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总认真听着，徐畅然继续说道：“如果这样想的话，那就陷入神秘主义和相对主义的樊笼了。其实，人的行为是可以分析的，我们读书时老师说过，人物传记的话，往往别人写的传记，比本人写的自传更可信。文革过去才几十年时间，留下来的资料很多，要分析出人的动机，是可以的，只是罩在上面的迷雾比较多，需要花点功夫……”
正说着，杨嫣敲门进来，告诉两个好消息，《我的1982》票房已经超过5千万，新电影的手机广告已经确定品牌和金额，国内一家手机厂商出资220万，拿下新电影的独家植入广告，办公室里的氛围一下子充满喜气。
陈总说，他从身边朋友熟人得到的信息，以及在网上的观察，看完这部电影的都说值得一看，不像其他许多国产电影，看完出来后悔。
杨嫣说是这样，它的后劲比较强，排片量基本没有减少，当然，接下来半个月播映期，肯定会有所下滑。
说完成绩，又开始谈钱，这部电影的票房收入加上后期的一些收入，比如卖给电影频道和网络平台，赚得盆满钵满，三人开始讨论资金的处理……
下午回到四合院，和老爷子在庭院里聊了一会天，朱越和几个同学跟研究生导师聚餐，为照顾她身子，在附近的一家餐馆吃饭，徐畅然打电话问她，待会是否需要去接她，她说不用，直接坐车到门口，有同学送。
老爷子把徐畅然领到后院他屋里，打开一个柜子，里面塞满了酒，他说你既然能喝酒，平时也可以喝点，这些酒除了你，也没别人喝了，拿吧。
徐畅然没有动手，老爷子催促道，拿吧，别楞着，今天就喝点。
恭敬不如从命，徐畅然随便拿了一瓶，果然是老酒，十多年了，徐畅然知道，只要是十多年前的酒，都比现在的酒质好。
这些年，也许是大家的钱多了，白酒的消费量增加很大，但酒是粮食精，一斤白酒得花几斤粮食，没有那么多粮食来酿酒，比如三年困难时期，全国只能保证茅台酒的粮食供应，如今粮食虽然不那么紧张，但也只能保证中高档酒用纯粮酿造，低端酒就只能采买食用酒精勾兑了。
而十多年前的酒，基本是古法酿造，也就是用粮食一步一步做，放到现在，肯定是难得的珍品了。
吃晚饭时，瓶盖打开，酒香四溢，徐畅然让老也子也喝两口，老爷子犹豫了一下，要了一小杯，徐畅然和他碰了一杯。
琼浆玉液顺着喉咙流淌，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酒是物质的，带来的是纯粹的精神享受，它和饭菜不一样，饭菜还有填饱肚子的实用功能。
徐畅然知道，有的写作者喜欢喝酒，是想让自己处于微醺状态，以便让灵感浮现，有人说过，现在许多人缺乏创造力，而是靠喝酒、吃药来让自己进入无意识状态，以便产生灵感，他当然不会这样干。
这还算好的，还有很多人喝酒，是为了排解生活和工作上的压力，或者借酒浇愁，或者结交朋友，因为华国人习惯在酒精的作用下进行社交活动，酒精实际上是一种面具，有些人不便以真面目示人，徐畅然也不需要这样。
他喝酒，是为了品味酒本身的滋味，也是为了感受生活的美好，或者说是为了体验人生在世的幸福感。还没吃完，手机响了，是谢新芳打来的，徐畅然来到院子里树下，和谢新芳通话。
这个电话是来问朱越身体状况的，怎么又出去吃饭了，哦今天是教师节，今天有毕业很久的学生来家里，还送了礼物，其中有一袋大墨鱼，等你回来炖汤喝，你最近不会回来吧，是不是等孩子生了再回来。
两人聊着家常，正屋的灯光投射出来，勾勒出光影，让庭院呈现出浓郁的诗意，今天酒好喝，比较顺口，喝了二两，意识有点懒洋洋的，听到谢新芳说她放心了，徐畅然突然感到一阵幸福从身体中冒出，溢满全身。
真的，幸福就像一种生理反应一样出现了。
晚上，和朱越在床上聊她在聚餐中的听闻，手机QQ来了信息，这是徐畅然以前一直不用手机QQ的原因，既有方便的地方，也有无孔不入的弊端。
信息是刘晓茜发来的，她说后天来京行程不变，但是多了一个人，住在招待所里，就不到徐老师家住了。
徐畅然立即回道：好的，什么时候回去，我给你买机票。
刘晓茜又说，回程机票也买好了，是下周二中午，因为是两个人一起，就不麻烦徐老师了。
徐畅然立即回道“好的”，想了一下写道：到时请你们俩吃个饭吧。放下手机，又和朱越聊起来。
第1294章 死老虎也危险
这本小说有很多干货，但线索有点乱，如果是熟手，应该能写得更好。
徐畅然继续看那本医疗、药品小说，作者肯定是业内人士，了解的事情挺多，文字功底也不错，由于干货多，读起来还挺有吸引力，特别是一些国产药品的内幕，虽然是点到为止，但也很大胆了。
前两天看这书时寻思，这本小说有什么值得改进的地方，对了，大事件，缺几个大事件来完成小说的跌宕起伏。虽然很真实、生动，但有些平淡，说明作者写自己熟悉的领域，好处是随手拈来，不好的地方是限制了想象力的发挥。
不过现在看来，大事件还是有的，只是不像别的小说那样快速带出，高潮迭起，而是慢慢烘托出一件大事，那就是药品行业的腐败和反腐败，这其实是主流。
在年轻主角的成长过程中，各种工作和生活的日常，还有结交朋友和谈恋爱，把这个行业的一些特征介绍出来，随着主角职务的升迁，接触的圈子越来越大，了解的事情越来越多，一些大事情渐渐浮出水面。
在主角的这条线索外，还有一个线索逐渐变得明晰。一个医科男生，出生农村，家境贫寒，进入大学后刻苦努力，各方面都很优秀，毕业后进入药企，后调入机关，因能力出众，兼长袖善舞，步步高升，四十出头时当上省局局长。
