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余中英虽然很着急，但看唐式遵这个样子，也不好催，因此坐了下来。唐式遵这才悠悠道：“中英，你知道商鞅吗？”
“局长，这当然了。”
余中英疑惑。
商鞅那可是中国历史上的大人物，只要读过书的人，谁不知道商鞅这个人。余中英虽然是军校毕业，后来一直在军队，但也是读过很多书的。怎么会不知道商鞅。
“那你知道商鞅眼中，秦国的普通百姓只有两个作用，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个……”
余中英不知道唐式遵怎么突然提起商鞅的事情。商鞅，那都是两千多年前的人物。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只有两个作用。一个作用是种地的，一个作用是打仗的。对于秦国百姓，商鞅只分两种，一种是农民，一种是军人。”
“局长，我不明白。”
余中英是越来越糊涂，不明白唐式遵是什么意思。唐式遵看着余中英的样子，摇摇头道：“你呀你。你现在不是一个小警察了，而是上海警察局副局长，未来会成为上海警察局局长，甚至会负责政务工作。你要学会很多东西，懂得猜测上面的意思。不要只把精力都放在警察系统的事情上，也分析分析国家政治、经济政策。”
唐式遵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笑眯眯的道：“你说说，不就是一些走私粮食的事情吗？内阁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让你一个上海警察局副局长担任调查组组长，用得着抓人、没收财产。难道你就没发现什么东西吗？”
“这……”
“农村啊，农村。”
唐式遵重复“农村”，脸色慢慢地变严肃道：“几千年来，政府对于农村的要求一直没变。和当年商鞅的要求是一模一样的。政府要的是农村老老实实种地，老老实实交粮食。其他的事情，政府不需要农村做。你以为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女权运动，真的是在争取女子权力。你以为这一次走私粮食，内阁大怒，要抓那些地主真的是因为他们走私粮食的罪名。都不是，说来说去其实就是因为他们都妨碍了一点。”
“局长，你的意思是，他们妨碍了政府对于农村的定位？”
“算你小子还聪明。”
唐式遵点头。
然后道：“政府要农村的粮食，政府要控制农村的粮食。但你知道最大的妨碍是什么人吗？就是这些掌握乡镇权力的地主。他们的存在是在和政府争夺粮食的控制权，争夺农村的控制权。你现在明白了，内阁为什么震怒了吧。农村的粮食除了养活农村之外，剩下的都必须要掌握在政府手中。土地税要交，剩余的粮食也只能是卖给政府。政府只有掌握了粮食，其他方面才有足够的控制力。”
余中英挠挠头。
唐式遵说的话，他有些明白，但有些不明白。不过大致的意思他听懂了。政府要控制农村的粮食，农村的粮食就是政府的命。政府是不允许任何人，去影响政府控制粮食。
而中间的地主，却影响这个事情。特别是这一次走私粮食，这是动摇政府控制粮食的。如果人人都不把粮食卖给政府，而是私自贩卖，到时候政府对于粮食的控制就成为了一句空话。
“局长，那我应该怎么做？”
“抓，直接参与的要抓，想要参与的抓，牵涉的也抓，反抗的镇压。”
“局长，这样不是抓的人更多了吗？”
“哼，你小子怎么还不明白。这个时候你抓得人越多，上面就越喜欢。至于那些在政府的你就不用管了。你自己好好调查一下，看看那些家族当中有没有在上面受器重的。那些人你睁一眼闭一眼，放他们一马。其他人不用管，上面会对于那些人进行处理的。你小子不用担心，你还年轻。你现在这个年纪，如果上的太快，本来就太扎眼。稳定一段时间，对你未来有好处。”
余中英已经是很高的位置，但唐式遵一口一个“小子”，但余中英没感觉如何。因为余中英是唐式遵一手在警察系统带起来的。
余中英微微点头。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明白唐式遵的意思。余中英对于唐式遵还是很信服的。因为唐式遵从重庆开始，在河南，在北京，一直来到上海，那可真是杀的人头滚滚。
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甚至在北京的时候，不知道抓了多少国会议员。当时那些人对他的弹劾不知道有多少，可是唐式遵现在依旧是活蹦乱跳。
因此对于唐式遵很信服。
既然唐式遵这么说了，余中英就下了决心。
只是余中英想了想，还是问道：“局长，去年年初张行长？”
“你们啊，都不了解总理。总理是一个爱才之人。张嘉现在低调一段时间，只要不出现大问题，几年之后他一定会重新受到重用的。那些人都以为总理是把张嘉发配了，一个个大肆庆祝。却不知道的是，未来张嘉重新上去，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他们。”
“张行长还能上去？”
“当然。”
余中英点头。
然后道：“局长，我知道。那我去忙了。”
“恩。”
唐式遵摆摆手。看着余中英站起来，唐式遵忽然道：“中英，我告诉你。对于很多人来说土地就是命，你没收他们的土地，说不定会出现什么事情。甚至有可能会出现激烈的反抗。不要小看这些地方地主，他们说不定有武器。到时候你记住，千万不能软。只要他们敢反抗，一律镇压，该杀杀千万别手软。”
“是。”
453
“还真有要钱不要命的？”
余中英目瞪口呆。
虽然来之前唐式遵已经是告诉了余中英，要小心这些乡下土财主。那些人对于地，那可真是比命还看中。
但余中英不相信。
土财主再怎么厉害，也要命啊。现在内阁下达命令，自己集中那么多的警察开始清查。面对政府的清查，还敢反抗？还敢不听话？
以前那些军阀要钱的时候，这些土财主谁敢不给。军阀打仗缺乏军费，都是跟商人和土财主要军费。他们有几个人敢反对，还不是乖乖的交钱。现在的政府实力比当年的那些军阀强大多了，还有人敢不听话。
可是这一次余中英是真的感受到了。这些人对于地，对于钱，那可真是一点都不让步。特别是要没收他们的土地，这些人真是敢跟你玩命。几个地主竟然联合起来，弄了个土围子，对抗执法。
太牛气。
余中英在重庆、上海，抓了那么多的帮派大佬。里面有多少人是哥老会大佬，青帮大佬，当年在重庆、上海呼风唤雨。甚至是辛亥革命的时候，那些革命党都要倚重他们。可就算是他们虽然有所反抗，拘捕他们的时候逃跑。但他们谁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弄个土围子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