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洛维特也询问道：“中国人愿意与美国坐下来谈判，而你在筹划新的进攻，这是一种军事冒险，你难道不该事先征求我和总统的同意吗？……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赞成向朝鲜半岛增兵扩大战争。我们往前推进的希望已经不大，这是去年9月，我接替马歇尔担任国防部长时，马歇尔先生对我说的原话。我相信1951年如此，1952年也如此。”
布雷德利：“在朝鲜半岛的部队增加到8个师，并不是为了进攻，而只是勉力维持现在的态势。”
罗伯特·洛维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布雷德利：“7月战役之后，我们在西线守住了汉城，但为了在中国12个师的眼皮子底下守住它，两个美军师正在汉城以及汉江一线防守；汉城的侧翼需要另一个美军师提供防守；在汉江沿线，我们现在只能依靠英联邦师为美军部署在汉江以北的三个师提供支持，这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中国军队如1951年5月那样投入20个师再进行一次疯狂进攻，那么汉江两岸的联合国军部队很可能也会如1951年5月三八线附近那样陷入崩溃。”
杜鲁门：“现在中国人并不打算进攻，他们与我们在进行停战谈判。”
布雷德利：“如果停战谈判破裂或休会了呢？中国人占据了战线上的有利地形，他们如果悄悄完成战役准备，然后突然宣布休会转入进攻，我们将非常被动。”
罗伯特·洛维特：“那我的建议是，参联会准备一个更节省防御兵力的调整部署方案。据我所知，联合国军现在的战线长度只有1951年4月的75%，那个时候在朝鲜半岛是7个美军师，现在也是7个美军师，你们防御兵力的密度比一年前增加了33%，没有理由守不住。”
布雷德利：“有一种调整部署方案可以解决兵力不足的问题。美军退出汉城，在汉江以南，三个美军师绰绰有余了，我们可以凭借河流作为天然屏障，从容构筑防线。”
罗伯特·洛维特立刻赞同：“这个主意不错。”
杜鲁门挠头思考起来。过一会儿说道：“这意味着放弃韩国的首都。”
罗伯特·洛维特：“什么？韩国的首都不是釜山吗？”
布雷德利、杜鲁门：…………
第225章，桂系寓公的无聊生活
国防部长罗伯特·洛维特是美国政府的文官。
美国国防部长、陆军部长海军部长等等都是文官职位。参联会主席、各军种参谋长、这司令那司令……才是军官。两拨人又分别叫西装组和制服组。
罗伯特·洛维特严格来说也从过军，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他在美国海军服役，是海航的飞行员，在欧洲执行过任务，最高军衔是中尉。其实洛维特挺喜欢飞机，但一战的结束使得他不得不退役，挥泪脱下军装，继承他父亲留给他练手的产业——
花旗银行执行董事。
结婚之后洛维特接收了岳父大人詹姆斯·布朗的布朗兄弟-哈里曼银行的一部分股份，父亲去世后又挑起了父亲留下的西联银行执行董事、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总裁兼董事长等职务。可以说从一战结束以后，洛维特就没从过军，而是整日为生活奔波。
不过，在杜鲁门组建他的总统班底时，在军队只干到中尉而且是二十多年前从军的洛维特居然是军事经历最丰富的班底成员之一，所以在马歇尔下定决心隐退后，洛维特被杜鲁门和马歇尔联合推上了国防部长的位置。
身为三个银行的管理层、银行家和投资家，洛维特名下的银行投资着十几家军事工业公司和厂商，所以他在国防部长任上，最喜欢军备竞赛，这意味着国防经费增加、军火订单增加。但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热战并不是十分热衷。
回到正题，洛维特下意识地以为韩国首都是釜山，是因为从去年9月他上任开始，这个李承晚总统好像都是在釜山。
……
“朝鲜半岛的两个政权，似乎只喜欢两种处理问题的方式：全面战争或者威慑下的和平。”洛维特说，“就如同一个只有完全关闭和开到最大两种状态的水龙头。我一直认为美国在朝鲜战争中扮演的角色应该是一个节流阀。强行隔离双方带来的和平不可持久，应该让他们互相保持接触，互相提防和敌对，但又不能发生全面的战争。像7月战役或者1951年那几次战役的规模，就有些失控了，我们必须控制水龙头的流量。而现在控制流量最好的办法，是双方坐下来谈一谈。”
马歇尔：“有的时候，这个水龙头是全开还是半开，并不是完全由美国控制的。”
洛维特：“我相信中国高层也同样不喜欢这个水龙头全开。如果介入朝鲜战争的是苏联自己，或许水龙头会全开，但中国一定会有所保留。”
“那么，我来决定吧，”杜鲁门说，“从本土再抽调1个师投入朝鲜半岛，否决。朝鲜半岛增加1个师、达到能够建立稳固防线的标准，可以，但仅限于半年之内。我记得您说过，韩国有三个师正在北海道进行完整的不打折扣的美式训练，对吗？”
