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入场后，还有一种力量亟待入场，这就是我今天多次提到的文学知识分子。实际上，资本进入后，文学方面的人才也会跟着入场，但先入场的是一些对金钱更敏感的人，或者说觉得自己很穷的人，许多抱有文学理想的人仍然不屑，他们认为现在的网络文学太低级，不值得进入，还得观察观察。我想说的是，尽早入场，尽早理解和参与网络文学，若干年后，你可能会欣喜地发现，网络文学的健康发展，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徐畅然的声音戛然而止，会场一片沉默，徐畅然起身鞠躬，朝台下走去，听众如梦方醒，热烈鼓起掌来。
相信很多听众来参加这次会议，带着一种无所谓，来玩玩的态度，从这一刻起，他们会重新思考网络文学，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历史漩涡中，这是几个世纪也难遇到一次的机会。身处文学大变革的时代，无动于衷、慵懒度日就是犯错。
徐畅然走回座位，陈总脸胀得通红，估计是刚才鼓掌太用力，他朝徐畅然身处大拇指，徐畅然对他笑着点头，在他旁边坐下来。
“畅然，你发言稿有电子版吧？给我传一份？”陈总转头说道。
“好，今晚回去给你传一份。”
“我要好好研究。你讲得太好了，这次会议我来对了。”陈总显得很激动。
晚上回屋，徐畅然给陈总传了文件，在网上逛各种装修论坛。房子装修在即，徐畅然还得敲定一些细节，他放弃了在卫生间装整体浴室的计划，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放一个浴缸。
在浏览某装修论坛时，他听人提到一种整体净水系统，又叫全屋净水，很感兴趣。以前在学校读书，听说学校用水是自己从地下抽水，就在开水房对面那块空地里，竖立着两个井架，盥洗室里的水的确很凉，像是从400多米的地下抽上来的，相对比较放心。
现在离开学校，用的是市政自来水，水质恐怕不能和学校比，干脆趁这个机会，把水的问题解决一下。
这套系统分多次过滤，有前置过滤器，中央净水器、软水机，直饮水等几个层次，不同的过滤水可以应付不同的用处，这样一来，在家用水就比较放心了。
京城已经有人用过这套系统，是瑞典生产的，费用为2万8千元，价格不低，但既然已经知道它的存在，再想放弃已经不可能。
第831章 我也要进场
第二天分组座谈会，徐畅然也选择了一个话题组参加，座谈会上每个人都可以发言，有利于深入交流，徐畅然也想听听大家什么看法。
对于网络文学，大家各有态度，但有一点是共识，文学大变革又一次来临，网络文学是大势所趋。徐畅然以键盘和钢笔的更替为例，讲述他的经验：“键盘写作刚兴起时，也有很多作家表示要坚守钢笔写作，就想守护某种古老的价值一样，但经过这些年我们发现，除了签字时用钢笔，其他时候都依赖键盘写作，键盘写作在技术上的优势显而易见，实际上，用钢笔写作的作品在程序上已经被出版行业排斥了，因为你如果不自己打出来，就得让别人帮你打出来，那么你是劳动者还是写作贵族？”
徐畅然说，一方面是技术上的变化，另一方面也是习惯，作家一旦习惯于用键盘写作，他就不可能拿起笔了。而阅读行为也有这种惯性，现在他很多时候都在读“比特文字”，即显示器上的电子文字，很少有机会捧起书本看印刷文字，将来的人们可能以学校为界限，一踏出学校大门，就很少有机会捧书阅读，更多地在电脑、手机、平板上阅读。
陈总也谈到从传统文学到网络文学的变化：“速度上的差异太大了，以前一个作家的作品传递到读者眼里，最短也要三个月时间，现在，一个网络作家在家写完一章，隔两分钟就传到网站上去，读者立即开始阅读，点击量迅速达到几百上千，这个速度，是从小米加步枪跨到了原子弹时代。”
还有人提到网络文学的“去中心化”，以前各种文学活动都以燕京为中心，图书公司都挤在燕京，而文学网站好像并不偏爱燕京，因为燕京的房租太高？在东南沿海的发达地区，分布着一些较大的文学网站，它们不依赖于京城的传统文学资源，依靠资金和网络就可以办起来。
还有人提到小道消息，有一两家文学网站被资本看中，其中一家网站办了两年，老板惨淡经营，突然遇到一个买主，开价150万元，把网站买去了。
谈到这件事，大家都有点感慨，对有钱人来说，150万不值一提，但对搞文学的人来说是笔大数目。不过也有人说，可能是有钱人买来玩玩，玩不下去了，扔了也不可惜，现在很多热钱往影视跑，挤下来一点热钱，落到了网络文学上。
陈总说，150万的确不算什么，以目前市场上火热的教辅为例，选定一个项目，最后做下来，投入的资金可能也在150万元，如果操作不好，也会血本无归。“大家都认为教辅很赚钱，都往里面挤，结果风险越来越大，也许有人会想，这150万元，与其死在教辅上，不如到网络文学来试试。”
午饭过后，陈总约徐畅然到一家茶楼继续交流，坐下后不久，陈总问道：“畅然，还记得两年前，我说要搞网络文学，你怎么说的吗？”
“记得。”徐畅然当时说了不。
“如果我那时搞了个网站，是不是今年就可以卖掉，赚一笔？”陈总笑着说道。
“可能性很小，大致结局是，你在亏掉一大笔钱后，回头再搞教辅去了。”徐畅然笑着说道。
陈总点点头，“的确，肯定会交一笔学费，不过，我现在说要进场，你会反对吗？”
徐畅然想了想说道：“仍然是烧钱的玩意，你在教辅上辛苦赚来的钱，舍得烧在网络文学上？”
“一点机会没有吗？”陈总神情专注地问道。
“机会是有的，如果你能把网站做到前几名，比如前五名，至少可以卖个好价钱，几年后，这种网站的价钱至少上千万，你会赚一笔。”徐畅然说道。
