就来看看你们嘛”。
说着话,轻轻拍了拍傅林芳的胳膊,扫了一眼对方靓丽的容颜,微笑着说道:“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也很愤慨他的这种行为,都是我的错”。
在傅林芳惊讶的目光中,张国祁悔恨地说道:“我要是早一点看出他的真实面目,早一点出手,也不会让你们遭受这份苦难了”。
“您快别这么说!”
傅林芳感激地看着张国祁,言语认真地说道:“我们还是要感谢您的支持和帮助的,没有您,我们跳不出他的魔窟”。
“哦!呵呵~”
张国祁微笑着看了看转过头来的傅林芳,开口说道:“你这是真心话?”
“当然~”
傅林芳被张国祁的眼神烫了一下,赶紧转过头,看着面前的食物,不敢再多说什么。
本来是打算恭维张国祁两句,好把他快快送走的,可现在看来,对方也盯上了她。
尤其是接下来张国祁所说的话,更是让她直呼自己命苦。
“不要有压力嘛,你们现在是我的人,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张国祁用搭着椅背的手轻轻拍了拍傅林芳的肩膀,好像是在搂着她一般。
“你们在红旗社所做的宣传工作就很好嘛,来东风,来文宣队,我都是可以安排的,只要你们听话~”
傅林芳只觉得浑身冰冷,肩膀上的那只大手,好像毒蛇一般吐着芯子,在盯着她。
听话?
什么意思,听什么话,听谁的话,要做什么……
傅林芳只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了,重新掉进了魔窟。
张国祁在她耳边说了王敬章招出来的,关于她的情况,她们家,她父母的情况。
这哪里是关心,分明是威胁,就是想要控制住她,成为第二个王敬章,那她不是重新掉进魔窟又算是什么!
她有拒绝和选择的权利嘛?
可笑,恐怕她这边只要拒绝,或者说出顶撞对方的话,那今天晚上父母就得远走,说不定就是永别。
还有,自己的那些事恐怕也会被宣之于众,再没有她的活路。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心如死灰。
送茶过来的小金瞥了一眼傅林芳,满眼的鄙夷,话都没招呼她一句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