布雷德利：“正是如此。我理解您的想法了总统。我会从日本的陆战1师和美步7师当中，抽调一个师前往朝鲜半岛，填补防御的薄弱之处，直到三个韩国师完成训练，然后把它们派往朝鲜，然后再从朝鲜半岛撤出一个美军师。”
……
香港，亚皆老街。
“战役开始的时候，美步2师在新兴洞。如果按常理，美军的3个团应该是这么摆的”
“进攻新兴洞的共军，现在说是2个师，也有说是3个师。我觉得是40军的3个师，他们在朝鲜都是以军为单位行动。”
“美军步兵师里的坦克都有100辆出头，一个师的火力至少是40军的两倍，如果是白天战斗，40军绝无胜算。也只有夜袭才能牵制和打乱一下美军。如果我来指挥这个40军，那肯定是先打苏民洞，然后是鱼龙洞。”
“11月25日起，第8集团军美步24、25师被牵制，美步2师被牵制，也就只能做到牵制了。到这个时候，美军的第8集团军其实并没有什么严重的损失。但然后韩国两个师一夜之间崩溃。联合国军还是输在了韩国人身上啊。”
老旧的公寓，一张台球桌摆着地图，临时充当兵棋推演的战场。
第二次战役美军一方的零星报道被剪辑成几个本本，上面还有不少手写（脑补）的地方。没办法，战斗的报道都是英美日韩各报纸刊登的、由军事半吊子记者写的文章，不能指望这些文章跟参谋部战斗总结那样详细和思路清晰。
白崇禧在用这些零碎的信息还原第二次战役中美交战的过程。
“健生，你昨天扮演美军打中国军队，今天扮演中国军队打美军，一人分演两角，是太闲了吧。用那个老外医生的话说，这叫做精神分裂。”
“来松你跟我一人执掌一边做兵器推演，那只好一切我自己来了。至于闲，来香港两年，当了两年寓公，我能不闲吗。”
“怕闲，你那时候为何逃出台北跑来香港？”轮椅上的韦云松整个人软耷耷靠在椅背，口齿不清地说道。
“呆在台北死路一条。”
“你来香港投奔我的时候就说，蒋介石死定了，中华民国要完蛋在台湾了。可我看也过去两年了，蒋介石还是在台湾呆得好好的嘛。”
桂系的两个“遗老”——国军一级上将白崇禧、二级上将韦云松，现在在香港亚皆老街的公寓打发时光。
其实白崇禧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1949年12月，白崇禧坐飞机逃出大陆，先飞海南岛，然后蒋介石邀请他去台北组阁，他就答应了。李宗仁曾警告白“桂系到台湾无用武之地”，白不听，按原定计划从海口飞台北。果然如李宗仁所料，到了台北他就被剥夺兵权，只担任总统府战略顾问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另兼职中国回教协会理事长。
即便这样，白崇禧一时也不想走。大概是觉得现在台湾人少地小，等将来反攻大陆了，国军迅速扩张，到时候蒋介石迟早还得请自己出山掌兵，毕竟国军系统内会打仗的将领就这几个。
澎湖战役的结果像一枚重磅炸弹落在台北，把白崇禧震得心惊胆战。正如他所言，国军系统内会打仗的将领没多少。大多数人都缺乏军事敏感性，但白崇禧有。在大部分党国将领和高官想“哦，又丢了一座岛啊”时，白崇禧想的是“台湾守不住了”。
只看了一眼地图，闭眼设想了一下澎湖列岛被涂成红色的态势，白崇禧就下令副官准备行头，并秘密联系到香港的客机。
1950年6月22日，在胡琏从澎湖单艇逃回，来到台北向老头子负荆请罪的当天，白崇禧用假名字登上了飞机，到香港后暂住在先来香港避难的韦云松的公寓。说是暂居，一不小心就住了2年。
后来才知道，蒋介石已经做好了软禁他以及和他差不多资历的元老的准备，在出门飞香港时，白崇禧在台北的公寓对面，保密局专门修的一幢房子已经完工，准备派特务在这里24小时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而且蒋介石内定让他当更边缘的国民党改造委员会中央评议委员，踢出国民党中委和中常委行列。
“蒋介石死定了，我现在还是这么说。”白崇禧说，“如果蒋介石手里还控制着澎湖，或许还能坚持守下去，如果有美国人支持，说不定还能熬到把位子传给他大崽。如果49年金门也没丢，那蒋介石不但能守住台湾，还能有个反攻跳板。现在？谁都救不了他了。”
“所以你对蒋介石在你的眼里就是‘救不了，等死吧，告辞’，哈哈，哈哈。”韦云松笑起来。
“台湾海峡本来宽度是200公里，现在澎湖列岛丢了，就只剩50公里了。蒋介石和大陆之间的屏障就这50公里的海峡。美国海军也盯不住。过去两年，他蒋介石安然无事，是因为中国把兵力财力全集中到了北边，和美国打仗。现在美国人不想打了，在和中国人谈判。去年的谈判是假谈，今年这次谈判美国人是真想停战。中国和美国签订停战协议，那些和美军在朝鲜半岛打了两年的虎狼之师就会南下，到时候，蒋介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吊。想起这个来，志愿军在朝鲜能把美军整整一个师吃掉，希特勒都办不到的事。以前我们打日本人怎么就没这个战斗力？”说到这里，韦云松激动得想从轮椅上站起来。
“……澎湖海峡太窄美国海军总有盯漏网的时候。中国陆军太强，美国陆军增援台湾，一个师完全是白送，送两个师三个师上去，估计还是白送。所以，蒋介石迟早也得出去当寓公。”白崇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