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西屋有一桌麻将,没啥了”
韩雅婷看了看西屋,皱着眉头说道:“人是在东屋抓的,这两边的耳房是厨房和库房,没见着啥特殊的”。
“那就回去”
李学武踅摸了一眼,便要往出走,韩雅婷却是跟上来问道:“这两人……”
“带回去审一下”
李学武边走边说道:“做好笔录,审完放了吧”。
“知道了”
韩雅婷明白李学武这么做是个啥意思,刚才在车上也说了,不想这个案子沾染太多的颜色,怕多了轧钢厂的面子上不好看。
她也没想着揪着这两人收拾,就如处长所说,这两人也不是厂里的职工,到最后送到所里还不是让人家说狗拿耗子嘛。
这两人最后的结果最多就是挨个处罚,惹那个麻烦倒真的显得多余了。
等李学武带着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出了门的时候,那个晒衣服的老头儿已经不见了。
李学武也没在意,带着人往胡同口走去。
因为是护卫队来抓的人,这手法就要专业的多,两人的头上都扣着衣服,如果不是离得近的街坊,还真不知道抓的是谁。
等上了车,李学武看了看手表,用电台给厂里回了消息,问了厂长在不在。
这就是有移动联系方式的好处了,随时呼叫,随时查找。
这会儿已经是下班儿的点儿了,六点半都过了,厂长一般不会在单位了。
果然,保卫处值班室的通讯班回复,领导下班了,走了有一阵儿了。
“处长,怎么办?”
韩雅婷看了看李学武,这黄平是厂长的小舅子,现在就差这一人了。
“走,回厂”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这黄平抓与不抓都不重要了,他有足够的证人和证据链扣住黄平。
而且不抓这个黄平,对于李学武来说,可能更有用。
韩雅婷似是读懂了李学武眼神里的含义,默不作声地转过了头。
司机韩建昆踩着油门,带头往轧钢厂开了回去。
车队进入厂大门的时候这边已经换了班儿了,轧钢厂的夜班人数没有那么多,基本上是保供部门或者紧急部门。
等回到保卫楼的时候见着樊华的那台吉普车已经回来了。
李学武站在门口看了看主办公楼的方向,随后便上了楼。
由着韩雅婷带人去保卫科的审讯室做笔录,他则是上了三楼,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没下班啊?”
李学武本想拿钥匙开门的,却是没想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这么一看却是沙器之。
“您说要加班,我就等您来着”
“嗨,忘了跟你说了,不用等我的”
李学武收起钥匙走进屋,嘴里说道:“这案子得连夜弄出来,让建昆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处长”
沙器之跟着李学武走到办公桌旁说道:“已经给家里捎了信儿,我在这边也正好把最近的工作捋一捋,在家孩子闹,老弄不成”。
李学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尊重秘书,也尊重秘书这个职业,更尊重职场中的潜规则。
沙器之也知道李学武是好心,但领导没走,办事员先走了,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更多的是会让大家觉得他在李学武这儿拿大或者不被重视了。
坐机关的,做公务的,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如履薄冰一般,半点错都不能出现。
从下午四点多开会,到六点多,李学武总共带回来四个人。
三男一女,有价值的只有一个刘海中和钱六子。
韩雅婷把人带回来以后又乘车去了李学武他们家所在的大院儿,要去调查葛淑琴。
这是正常的流程,包括审讯一样,李学武现在不必事必躬亲了,坐在楼上处理文件,等待消息就是了。
“器之,安排一下伙食”
李学武在心里算了算,随后说了今天出任务的人数,让沙器之去食堂给这些人准备晚上这顿。
他倒是有信心,没有安排夜里那顿,想的就是今晚回家睡觉。
等沙器之出去后,他便专注地忙起了工作。
有人问了,夙兴夜寐、废寝忘食工作的干部一定是好干部吗?
不一定,严嵩那是出了名的工作勤恳认真的,就连下班也都会在家里接待来访的干部。
可严嵩是啥人大家都知道的,勤恳没用对地方。
又有人问了,这从外表上看不出好坏的,那得怎么区分一个干部是好还是坏?
其实也简单,看他身边的人。
但凡爱人上蹿下跳、不明事理的,子女嚣张跋扈、克伐怨欲的,亲属、秘书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为非作歹的,基本上没有好东西。
李学武生活和工作中的这些人从未有敢用他的名号办事的,家里这些人更不会拿他的名字去贪念什么。
这也是在屡次的调查中屹立不倒的原因和底气。
李学武在乎这个,杨凤山更在乎。
甚至他比李学武还要在乎这种底气。
杨凤山可以在某些问题上虚与委蛇,可以在工作业务上捭阖纵横,在为人处世上欧风美雨,但就是容不得家里人在他的前途上挖路断基。
“我最后再说一遍,跟小刘去自首!”
