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赚了些钱吧。”
“是的，赚了几十万，具体我也不清楚。”
这几年，邱胜国老婆辗转几个地市，专做保健品生意，套路是一样的，都是针对老年人打感情牌，一张插电的床垫卖7、8千，按他们的宣传基本是包医百病，现在市场饱和了，开始撤退。
“股票还在炒吗？”
“买了点股票放着的，现在还没有回本。”邱胜国说道，他在下跌时不听劝告，执意抄底，损失了近一半资金，不过他的资金总数只有6、7万。
徐畅然看着老邱有些苍白的面孔，斟酌着说道：“市民报纸从90年代初起步，刚刚迎来辉煌，马上就变成夕阳产业了，这个行当真的是……”他是暗示邱胜国，上这么辛苦的夜班一个月3千多，不如另起炉灶，即便钱少点，也要有正常作息。
“我早就想辞职了，但是我老婆说，如果在家吃闲饭，就跟我离婚。”邱胜国说完咧开嘴笑，笑容有点苦涩。
徐畅然心里暗暗吃惊，他潜意识里认为邱胜国是希望和老婆离婚的，但从老邱的神情看，并不是这样，他老婆能赚钱的原因？可能不是。
再深入想一想，如果邱胜国和老婆离婚，又辞了工作，那么，他就回到当年燕京那种状态了，蜗居在自己的屋里写着不能出版的文字，儿子肯定是跟着老婆的，可能还会限制他见面，孤魂野鬼般，前路渺茫。如果不离婚，至少还有个家，天天和儿子在一起。
徐畅然从吃惊变为理解，时间一长，对相貌的感觉会消失，还是日常的吃喝拉撒更重要，很少有人能一直生活在审美状态，邱胜国是吃过那种苦的，他不愿“吃二茬苦，受二茬罪”。
“要闻部刚刚走了一个人，到一个房地产集团去了。”邱胜国说道，另一家集团所属报纸亏损几千万，已经裁了一批人，互联网的洪峰下，纸媒的溃败比预期的更早。
“那你也跳个槽。”
“找不到单位接收，我是想在搜宝网开个网店，不知道卖什么。”
“你没有产品和渠道啊。”
邱胜国点点头，垂下眼帘，徐畅然想了想说道：“你如果愿意做小生意，我觉得可以开店试试。”
“什么店？”
“现在很多中小学在开分校，或者成立私立学校，地点都在郊区，校区都是新修的，你去租学校大门旁的店面，做学生的生意，这个生意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不会亏本的。”徐畅然说道。
“我们那里就有一个新学校，明年9月开学。”邱胜国欠起身子说道，眼神也变得认真了。
“是小学还是中学，是私立还是公立？”
“中学，公立分校。”
“小学生就是卖文具，玩具也一起卖，门面尽量靠近大门，中学生购买能力强一些，除了文具，还可以做餐饮，灵活点还可以卖其他东西，他们也没法上网买。你们那地方比较偏，周围没有大型超市，靠学生能养活。”徐畅然说道。
“我回去和老婆商量一下，就说这样上夜班身体吃不消，也上不了几年了，到时一样裁人，还不如早点走。”邱胜国说道。
徐畅然心里直摇头，邱胜国以前也是个追求自由的人，如今却被老婆控制住了。
“如果能行的话，你是自己去，还是让你老婆去？”徐畅然问道。
“我想自己去，双休日和国家法定假日学生不上课，我们也可以休息吧？”邱胜国问道。
徐畅然楞了一下，“应该可以，反正你主要卖给学生，没有其他客户。”
“那还可以休息寒暑假了。”冬日的阳光下，邱胜国笑了，笑得很开心，一张嘴老是合不拢，嘴边的皱纹像湖上的涟漪，一圈圈地向外扩散着。
第1158章 决战（一）
和蓉见过面后，又赶到云州，住在杜老师的套房里，第二天直接从云州飞燕京，此时是12月31日。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3点，2008年的最后一天，怀旧和迎新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令寒冷的空气带着一份萌动的新鲜，这一年真是沉甸甸的，令人回味，徐畅然决定独自迎接新年。
到超市买了几个菜，回来自己做，现在徐畅然对自己的烹调手艺有客观的认识，不像以前那样得意了，他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天分一般，比如青椒肉丝，始终不如饭店师傅炒得好，从色香味都要差一筹，他也不想和师傅比拼手艺，自己觉得合口味就行。
手艺虽然赶不上人家，但他愿意学习，愿意改进，比如青椒肉丝，他也试过干煸青椒，不加芡水，味道果然又不一样，要辣一些，总之，不囿于常规，自己想办法换换招式，也是一种乐趣。
炒菜的时候，看着锅铲不停翻动，想到一句话，“简单的事情重复做”，投资领域的一个名言，这句话挺简单，但要理解不容易，要经历许多波折，这个简单并不简单，是大道至简，是认识，重复做是执行，这句话包含着知行合一的道理。