这人有野心，当上省局局长后，又朝更大的目标迈进，有句老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有这种想法没有错，但当上将军是需要手腕的，他的办法就是拿钱砸。
对于没有背景的人，别无它法，但拿钱砸挺管用，也是通用的办法，重要的是他得有钱，他的钱从何来？
几个药企得知他的远大志向，愿意在他身上投资，因为药企有其特殊性，它不是靠患者来评判品质和效果的，而是监管单位决定其枯荣，如果能赌对人，获得的回报绝对值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者说本没有想阻绝风，消息在圈子里传开了，大家看好他的仕途，都愿意在他身上投资，还有一点，如果你今日吝啬，有朝一日他飞黄腾达，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他的钱越来越多，路越走越宽，最后真的走入京城，当上国家局局长。
坐上位置后就是回报，当初帮助他的企业，都在等着他手上的签字笔和大红章。看到这里，徐畅然会心一笑，这种情况在地方上是一样一样的，一个老大上来，也要回报当初支持他上来的人，回报的方式比较多，但最方便的还是地皮……
尹飞扬就说过，老陈上位，虽然也要报答一些人，但总的说来不算多，因为他们的操作比较隐秘，没有牵扯多少人，徐畅然知道，尹飞扬算是其中的大功臣，所以这些年的机会特别好。
世上的投资要说什么最值，不是地皮，也不是黄金，而是人，投资到人身上，回报是最大的，所以，搞垮一个人或者扶起另一个人，都是这个时代最精彩的戏。
这位局长没有高层运作，都是靠下面的企业小弟用钱堆上去的，需要回报的面积也很大，这家送上来一种药，批，那家研制出一种新药，批，于是，几百种药物的批号发出去了，一片喜气洋洋。
这些拿到批号的药都是新药吗？要知道，研制新药的成本是非常高的，而且风险很大，在国际上，有些病花了几十亿美元研制药品，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比如老年痴呆这种病，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有效药物面世了。
小说中透露，这些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都是卖了多年的药物，但是价格被定住了，利润有限。同样的药品，换一个名字，换一个包装，拿一个新批号，以全新面目出现在药店，药效还是那个药效，但价格翻了几倍。
这也是他敢于给批号的原因，都是成熟药品，吃不死人，不会出大事，只是价格涨了，润物细无声，不会起波澜，他和企业皆大欢喜。
当然，他也要干些份内事，比如查出一些药企的某些药物的某些批次为劣药，大张旗鼓向社会公布，在会场上，面对电视摄像机，他发出掷地有声的宣言：“为了让群众用上放心药，打击假药劣药，就绝不能手软。”
看到这里，徐畅然突然想起什么，心里一急，赶紧到网上搜索，两年前的那个大案，当事人是死刑，可以说震惊世界。
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你别说，小说这样处理还挺见功力，在平凡中慢慢把惊天大事展现出来，如果不细看，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条暗线上。
只是，这样处理是严肃文学的方法，在网络小说上不讨好，太慢热了，读者不一定有耐心读到这里。
这算是“打死老虎”吧，以前听邱胜国说过，他们写时评，诀窍就是打死老虎，以及打外地老虎，活老虎和本地老虎是万万碰不得的，这小说打死老虎，问题不太大。
但这些故事牵涉的面太广，即便是死老虎，也不一定安全，徐畅然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关上电脑，来到编辑们所在的办公大厅，找主任问一问这个小说的编辑的是谁……
星期六上午，徐畅然和朱越到国家美术馆看第四届国际美术双年展，这次展会主题是生态与家园，朱越以前工作忙，现在有时间了就想看，顺便进行美术胎教，还联系了柳，说可以带喵喵去看，柳答应了。
朱越现在有时间去音乐会和美术馆，但音乐会场人太多，空气不怎么好，一坐几个小时不能起身，也不是好事，所以她一次也没去音乐会，美术馆很适合参观。
上午8点半，柳带着喵喵开车来到胡同口，喵喵已经坐在后座，朱越作为孕妇也进后座，徐畅然坐在副驾驶位置，柳今天打扮很精致，逛美术馆嘛，这也正常，一袭长裙，红色高跟鞋轻踩离合器，汽车平缓地向前驶去。
他给柳买的乳白色高跟鞋估计今天到货，下次就会穿在她脚上，其实红色高跟鞋也挺适合她，红色的鞋面和白皙的肌肤形成反差，色彩上更富层次。
那天晚上，柳回到家里给他发了个平安信息，两人再也没有联系，他们下次密会的时间是十多天后，从频率上说是半个月一次，徐畅然不知道柳对那天晚上的具体感受，但眼下看，应该说是春风满面，妩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