“如果我不是为了卖掉赚钱，一直做下去呢？”陈总问道。
“那你是想把它作为事业来做了。”徐畅然思考着，缓缓点头，“虽然风险很大，但希望是有的。你是不是教辅做烦了？”
陈总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教辅越来越难做，公关成本太高，而且教辅的真正价值，很值得怀疑，不能增加学生的创造性，反而带来学习负担。”
陈总讲了他了解到的情况，比如小学生开学上课，老师在课堂上说，你们下课后到学校门外左边第二个店，买这学期的教辅，一共三本。学生放学后就对接送的家长说，家长就到那家店买教辅，一大群人挤着买，实际上是和老师串通好的。
网络文学虽然赚不到教辅那么多钱，但是有自由，有未来，陈总觉得，这个风险值得冒，到了这一步，他再不进入网络文学，将来会后悔的。
陈总讲了他搞网络文学的优势，虽然暂时找不到风投资金，但他可以自己搞起来，他有人，有办公地点，花点钱买些服务器，招几个技术人员，就可以办个小网站，慢慢发展。
徐畅然说，昨天的发言，讲到了网络文学进场的几个要素，其实他隐藏了一个要素，就是政策，这个要素讲出来，会场第一排坐着的几个人可能会不高兴。
“政策的事不好说，飘忽不定，你以为它没有进场，实际上就在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吓你一跳。”徐畅然说道。
“像鬼一样。”陈总笑道。
“现在政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所以环境还算宽松，再过几年，蛋糕做大了，它就来了，来了就不是好事，以政策的名义控制你，各种禁令一堆一堆的，防不胜防，它也不会明说，但逮到你的过错就可能往死里整，弄得你不断地自我检查，像神经质一样。”徐畅然说道。
“是的，肯定是这种情况。问题是，我们没有选择，只能接受现实。华国每个想干点事的人，不都得过政策这一关？”陈总说道。
“好吧，既然你不怕麻烦，我也能理解，而且，我很欣赏你这种放手一搏的精神。”徐畅然对陈总说道。
下午的座谈会上，一位年轻的文学网站老总讲述了他的经历，他是从喜欢读小说、到小说论坛上混、成为版主、和几个爱好者建立网站，这样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他感受到其中汹涌的“群众力量”，认为未来还会有大的发展，但他也觉得目前的内容缺乏文学性，比较低级，他也希望改变这种状况。
座谈会正在热烈进行，突然门打开，一个年轻人走进屋，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徐畅然看了他一眼，感觉有点熟悉，年轻人穿一件西装，眼睛也不看人，带着一种天生的傲气。
记忆的闸门打开，第一次来燕京的情景浮现在脑海，那是他高中最后一个暑假来燕京参加夏令营，是的，7年过去，是网络文学让他们又见面了。
第832章 婉拒工作邀请
这不是那谁吗，他果然跑到网文圈来了。
名字一时想不起来，只记得是两个字，当时他的小说和徐畅然的《征凶》一同刊登在杂志的夏季长篇小说增刊，他还是头条，小说名叫什么天，文风比较华丽，是少年时代读了很多小说的人，他那种内容和文风，正适合写网络小说。
这些年没有一点消息，估计是在小说论坛混吧，前些年写网络小说凭兴趣和爱好，没有多少收入，现在机会来了，他可以大干一场了。徐畅然一时心潮起伏，又想起一点信息，他好像姓黎，叫黎军还是黎兵？不，不是这种军旅风格，得回去查一下才知道。
会场中大家踊跃发言，徐畅然偶尔打量一下他，他老是垂着眼帘，也不说话，这在作家中倒不少见，可能在酝酿小说格局，也可能在思考细节问题，很明显，适逢网络文学兴起，他应该是嗅到机会了，他愿意来参加这个会议，可能是想知道业界人士的看法，是唱衰或是唱盛。
由于徐畅然第一天的发言引起关注，不断有人提问，有人提问，日本的手机文学很发达，改编很火热，华国网络文学靠点击赢利，改编很弱，这两种不同的赢利模式，哪一个更好？
徐畅然表示，华国网络文学依靠点击赢利，在全世界都是独一家，可能在其他国家行不通，所以没有出现这种模式。之所以在华国行得通，有几个原因，其一是华国浓厚的文学氛围，华国人有几百年的章回小说传统，喜欢阅读的人多，其二是华国人口众多，仅靠点击阅读就可以支撑小说的写作，形成商业模式，这在其他国家是无法办到的。
“日本的手机文学获得改编的很多，作者也能得到更多利益，但它是依附性的，我觉得并不利于网络文学的发展，华国作者依靠点击阅读，靠的是文字和故事本身，而不是附加值，我觉得这种模式更具主体性，比改编获利更有优势，有利于网络文学的长期发展。”徐畅然说道。
徐畅然发现，他讲话时，黎某也没有抬眼看人，而是在一个本子上写什么。这说明什么呢？他对外部世界并不太关注，他可能正在连载网络小说，要考虑这两天的写作内容。
佩服！真是争分夺秒，没有辜负这个时代啊。不过，由于目前网络文学处于野蛮生长的态势，其文学价值并不大，真正要想在文学上有建树，还得避开网络文学，耐得住寂寞。
这是一个悖论，有文学才华的人面临两难选择，要么投身网络文学，以赚钱为目的，要么留在纯文学领域，写作现实主义或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风格的作品，由于网络文学的挤压，纯文学领域将更加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