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口渴。
但他不敢喝前面的水。因为段勋一句话，已经让他想到了很多。越想就让他越胆颤，本来自己还以为自己整顿金融已经是很给力。没想到和段勋相比，自己这点算什么。段勋在无声无息之间，对于江南地区已经是好好地梳理过一遍。
“公权，你今年多少岁了？”
“三十六岁。”
“三十六岁。你是学习经济的，回国之后很快就在中国银行担任职务。一步一步最后担任中国银行行长，你一直都在银行圈子。公权，三十六岁，你以后还有三十年的时间在政府机构。可是你一直都在银行圈子，在金融圈子你走到最高的位置也就是中国银行行长。因为中国银行是中国金融最高的监管部门，政策制定部门。难道你要在中国银行行长位置上待三十年吗？”
张嘉是真正的年轻高官。三十三岁的时候就担任中国银行行长，掌握中国金融最高权力。张嘉抬头看着段勋。
还有三十年的仕途。
难道要在中国银行行长位置上待上三十年？
这是不可能的。
谁能够允许一个人在一个部门，一个位置上待上三十年。一个人如果在一个部门，一个地方盘踞多年，这是任何上位者都不允许的。
“公权，你如果继续留在中国银行，那么你这辈子只能是停步于这里，只能在这个圈子里转悠。我让你来调查统计局，就是让你好好的了解一下我国各方面的情况。让你对于我国各个行业有一个数据上的直观认识。这方面你这两年做的不错。”
段勋稍微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让张嘉去调查统计局的原因。当然只是简单的解释一下。
“这一次的户口档案的建立和人口普查很重要，我准备给你配备一个精兵强将。这个人你也认识，上海警察局副局长，之前担任上海禁毒处主任的余中英。我准备调他入京，担任你调查统计局局长助理。你除了要负责这次的普查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我是让你有个准备。”
“是。”
“那就去准备吧。对了，民政部谭部长（谭延）是老前辈，多尊重他。还有警察部陈副部长（陈调元），也和他处理好关系。你这两年虽然成熟很多，可还有是有很多人跟我说，你做事情太清高。这一次有机会和民政部谭部长一起工作，跟他好好学习学习，怎么处理各部门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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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我们国家的工业建设、农业建设、经济建设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进步。不过大家应该很清楚，我们在1923年年末制定的五年计划，这两年我们其实都没有完成。这里面包括工业计划、农业计划、教育计划方面，我们都没有完成计划好的数据。”
第二天内阁会议是继续召开。
段勋先开口。
开会，段勋作为内阁总理先说出本次会议要讨论的一些内容。其实需要讨论的内容，会议之前已经有流程，大家大致明白要讨论的内容。段勋这么一说，下面的工业部部长梁焕奎立马道：“总理，这两年没能够完成当初的工业计划，是我们工业部的责任。当初我们制定计划把问题想的简单一些，没有认识到实际困难。是我这个工业部部长失职。”
梁焕奎自从投奔段勋之后，就完全断了自家的生意。
本来当年梁焕奎去四川，是为了去四川做生意的。因为当时他在湖南，被张敬尧这些军阀逼得，很多生意实在是做不下去。
税收太多，摊派太多。
当年梁焕奎的生意最辉煌的时候，长沙号称有一半的财政收入都来自梁焕奎的锑矿，梁焕奎的生意。可是那个时候正是中国打仗最多的时候。
湖南地理位置很重要，作为南北交通要道。北洋军和南方军阀打仗，甭管是怎么打仗湖南都是主战场之一，都会有大批的军队在这里集结。辛亥革命的时候，武昌保卫战出兵最多的省份就是湖南军队。后来甭管是护国战争，还是护法战争，湖南都是必须要控制的地方。北洋军想要击溃南方军阀，必须要控制湖南。而南方军阀想要北伐，也必须要经过湖南。可是只要打仗，那就需要军费。就如护法战争的时候，陆荣廷养活十万部队，一年之内军费就超过四千万。
所以那些地方军阀为了筹集军费，就只能是提高税收，就只能是给那些商人富户摊派，要他们筹集军饷。
梁焕奎当时在湖南大名鼎鼎，那些军阀怎么会放过他。弄得梁焕奎的公司根本办不下去。正好那个时候段勋在四川“招商引资”，给他们各种优惠。所以梁焕奎才到重庆投资。
本来是想要做大商人。
