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文华 第528节

当年在燕大图书馆看关于斯诺的书,有一段故事令他印象深刻。应该是斯诺和洛克分手后,他自己组了一支小马帮,三头骡子三匹马,一直走到保山这支小马帮才解散,他跟随一直有16只骡子的马帮翻越高黎贡山,到达腾冲。

也许是在和小马帮的行程中,他遇到了一件灵异事件。有一天,他们来到一个村子歇息,进入一家地主大院,地主家无人,院子里住着另外的村民。

斯诺在院子里转悠,发现一间屋子空着,还有一张床,他打算在这间屋子过夜,村民面露难色,劝他不要在那里过夜,他问为什么,村民欲言又止。他住了好多天帐篷,不愿放过睡大床的机会,就坚持要在这间屋子睡觉。

晚上上床后,由于旅途疲劳,很快沉沉睡去,但一直不安宁,恐怖的叫声在耳边响起。半夜时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床尾有一个男人在磨刀,他意识到这个男人很快会过来杀他,想要逃跑,但手脚无法动弹,心里非常着急,这时,男人拿着刀朝他走过来……他从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第二天,斯诺找到那个劝阻他在屋子里睡觉的村民,询问她屋子有什么故事,在他一再询问下,村民说出了实情。

很多年前,这家院子的主人是一个大地主,他有一个变态的嗜好,花钱从乡下买来少女,在院子里当女佣,过一阵后,他就把少女绑在床上,四肢分别固定在床上四角,再慢慢地杀掉,这样的事情,他做过多次。

斯诺听到这个故事,深为震撼,很快带着小马帮离开了这个院子。

当时徐畅然看到这段记述,印象非常深刻,国内描写灵异性质的故事汗牛充栋,他大都一笑置之,但斯诺讲述的这个故事他比较在乎,因为斯诺是一个被美国教科书教育长大的青年,具有正直、诚实的品质,具有悲悯心和理想主义精神,如果他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而不是道听途说,徐畅然是信服的。

当然,这件事从科学的角度也可以作一番解释。据说高黎贡山脚下的村民能够听到空中传来的“杀杀杀”声,这个声音是当年远征军在山上的北斋公房向日军阵地发起冲锋时喊的,两地相距几十公里,声音如何传递呢?那是地球磁场对信息的记录。

信息通过地球磁场被记录和转移,具有穿越时空之效,它并不能改变事物的进程,但可以影响人的心理和精神,让人的精神突破已身之局限,和更广阔的世界联系在一起。

斯诺是一个热情正直的美国青年,到东方国家来满足他人文主义的探索和事业上的梦想,他看到了华国底层民众的苦难生活,认为这个国家急需变革,而变革的力量还很薄弱,令人沮丧。云南缅甸之行结束后,他去了燕京大学新闻系当讲师,他意识到有一只力量似乎符合他的想象,机缘巧合下,他得以前往陕西,亲自见到这支力量的最高领袖。

1936年,红军到达陕北后,外遭国军围剿,内部财物极为短缺,陕北地瘠民贫,很难养活几万人的军队和干部,1936年前几个月,情况很糟,到下半年,高层开始要求写红军“长征”的回忆,直接起因很现实,就是争取外国人的物质援助。

从8月开始征稿,到10月结束,一共征集到200多篇文章,经过编选,几个月后完稿,选出100篇左右,但是一直没有公开出版,直到50年代,这次征稿才出了一本书。

因为这些文章多是年轻人写的,常常掐不到点位,达不到宣传要求,比如有篇文章写到达遵义后,几个干部经常到街上吃饭,喜欢吃炒辣鸡,店主生意火爆,炒辣鸡的质量越来越差,这样的文章和宣传中的过草地、啃树皮相左,当然不能出版。

这时,有一个美国记者、燕京大学新闻系讲师在宋庆龄安排下来到延安,领袖意识到这是个很好的宣传机会,亲自出征,他热情地把斯诺迎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促膝长谈。要知道,领袖不怎么和人说太多话,工作上的事说一些,生活上说两句风趣话,齐活。

可对这个素昧平生的美国人,他打开心扉,从小时候父母安排的婚事说起,到他在燕京大学图书馆当图书管理员,负责登记读报纸读者的名字,他向斯诺抱怨那些名教授不搭理人,他想和傅斯年、罗家伦等人谈论政治和文化,但他们太忙了,没时间听一个操南方口音的图书管理员讲话。谈话到这种程度,说明已经到很深入的阶段了。

