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两人表情都很轻松,徐畅然把蓉送上出租车,挥手告别,自己又去小店吃了生煎包子,然后在一家卤菜店买了一斤夫妻肺片和一斤红油兔丁,赶紧到火车站,坐最近的一趟火车回家。
回到家,晚餐时,两样凉菜加上谢新芳做的热菜,一桌丰盛的晚餐,年味已经浓郁。
徐达国拿出一瓶剑南陈,说今年春节就喝这瓶酒。他说,如今云州大曲在市里是骂声一片,老牌云州大曲不能喝了,喝下去味道明显不一样,是酒精酒,跟原来古法酿造的区别太明显,价格还是没变,但是酒质变了。
原来灌在云州大曲里的酒还有没有?还有。灌到新品种里面去了。云州大曲公司去年10月开始推出新品种,名叫“盛唐风韵”,原来的玻璃瓶改用瓷瓶,外包装也上了档次,价格为118元,徐达国以前的那些工友们全都喝不起了。
这个“盛唐风韵”现在市里到处都有广告,销量也很大,原来,市政府把它作为机关接待酒,多数场合指定用它,加上这酒质量不错,大家比较满意,云州大曲在一片骂声中反而实现了利润大幅增长,成为云州市利税大户。
徐达国说,他也是彻底告别云州大曲了,主要是价格变化让人无法接受,以前20元一瓶,现在涨了几倍,喝不下去,没那个心情。
“爸,酒的事你不要担心,过两天我去买些酒回来。”徐畅然说道,他明白,酒的大变局开始了,以后喝酒属于奢侈行为,因为低端酒不能喝,不知加些什么东西。
徐畅然思忖,即便他去买酒,也不好选择,因为徐达国以前很满意的全欣大曲,现在也不能买了。前两年全欣大曲搞改制,从国营酒厂转为私有化,没想到私有化一完成,就转卖给一家国际资本集团,上千年的酒窖作为核心资本落入他人之手,重新取了个名字,酒价也翻了几番。
而以往名闻遐迩的全欣大曲,虽然和云州大曲一样,还在卖,但里面灌的酒肯定不是原来酒窖生产的酒,至于是从哪里来的,外人就不知道了。
徐畅然不由想起自己房间里床脚下那两箱云州大曲,三年前的春节期间买的,当时买成20元一瓶,现在价格为118元,涨幅比房子还快,可惜当时下手不狠,只买了两箱,要是买8箱该多好啊!唉,机会一去不复返。
第二天,徐畅然约尹飞扬见了一面,中午两人到老柯的面馆吃鳝鱼面,老柯说面馆后天就要关门,一年到头只有春节休息几天。
尹飞扬和老柯在学校不太熟,见老柯“混成这样”,显得很吃惊,他一边吃面一边算账,小声对徐畅然说,这面店位置很好,处于市中心,估计一年利润超过10万。
徐畅然对尹飞扬说,“你不用着急,你毕业出来,能赶上房地产那一波的话,做到百万级别很容易。”
两人正聊着,旁边一个独自吃面的小姑娘吃完了,走过去对收银台后面的老柯说道:“哥哥,我走了。”老柯应了一声,小姑娘直接出门。
吃完面,徐畅然要付账,老柯自然不收,徐畅然知道他的脾气,没有坚持,尹飞扬也对老柯的招待表示感谢,说以后也要带人来吃鳝鱼面。
傍晚,老柯给徐畅然打电话,让徐到他家附近见个面,两人在老柯家附近一家小茶馆见面,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老柯递给徐畅然一个袋子,小声说这是剩余的还款。
上次老柯还了5万,还剩5万,这次想必一下还清,徐畅然不由佩服尹飞扬算得准,老柯的面馆一年利润十万问题不大。他顺便问了一句,现在生意如何?
老柯说,现在他家两个人和姨妈家两口子全部投在这个店,基本上24小时开店,充分利用口岸优势,晚上是姨夫带领一个班子在做,从下午四点开始,卖卤菜啤酒和炒菜,夏天生意不错,要做到凌晨两点收摊。
徐畅然问起中午见到的小姑娘,说听见她给老柯喊哥哥,老柯说那小姑娘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在读小学,到市中心来买书和文具,中午就在他那吃面。
老柯说,他父亲以前是开货车的,现在开公交车,一路车。
听老柯这样说,徐畅然想起来,他很少坐一路车,但有一次坐一路车,没有座位,在车头站着,听开车的师傅和另一个人聊天,说一路车是全市最难的线路,只要一路车能开下来,开其他线路没有问题,因为一路车人太多,师傅抢客人也很凶悍,车开得快,绝不让人。
老柯以前从没有提起过他父亲,似乎有某种怨恨,但现在主动提起,而且还让同父异母的妹妹吃面,说明关系有所恢复?显然,老柯家以前经济窘迫,与他父亲离去有很大关系。
晚上回到家里,徐畅然从袋子里拿出两万元给谢新芳,谢新芳咧开嘴笑着说句“谢谢儿子”,就把钱拿到卧室去了,徐畅然又拿出一万元递给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徐达国,徐达国推脱了一下,见徐畅然坚持要给,赶紧接过钱放进兜里,朝卧室方向看了一眼。
回到自己的房间,徐畅然把袋子里剩下的钱拿出来,应该还剩2万。但钱全部拿出来放在桌上后,他才意识到桌子上的钱有4万。
刚才给出去3万,现在还有4万,说明老柯给了7万,很明显,多出2万。徐畅然赶紧给老柯打电话,说明情况,表示明天中午把钱拿到店里,顺便再吃碗鳝鱼面。
老柯说不用,本来就是还的7万,多出的2万算作利息,没有给错。