可是后来在段勋的邀请之下重新从政，成为了段勋手底下负责实业的。梁焕奎三兄弟都在工业领域从政，所以梁焕奎就结束了自家的生意，把工厂和政府完成了公私合营。把自家的锑矿都交了出来。当然梁家依旧拥有一些股份，但已经不插手公司经营。到现在担任工业部部长，负责全国工业发展，这两年老了很多。
因为太累。
在中国这样一个没有多少工业基础的国家发展工业，比想象当中困难很多，各种各样没有想过的问题是接踵而来。今年五十五岁的梁焕奎，大部分头发已经是白了起来。
这两年的工业建设情况，离之前的计划差了很多。完成度只有原来计划的百分之七十左右。这让梁焕奎真是急得不得了。
“梁部长，不要先检讨。我们先讨论一下，为什么这两年我们的计划没有完成。是我们制定的计划太好高骛远，完全脱离了实际的原因。还是我们在工业建设的时候出了问题。梁部长，你是工业部部长，直接负责工业建设的，你来说说具体的情况。”
“是。”
梁焕奎点头。
戴个眼镜，拿出一些资料，道：“总理，经过这两年的情况，我们工业部也总结了一些问题。我先从制定的计划来说。当初我们制定计划，虽然想问题简单了一些，但并不是制定无法完成的数据。相反因为这是第一次，大家都有很大的顾虑。所以我们借鉴了欧美日国家工业的发展情况，做出了我们的工业计划。而且据这两年的建设情况来看，我们工业部依旧认为我们的计划并没有过高，相反是非常合适的。只是制定计划的时候，对于面临的困难，没有做好应急的计划，也没有心理准备。就如我国缺乏足够的技术储备，缺乏足够的技术人员，缺乏工业建设这方面经验等等。这些困难我们并没有完全考虑到。所以这两年才会出来一些手忙脚乱的情况。”
“再从实施过程来说，工业部制定的工业发展计划需要的是方方面面的合作。不仅包含内阁各大部委，还需要地方各政府的支持。这是一个大工程，但不管是我们工业部，还是其他部委，以及其他地方政府，都没有这方面大协作的经验。大家平常都隶属于不同的部门，都各有各的工作，彼此之间也是非常陌生。因此要彼此合作，在沟通上，协作上会耽误很多时间。光是协调这些关系，就会浪费很多不必要的时间。”
“总理，我举一个例子。目前在抚顺建设的制油工厂，需要投入足够的资金，包括技术人员工人。可是目前国内各个部委对于技术人员都是抓着不放，而奉天和吉林那边对于工人也已经有他们的安排，大部分都在沈阳和哈尔滨、长春、大连四个城市。所以抚顺那边极其缺乏所需要的技术人员和工人。我们和各部委，以及奉天和吉林省政府进行了多次的沟通，但进展一直缓慢。严重拖慢了抚顺制油工厂的建设。”
“还有关于采矿业建设也是如此。很多地方政府希望资源部、工业部能够放开一些资源项目，交给地方政府自己开采。他们也想要参与工业部主导的一些采矿项目。”
段勋在上面点点头。
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中央、部委、地方，都各有各的利益，各有各的任务。工业部是目前内阁最重视的部委之一，因为是工业计划的主要负责部委。
但不是说内阁重视工业部，给他一切支持，他就能够在中国政坛横行无忌的。毕竟其他部委不隶属于工业部，工业部没有权利命令他们一定要配合。地方政府就更不用说了。
地方政府完全有自己的财政体系、人事体系，更是地方坐地炮，凭什么你工业部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不给一些利益，不吐出一些利益，地方政府不配合你，很多项目都会变得非常困难。
“梁部长，你的意思是如果能够解决这些扯皮的问题，或者说缩短这些沟通的时间，增加大家的合作，我们制定的工业计划是可以完成的？是吗？”
“是。”
梁焕奎点头。
很自信的道：“总理，这一次制定的第一次工业五年发展计划，我们工业部是做了全面的分析。因为是第一次，没有任何的经验。所以我们工业部在我们计算的数据基础上，其实是选择了最保守的数据，才有了现在的计划。本来应该是超额完成的。”
梁焕奎在当大商人之前是从政的。
有很多从政经验，比谁都明白，作为一个官员绝对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一旦把话说得太满，到时候自己就没有台阶可下。
因此工业部制定工业计划的时候，他并没有把自己部门计算出来的数据上报。而是在制定计划的时候，缩减了计算的数据。按照计算数据的百分之八十左右制定了计划。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有余地。
但现在连这点都无法完成，所以梁焕奎才很着急。
“而且，总理，经过这两年，我认为我们制定计划有些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