“姐夫!”
黄平慌了,抖着手跺着脚地说道:“您还不知道那李学武的手段?先前我那么得罪他,我要是落在他手里,还能得着好儿了去?”
“说的什么话!”
杨凤山满脸严肃地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小舅子训斥道:“那是保卫处的处长,你拿他当你这样的混……”
他也是恨铁不成钢,骂着骂着却是差点把丈人那边都骂了,好在及时收住了口。
这会儿黄平边说着便哭丧着个脸看向了自己亲姐姐,道:“姐!你可是我亲姐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黄平的姐姐也是皱着眉头看着他,要论恨,她比杨凤山更恨这个弟弟不学好。
先前毕业就说没好工作,求着杨凤山给安排进了轧钢厂。
进了轧钢厂以后又嫌弃这个工作累,那个工作苦,最后调去了招待所。
等进了招待所又说打杂的让人看不起,生生地明里暗里的把所长给整跑了,他当了所长了。
可所长没当几天,又惹祸惹到了李学武那儿,最后刮上了那个案子。
杨凤山也是被家里人闹的不行,废了好大的劲儿算是把人保下来了。
可刚消停两天,现在又惹了祸。
兜兜转转又砸在李学武的手里了,难得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你说说你,啊!”
黄玉点着弟弟骂道:“你有正道儿嘛你,没事儿你杵得那老家伙干啥,他当了八级工有你啥好处啊?是不是又在哪儿鬼混惹了债了?”
“没有啊!姐~”
黄平见着姐夫那边行不通,姐姐这边又松了口,赶紧挪了过来,看着三姐解释道:“我真就是看不惯他那种老实人被人欺负,真的!”
说着话怕姐姐不信,起誓发愿地说道:“他跟我说的真是挨了欺负,说易忠海不仅在院儿里欺负他,在单位也联合领导收拾他,我是呼保义及时雨的性格啊,哪里看得惯这个,所以才给他说了那个招儿的!”
“别胡扯了!”
杨凤山看着小舅子一脸的不耐烦,喝问道:“你是跟着小刘去自首,还是我打电话让李学武派人来接你?”
“姐!!!”
黄平站起身躲到了自己姐姐身边,哀求着说道:“我亲姐啊,我真是冤枉的,我真没想到别的啊”。
“老杨啊~”
黄玉有些为难地看着爱人说道:“你看小平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从宽处理啊,毕竟他也是受人蒙蔽嘛”。
“你懂什么!”
杨凤山瞪着黄平说道:“他说这是受人蒙蔽,可你知道厂里受了多大的损失嘛,那是一个八级工啊,脸都丢外面去了”。
“哎呀,你给保卫处那个李学武打个电话嘛,说说”
黄玉劝着自己爱人道:“左溜他都是在你手底下办事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说着话甩手道:“都是那个谁,那个老同志不对嘛,小平也就是嘴快说了这么一句,谁知道他还真去那么做了,这会儿八级工出了事儿,总不能赖到小平头上吧?”
“是啊,姐夫!”
黄平见自己姐姐为自己说话,赶紧辨别道:“我真不知道他啥情况,我就是出于好心啊”。
“你这种好心没用在正地方”
杨凤山也是心累,这会儿哪里敢给李学武打求情电话,那不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人家手里嘛。
那李学武明明都查到自己小舅子身上了,却是突然撤了回去,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要是明天在通报会上公布了这个情况,那他真就不用当这个厂长了。
啊,厂里老工人被冤枉上了吊,感情是厂长小舅子设计逼的,那可真就热闹了。
“黄平,我正经地跟你说一句,去自首”
杨凤山语气很是压抑地说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把你做的事儿说清楚,我保证,没有人会冤枉你,也没有人会害你”。
“我不!姐夫!”
黄平躲在姐姐身后,对着杨凤山说道:“我去了那李学武不会饶了我的”。
见姐夫不为所动,又求着姐姐道:“姐,我最怕疼了,他一用刑我指定啥都认了”。
说着话想到自己姐夫跟李学武的关系,还煞有介事地说道:“那那那!你跟李学武不对付,他一定会往我身上泼脏水的!”
“老杨,这用刑可不成”
“没人用刑”
杨凤山皱着眉头强调道:“这个案子保密部都凑过来了,就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谁敢用刑?”
说着话点了点黄平说道:“就这样的,敢在保密部的眼皮子底下藏的住?你真看得起他”。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