这是一场美国式的“诚实”和华国式的“智慧”的交锋,一个带着希望和梦想,寻求印证;一个有明确的目的,向对方展示了他希望看到的东西。斯诺被折服了,不知洛克如何评价他这段表现。最后两人都取得了成功,斯诺回去后写出的《西行漫记》风靡世界,一举奠定他在新闻史上的地位。

斯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斯诺和洛克从昆明出发去大理时,他曾经建议用氰化钾作食物的消毒剂,洛克在日记里这样写道:无疑义的,这个斯诺将由此杀死自己……这个记者是个笨拙的美国青年,幼稚而精通古怪名称。他有美国外省人的通病,不知道自己的无知。

斯诺的后半生在某种程度上陷入困境,他的事业不得不和《西行漫记》越来越多地纠缠在一起,而他本意是想成为一个有成就的新闻人,1955年,他在日记中写道:“在这个世界上,我还能发挥作用吗?”显然,他被20世纪主义的潮流所裹挟,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1960年,斯诺接受华国的邀请,再次来到华国访问,和1936年一样,这也是个关键的时间点。对这次访问,他写道,没有看到有人挨饿,没有和以前相似的饥馑,只在沈阳看到一个乞丐。

这次,他受到了很多批评,当年的辉煌早已不再,此时的斯诺,已经失去了当初的那种品质和魅力,他的文字也不再令人信服。

回忆斯诺走过的道路,令人感慨。看他当年的云南之行,那才是富有诗意啊。

第631章 战争反思

从保山到腾冲,走老公路要五个小时,新公路要三个小时。走老公路可以看到更多的高黎贡山风景,但是少有车走了,只能走新公路,从南线越过高黎贡山。

到达腾冲后,在县城住下来,城里的房屋基本都是1944年以后修建的,据说文庙还有一点旧迹,打仗时那里关押着远征军的一些情报人员,远征军攻城时有意避开那里。

腾冲古城是明朝正统年间修建,四四方方,城墙非常坚固,面向城外的来凤山,就这样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日军成为守方,远征军是攻方,把整座城市完全摧毁后,远征军才取得胜利,是焦土抗战的典型。

在国殇墓园里徘徊,看见那一块块刻着名字的石碑,心里很震撼,对滇西抗战不熟悉,以前读书的时候知道平型关大捷、百团大战,还有台儿庄,没想到在如此南方的土地,也有惨烈的战斗。

从国殇墓园出来,开始在城里寻找书店,进图书馆,阅读抗战书籍和资料,对滇西抗战产生了兴趣。

白天在城里转悠,晚上在旅馆里用电脑查资料。进攻高黎贡山、打松山、打腾冲,都是万般激烈的苦战,为将士们的英勇而感动,又为攻击的惨烈而扼腕,这是华国抗战史上最接近现代化的战役,远征军虽然死伤惨重,最终取得了胜利;日军被分割包围,虽然顽强抵抗,但一点点被击破,走向灭亡的深渊。

在腾冲城住了两天,又到离它只有三公里的和顺古镇游玩,一进去就惊呆了,腾冲古城全部被毁,但离它很近的古镇却完好地保留下来,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在古镇转了一阵,看见有客栈,赶紧返回腾冲城里,拿着行李到古镇住宿,安顿好后出门走在宁静的小巷,心情无比惬意。

古镇也有图书馆,据说是民办的,继续查阅资料,了解到古镇被保留下来的原因。

远征军开始反攻后,预二师在和顺古镇一带活动,日军认为和顺镇给远征军提供帮助,打算彻底毁灭古镇。

1944年4月的一天,400多名日军带着汽油和草料赶来,要烧毁古镇,把草料在镇上各处堆放,浇上汽油,这时附近预二师某营得知消息,营长骆鹏情急之下,先让迫击炮向日军开三炮,再带着部队冲过去,日军没有来得及点火,赶紧逃回古城,古镇得以保留下来。

英雄故事后面是一个浪漫故事,骆鹏营长和古镇寸家的一位小姐结婚,在图书馆门前拍结婚照,两人后来去了台湾,过着幸福的日子。

和顺古镇居民多是明朝洪武年间从重庆巴县移民过来,而骆营长所在的预二师基本是蜀州士兵,这也是巴山蜀水奇妙的缘分。

腾冲在高黎贡山西麓,面向缅甸,是南方丝绸之路在国内的最后一个驿站。如果从蜀州荣城起步,经蜀身毒道历千山万水,来到腾冲,这里的环境就像天堂一样。

此去印度雷多600公里,已不再是难事,同所谓北方丝绸之路相比,没有匈奴的骚扰,所以古代选择这条路的商队很多,这条古道维持了上千年的繁荣。

不过现在,徐畅然除了欣赏美丽的自然风光,火山、温泉、湿地,不远处巍峨的高黎贡山,他的注意力还被远征军的反攻战役吸引住了,一篇篇资料读下来,脑海里尽是血与火。

除了大量战斗故事,有几个人物引起他的注意,比如史迪威将军,他加速了远征军的现代化,特别是武器装备和技能培训,在很短时间内,大大加强了远征军的战力,但他对现状仍不满意,达不到他的要求。

