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组织路线，不是行政路线，和我现在的路有很大区别。”张明爵提醒道。
“知道，就是到市县当书记，对不对？”徐畅然说道。他仿佛看到另一个王书记，不知哪个地方的人要遭殃了——当然，不能这样想，张明爵没那么坏。
徐畅然寻思，张明爵的岳父为什么现在才提出这个选择，是因为时机凑巧，还是因为小伍怀孕，他才真正被接纳为自家人？“你老丈人是什么态度？他是希望你去，还是做个样子？”徐畅然问道。
“他让我和小伍商量。”张明爵说道。
“那你老婆什么态度？”
“她觉得还是留在燕京，保持现状好。”
徐畅然思索起来，他感到这个选择不好办，到地方历练，走组织路线，是通常的晋升之道，对过去的张明爵来说，是梦寐以求的机会，这条路虽然荆棘丛生，但也风光无限，现今有无数华国男人都冀望着踏上这条路，抵达人生巅峰。
但张明爵为什么会犹豫呢？还要找老同学商量？
徐畅然分析，有几个原因，其一，他岳父的地位还没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以后他遇上事，不能指望有尚方宝剑、后台绝杀，其二，他现在位置不算差，国家部委职员，以后混个官职，一辈子舒舒服服，其三，小伍怀着孩子，希望他留下。他要走向辉煌，还得部分放弃家庭。
“你是让我给你分析一下，还是要我站在自己的立场表态？”徐畅然问道。
“两种我都想听。”张明爵笑着说道。
“好吧，我先来说这件事对你的意义，所谓为官一方，造福一方百姓，电视上是这样说的，实际上呢，你如果走上这条路，就是几十万、上百万人的主宰，你头天晚上做什么梦，第二天就可以实现，钱往你手上送，女人往你身上扑，男人的欲望可以得到最大限度满足，而且，如果仕途顺利，你的舞台越来越大，你得到的越来越多，到了省部级这个位置，你就是人生赢家，应有尽有，光宗耀祖。”徐畅然说道。
张明爵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徐畅然，表情严肃，嘴角微微一笑，他知道，后面还有转折。
“但是，在这个不断走向成功和胜利的过程中，你会脱胎换骨，成为一个彻底的恶人，坏人，你会干下许多坏事，甚至还会沾血，否则你就无所作为，只能在异地他乡浪费时间。”徐畅然没有照顾他的感受，按照自己的想法说道。
张明爵的嘴角扯了扯，“你的意思，做好事爬不上去？”
“现在已经到这么一个阶段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环境，做些好事，双赢或者多赢，得到大家称赞，上级也很欣赏，步步高升，这样的故事你最好不要想，连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了。现在的局面……你听说过湘西的养蛊吗？”
“你说。”
“古书上说，造蛊之法，以百虫置皿中，就是拿一个大缸，把毒虫全部放进去厮杀，赢的往上升，输的可能很惨，你每赢一次，毒性就增加一分，当你功成名就，同时也炼成为身经百战的毒王。”徐畅然说道。
“有点形象哦，是不是太毒了点？”张明爵笑着说道。
徐畅然没有说话，拈起一块鳝鱼片放进嘴里，鳝鱼炖得有点烂，一咬即化，其实鳝鱼最好吃是爆炒，有筋道，但好久没有吃到了。
“那你分析分析，我老丈人找我说这件事，是什么意思？”两人吃了几筷子，又继续这个话题。
徐畅然笑了笑，张明爵是当局者迷，这个举动不难分析，“他是想让你权衡一下自己，如果你有这个意愿，能够杀出来，当然也是件好事，可以成为他的支持者，甚至战友。但这不一定是他的主要意思，他要是真想你去，就不是商量，而是直接喊你办手续了。”
张明爵点点头，眉头皱着，陷入思考中，徐畅然又说道：“我认为他倾向你不去，但还是要给你选择，这样你将来不会怪他没有给你机会。”
“有可能。那畅然你的意思，是不去？”张明爵问道。
徐畅然点点头，笑眯眯说道：“这是我个人意见，仅供参考。我俩是上下铺，自认为对你有些了解，你虽然有向上爬的意愿，但你心不够毒，手不够狠，这样不行的，何况这两年你条件不错，现在基本成了一个性情中人。”
张明爵咧嘴笑起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徐畅然的逻辑已经出来，一个性情中人，怎么会去当毒王？