对期货的认识是先做加法，后做减法，减法做到最后，就是简单的事情重复做，徐畅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也到做减法的时候了。
喝了点白酒，微醺的感觉，很合适这个迎新之夜，收拾停当，坐在电脑前，放了一段莫扎特的安魂曲，这支曲子一般情况下不会听，但今天情绪有些波动，听着正好。
在网上逛了一会，离新年还有好几个小时，想着看点什么，来个沉浸式体验，找个电影看？估计看不下去，突然想起来，去百象文学看《崖山之前》，居然完本了，作者果然干脆啊。
也好，今天就看它了，作者如何处理结局，徐畅然很想知道，经典作品不会顺从读者的意见，而是要写出自己心中的结果，那么，在来势凶猛的“铁壁围田”面前，长城会和爱国军到底是收复全国，还是遭遇失败，远遁他乡呢？今天就知道结局了。
大军四面包围，步步紧逼，战斗不可避免地爆发，由于蒙军挟持民众，行进时混杂在一起，遇到田地则驱赶民众毁掉农作物，爱国军也改变了战法，从远处射击战马上的士兵，待蒙古骑兵开始追击，他们已跑掉了。
来复枪枪管里有膛线，能给子弹一股旋转的力量，因此与滑膛枪相比，它的精确度较高，射程较远，它和可以用手投掷的手雷是爱国军的两个大杀器。爱国军派出小股精锐骑兵使用来复枪射击蒙军马上士兵，打完枪弹撤退，又换一批上来射击，如果蒙军追击，多半会遇到火力强大的伏击，损失更为惨重，蒙军左右为难。
来自西亚的蒙古军队主要从西面攻击，他们有自己的想法，特别希望得到爱国军的先进武器，他们小心翼翼，推进缓慢，遇到的战斗也少，硝烟集中在东部和忽必烈所属部队的战斗中。
蒙古军队挟持民众，缓慢向前推进，毁掉一切可以吃的植物，爱国军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积极回击，采取“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十六字方针，战术颇有成果。
在蒙军的一次大部队行动中，通过一段狭长谷地，两边都是山林，疑有埋伏，骑马者换上了民众，被迫穿上蒙军战服，蒙军士兵则在马下行走，部分士兵换上民服，经过此番伪装调整，初期果然顺利。
走到中段时，蒙军中夹杂的部分民众突然动手，和蒙军扭打成一团，蒙军镇压反抗，开始屠杀，山林中枪声响起，蒙军向两头冲击，均遭伏击，死伤惨重，民众则脱下蒙军服装，向山林四散。
最后，蒙军组织力量，向来路方向突围，此时目标已明确，不存在误伤民众问题，爱国军的火力更加猛烈，经常是数十枚手雷同时投往敌阵，蒙古军逃走后，在山谷中留下近万具尸体，民众的牺牲也很大。
此役花了20多章篇幅描写，看完后徐畅然有些按捺不住，站起来到客厅来回走动，耳旁闪回着枪炮厮杀声，看时间才8点半，来到窗前看着灯火，千年万年的历史感在心底生起。
人类历史其实是不符合人们愿望的，大部分时间的大部分人们，活得都像蝼蚁一样，随意而生，随意而死，没有机会过上有尊严和自由的生活，不是他们不想过，而是没有遇到那样的历史时刻，他们只是在一生中的某个瞬间，爆发出人的能量，而不是蝼蚁的属性。
稍事休息，回到电脑桌前继续阅读。
此役后，蒙古军队挟持民众的策略基本失败，原本被当作挡箭牌的民众反而成了“第五纵队”，遇到机会就和蒙军拼命，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加上爱国军的合击，蒙古军队处处挨打，他们被民众不怕死的精神和爱国军的精准打击折服了战斗意志。
东部的蒙古军队损失极大，开始撤退，到外围进行防御，他们认为达到了战略目的，摧毁了大量田地，爱国军将会迎来一个饥寒交迫的冬天，爱国军进行追击，继续消灭忽必烈部队的有生力量。
负责西部进攻的蒙古军队和爱国军数次交手，吃了亏，震撼于爱国军火器的厉害，干脆按兵不动，坐看爱国军和忽必烈部队激战，根据两军交战的结果再作打算，没想到，他们等来的是数千蒙军俘虏。
原来，爱国军在和东部部队的战斗中俘虏的蒙军士兵，既没有杀掉，也没有虐待，而是集中起来，押送到西部，交给西部部队，合计有数千人，这些俘虏的到来，让原本观望的西部部队士气更加低落，军中大帐中，将领们吵嚷着要回到西亚。
忽而又传来“喜讯”，爱国军给西部部队送来150支燧发枪和一些枪弹，希望他们得到这些武器后，和爱国军来一次决战，而不是扎营睡觉，要不就拔营回老家去，将领们一合计，拿着这批武器回西亚交差去了。
忽必烈的原意是借“铁壁围田”一举拿下爱国军，这个计划失败了，但他还有指望，爱国军的粮食大量减产，他们若想活下来，只能进攻扩大地盘，由此可能进入新的格局。
秋收后，蒙古军把粮食集中到城里，挖了壕沟，坚固城池，以逸待劳，等着爱国军来啃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