史迪威将军有一个观点,认为国军士兵都是好兵,吃苦耐劳,勇于牺牲,营团级干部为一般水平,至于师级和军级干部,就很差了,指挥不力,贪生怕死,还爱吃空饷,到最高统帅蒋介石,他认为不换掉他就没法打赢这场战争,蒋要为国军的效率低下负主要责任,他制订出一个用破坏飞机零件的计划来搞掉蒋,但罗斯福总统没有批准。

徐畅然分析,史迪威的观点是,华国的现代化阻力来自高层,而非人民,有一次他在飞机上,从空中看到地面上有一列军用车开不动了,火车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人,他们用手推着火车,竟然让火车缓缓前行,他被这一幕感动,这些普通人推动火车,是为了抗战的胜利,他认为这个坚韧和奉献的民族终究会胜利。

至于日本鬼子,他也注意到一个人,56师团113联队的真锅邦人大尉,在1942年日军到达怒江边时,场面很混乱,有一次,7名国军士兵碰到一个掉队的日本兵,日本兵向国军士兵求饶不要杀了他,国军士兵没有杀他,带着他前行,不料又碰到一队日本兵,7名国军士兵反而成为俘虏,这时真锅邦人命令一个日本兵用刺刀将7名国军士兵全部捅死。

这个例子可以看出两国军人的区别,一边虽然是士兵,也是普通人,另一边既是士兵,也是禽兽。日本士兵普遍具有虐待狂的特征,他们在向腾冲进发的时候,把抓到的12个老百姓捆着放到汽油桶里,用冷水烧火,把人慢慢煮死。日军来之前腾冲有25、6万人,战争结束后腾冲只有20万人,有5、6万人以各种方式死在日军手里。

真锅邦人后来死在松山战场,在最后阶段他成为松山日军的实际指挥者,他写下书函让几个士兵突围出去交给师团长,书函中有这样的语句:“……我们将持续血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小麻雀正啾啾地叫着,等待母雀的归来。”不可否认,麻雀母雀之喻,具有一种菊花之国特有的诗意,和其行为结合出来,呈现出一种邪恶的人性。

阅读60年前的战事,每每感慨远征军士兵的英勇,又为日本战犯在战后没有受到正确的清算而惋惜。胜利后,同盟国向国际法庭提供甲级战犯名单,美国提供30名,华国提供32名,英国提供11名,而澳大利亚提供了100人大名单。

澳大利亚在日军进攻新加坡时被俘虏了很多,其中一大批被日本人虐待致死,日本空军空袭了达尔文市,造成大量平民死亡,还有52名澳大利亚护士被日本人俘虏后,被迫当了慰安妇,只有一人活了下来。自此澳大利亚和日寇不共戴天。

在二战罪责审判之中,甲级战犯交由国际法庭处置,而乙级和丙级战犯都交由所在国家自由处置,这就给了澳大利亚人复仇的机会,根据战后日本厚生省的统计,澳大利亚处决了140名日本乙丙级战犯,在同盟国中是最多的。受日军蹂躏最重的华国,处决战犯人数为145名。

仇恨需要化解,这是人类生活的应有之义,但记忆不能丢失,也不能扭曲。战争的确是国家和组织之间的最高较量,需要学习和总结的地方太多了。

没有想到,跟随古老的南方丝绸之路走路,在最后一个驿站,也是整个路途最美丽的地方,竟然以一场可歌可泣的大战收尾。

住在和顺古镇,有时到附近村里看看,有时到腾冲城里查资料,或者对照一下书里的描写,来凤山的战壕和散兵坑也去看了。

一天下午,徐畅然在腾冲城里查完资料,就往和顺古镇走,两地相距不远,他喜欢走着去,高原的紫外线虽然强烈,但12月份的阳光是温和的,在他前方一直走着一个小伙子,徐畅然紧走几步,打算跟他聊一聊。

第632章 邂逅老乡

“去和顺啊?”徐畅然走上前说道,那人转过头看了一眼,是个年轻人,但不像本地人,本地人有一种悠然随和的态度,总是面带笑容,他的表情有点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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