徐畅然说当初不是说好的吗,不用给利息,老柯帮徐畅然买铺面。老柯说买铺面的事不值一提,当时不敢说利息的事,主要怕面店做不起来,现在既然做起来了,肯定要给利息,这是他和他妈商量好的,你明天要吃面直接过来,要还钱是不行的。
“你这样一来,我怎么还好意思去吃免费的鳝鱼面?”徐畅然在电话里说道。
“只要我们还在开店,你吃面都是免费的。”老柯说道。
第455章 家里暂时不买房
接下来就是过年,在家里吃,在外面吃,在亲戚家吃。谢新芳因为自己饭菜做得不算好,率先行办团年饭,在一个大酒楼订了个包间,包间内一个大圆桌,可以坐20个人,实际上只有12个人吃饭,费用是988元。
大年初二到二姨谢金英家吃饭,这是老规矩,赵宏林的老婆刚刚怀上,大家问他想要个什么,他说男女都可以,但徐畅然感觉他有点不自在,姐姐赵亚珍生的女儿,估计他想要个儿子。
二姨的两个孩子都结婚生子,对她来说似乎人生大事都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怎么玩,外孙女她没有带,是赵亚珍的婆家带的,赵宏林的孩子生出来后,也会放在女方父母那里,她落得一身轻松。
和二姐家人丁兴旺、尽享天伦之乐相比,谢新芳又居下风了,这种兄弟姐妹间暗中的比较,是不言自明的,好在经济上比谢金英强。还没开饭时,谢金英又把谢新芳拉到卧室里说话。
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会,三人回家。吃晚饭时,谢新芳说,二姐把她叫到卧室,对她说借的三万元还要缓一阵才能还。
“你给二姐说,那三万块不用还了。”徐达国豪气地对谢新芳喊道。
“达国,事情没有这样简单,你不要以为现在有几个钱了,就这样说。你这样说,那以后宏林的孩子生下来,你还送钱不?他们还好意思收不?”谢新芳质问徐达国,徐达国不吭声了。
赵亚珍生孩子后,以及满月,满周岁,谢新芳都送了红包,而且出手大方,因为考虑到宏林结婚把二姐家底掏空了。这是云州的习俗,一个孩子生下来,从满月开始办酒席,各种名目的酒席持续到高考升学宴为止,不知有多少,等赵宏林生孩子,这个流程还要走一遍,而谢新芳等徐畅然结婚生子捞回一些成本,还遥遥无期。
“我给二姐是这样说的,钱的事就不用提了,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还。”谢新芳说道。
听到这些,徐畅然意识到家里的存款可能有十多万,虽然这几年家里生活水平改善很大,但也没花多少,谢新芳那一代人还是想着多存点钱,应付社会动荡和天灾人祸,面对亲戚借贷时才有底气。
徐畅然还听徐达国讲过家里的一些往事,徐达国的父亲,也就是徐畅然的爷爷,解放前是公司职员,手里有点小钱,当时正值内战,社会形势堪忧,不敢在城里买房,怕炮火一来,炸个稀烂,就到乡下买了两亩地,心想地是保值的,炸不坏,实在不行就带领全家下乡种地,不至于饿死。
没想到大军进城后,开始的热闹欢喜劲一过,马上就变得肃杀,清理地主和资本家,家里有钱的,超过2000元就是资本家,家里有地的就是地主,地主的待遇比资本家惨,一批批拉到南河坝吃了枪子,爷爷运气还好,靠一个关系,幸运地挺过来。
什么关系呢,是奶奶的一个本家,在区政府里当一把手,虽说多年未见面,但小时候相互知道,奶奶拿出家里的积蓄,托亲戚找到这个本家,送了过去。
没过多久,两个扛枪的军人来到家里,把爷爷请到政府大院,客客气气让他坐下,端上茶水,不一会,本家过来亲热地拉家常,最后说,放心,你现在没事了,谁要找你麻烦,你就报我的名字。
徐达国感慨地说,家里要是没积蓄,光靠本家的关系,人家能保你?不行的,一个钱,一个关系,这两个因素,少一个,爷爷可能就没命了。
显然,两代人对钱的观念不一样,家里有十多万存款,谢新芳和徐达国觉得心里踏实,徐畅然却视为大忌,钱在迅速贬值,现在重要的不是会存钱,而是会花钱。他提出,春节后谢新芳和徐达国就去看房,看好后通知他,他把钱寄回来,把新房子买了。
谢新芳朝徐达国看了一眼,说道:“暂时不考虑,这里住习惯了,上班也方便。”
“迟早要买,将来这一片区要旧城改造,迟买不如早买,把钱放在银行你不划算,我是这个意思。”徐畅然说道。
“都说钱在银行不保值,我们不是不知道,畅然,你各人好好读书,买房子的事就不要操心了。”谢新芳说道。
徐畅然本来想给谢新芳普及一下钱币贬值、不能放在银行的知识,但谢新芳这样一说,他就不好再唠叨了。
徐达国说,以后买房子,要买那种带围墙的小区,门口有门卫,这样,他停放摩托车就放心了。
徐畅然没有坚持买房,反正现在还有时间,到明年、后年还有机会,毕业后,他一定要把家里的房子问题解决,而且,花钱不多,效果却显著,在云州,十多万可以买到相当高档的房子,面积在130平米以上。
大年初三上午,徐畅然得空到网吧去一趟,登陆qq后,弹出一个信息,是牡丹发来的,四个字:新春快乐!
再看发信息时间,是除夕那天晚上,9点过。燕京的除夕,街上没什么人吧,大家都在家里吃饺子看电视,牡丹可能是看了一会电视,来到书房打开电脑,给他发了这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