徐畅然望向窗外，此时阳光洒在窗台，马路上川流不息，一个美好的周末，能够和老同学品尝美食，聊聊天，是一件惬意的事，如果张明爵执意要去创造人生的辉煌，去当毒王，这友谊的风帆就没法张扬了。
吃完饭，两人下楼各自打车离去，张明爵没有说出他的选择，徐畅然知道，“毒王”这个词对他产生了震撼，把他想象的“造福一方百姓”的幻象打个稀烂。
傍晚吃完饭，见在游精神好，又抱着他在院子里晃悠，回到屋里，对朱越皱眉说道：“在游会思考人生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怎么思考的？”朱越笑着问道，知道徐畅然又要说笑话了。
“我们俩蹲在那，观察秋千半天，我倒没想啥，他一直在观察思考。”
“下午我抱着他坐了一会，他可能还想坐，你真是……”
“不，你这样就把他想得太简单了，精神的活动高于身体运动，这点他是明白的，他一定在想，人生就像秋千，应该荡来荡去，而不是停在这里……”徐畅然说道。
在游在他臂弯里东张西望，嘴里发出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他要能想到这些，是好事啊。”朱越笑着说道。
“不一定，生年才俩月，常怀千岁忧，我还是希望他过得快乐点。”徐畅然煞有介事地说道。
朱越笑弯了腰，把在游抱过去，在游朝她露出微笑，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两人有一个眼神交流，被徐畅然捕捉在眼里，感觉挺有意思。
短信铃声响起，拿出手机一看，是张明爵发来的，“畅然，我和老婆谈过了，决定留在燕京。谢谢你。”
徐畅然长舒一口气，把手机揣进兜里。这个年代，还走什么仕途，有时间搞点业余爱好，多陪陪亲人得了。
第1386章 看马桶
星期一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边和陈总聊天，一边把20万元转进期货账户。
上次金融危机时做完一波空头，资金分多次转出，最后账户上留了3千元，不够买一手豆粕，这是为了防止手痒，那样就成赌博了，资金转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做生意”。
有人说期货是不见现货的“生意”，徐畅然觉得和实体生意还是有本质区别，它和赌博只有一步之遥，就看当事人怎么把握了。
明年要上股指期货，很多人看好这个品种，认为它体量大，庄家无法操控，比较靠谱，但徐畅然不想参与，据说一手股指需要50万保证金，总觉得它这样设置有什么猫腻。
这次进入期货，徐畅然告诫自己要有平常心，像去年那种金融危机的大机会是不要指望了，重要的是活下去，活得更长久，而不是一夜暴富，另外要防止黑天鹅事件，出现单笔巨大亏损的情况。
陈总买了一套房子作为投资，上周末签了合同，全是他老婆办理的，没让他操心。
房子是新房，靠近北四环，价格两万一千元，120多平方，陈总老婆贷款买的，她现在是中学教师，贷款没有问题。
当年陈总来燕京闯世界，他老婆在家乡小城教书，陈总稍稍稳定下来，决定把家安在燕京，说服他老婆来燕京工作，他老婆原本不想来大城市，但考虑到陈总不可能回小城，选择了夫唱妇随。
当时碰到一个机会，某中学需要一名教毕业班的优秀教师，他老婆经人介绍，来讲了两堂课，学校领导马上拍板，以代课的形式教了一年，取得很好的反响和成绩，马上转为正式教师，还帮忙解决了燕京户口。
老婆这边工作稳定下来，等于给陈总吃了定心丸，他可以在图书行业继续干下去，碰到不景气的时候，老婆那里还有口饭吃，家里的经济权也顺理成章地掌握在老婆手里。
见陈总对买房的事不以为然，徐畅然说道：“这套房子将来卖的时候，5万起步，利润就是360万，这样吧，这套房子能赚400万时就出手，你今天回家就把我这话转达给领导。”
陈总微笑着摇摇头，徐畅然问道：“怎么，嫌少？”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荒诞，一套3室一厅，放几年就可以赚几百万，这个社会不对劲，百象文学的一个编辑，得干多少年才赚到这么多？”陈总感慨道。
“老陈，你又正常思维了哈。”徐畅然站起来准备上卫生间，拉开门时听到陈总“呵呵”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