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春 第511节

 这个国家一直在扩张,种族矛盾,宗教矛盾,部落矛盾,都因扩张而隐藏起来。

 被大明猛捶之后,东吁扩张失败,太子又为政粗暴,如今国内已经乱成一锅粥。双腿瘫痪的国君莽应龙,想站出来收拾残局,却被儿子莽应里给软禁。

 在王渊正式退位以前,天竺七王子王灏,带兵三千,带士卒家属万余,坐船至后世仰光登陆。

 将士卒家属安置在仰光,又换船逆流而上。

 内河行驶百余里,又下船奔袭几十里,便直接打到东吁国的首都勃固。

 此国首都,距离海港不过二百里而已,打起来实在太顺手了。他们连火枪都没有,城墙也不咋牢靠,半天时间就被攻破,生擒瘫痪国王莽应龙,阵斩秉政太子莽应里。

 勃固城里的莽氏子弟,被王灏屠戮一空。

 剩下就没有什么王族了,因为莽应龙统一全国时,把自己的叔叔和兄弟杀个干净,而且大部分是在战场上杀死的。

 东吁国王和太子一死,国都被王灏攻占,整个国家瞬间回到部落自治状态。

 各部首领皆尊王灏为国王,但拒绝中央派遣官员,王灏只能把周边部落武力清理一番再说。

 足足用了两年时间,缅甸各地贵族终于听话,因为不听话的都死了。

 王灏派使者到大明,被册封为东吁王,其国土面积约为三分之二个缅甸。当然,还能继续扩张,旁边的大城(泰国),一半国土被南洋水师吃掉,还有一半被莽应龙打废了,王灏接着继续打就行。

 为啥打仗都这么轻松顺利?

 军事技术碾压啊,用燧发线膛枪欺负冷兵器,简直就跟爷爷打孙子似的。历史上东吁王朝覆灭,就是因为地方贵族造反时,勾结荷兰人一起上,几百杆滑膛枪就把国王抓住。

 王灏只能叫东吁王,不能叫缅甸王。

 因为缅甸北部地区,还有一个大卯国。国王早就被灭了,沦为天竺的属国,由几个大族联合统治,第一大族刀氏还把女儿嫁给王渊为妃。

 王渊第十一子王晟,侧妃刀白凤的儿子,刚满十五岁就被护送回去,做了大卯国的国王。其国土不仅只缅甸北部,还有后世印度阿萨姆邦的边角地区。

 “昌德,我知道你闲不住。”王渊把昌德比比叫来。

 昌德比比四十岁出头,风韵犹存,就是腰身变粗了。她说道:“陛下有什么安排?”

 王渊笑道:“阿富汗独立之后,其国内贵族已经打了好几年。不但民生凋敝,而且贸易断绝,还遭到波斯入侵,贵族们都希望重回天竺怀抱。你带儿子过去,两个儿子,随你怎么安置。”

 昌德比比说:“陛下,我需要军队。”

 王渊说道:“500火铳骑兵,1500火铳步兵,足够压住阿富汗贵族,给你更多也肯定养不起。”

 阿富汗太难治理,而且穷得一逼,作为矿产基地倒是很合适。

 昌德比比带着两个儿子、两千士兵,一起前往阿富汗。当地贵族非常欢迎,因为昌德比比过去做女王,天竺立即就可以恢复通商,而且可以平息缓和各部落的争斗。

 宗教没变,阿富汗依旧信奉绿教,不但是天竺的矿产基地,而且还是天然的战略缓冲地。

 至于锡兰岛(斯里兰卡),来自大明的佛王子复国之后,全岛都逐步改信了佛教。国王一死,四分五裂,被天竺顺势吞并。

 王渊退位两年之际,刚过完80岁大寿,吕宋突然传来噩耗。

 吕宋国主王策,病故。

 长子去世,宋灵儿直接晕过去,继而一病不起。

 病床边,王渊端着药汤,在侍女的帮助下,亲自给宋灵儿喂服。

 黄峨握着宋灵儿的手,微笑道:“姐姐今日气色好些了。”

 宋灵儿也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是啊,好些了。昨晚我做梦,梦到跟妹妹一起踏青,还有靳家的兰妹妹。你们坐车,我骑着马,出城遇到这老头子。老头子穿着状元袍,头上还簪着花,年轻又精神,一直冲着咱们笑。笑着笑着,老头子变成策哥儿模样,张嘴就喊我阿妈……”

 黄峨笑中带泪:“姐姐这么一说,我也想素哥儿了呢。出海之后,我也就回去一次,还是因为母亲病故,已经二十年没见素哥儿了。”

 王渊慨叹:“都怨我,让你们骨肉分离。”

 宋灵儿突然对王渊说:“老头子,我死以后,想埋在(贵州)北衙后山。”

 “我带你回去。”王渊说道。

 宋灵儿突然又摇头:“不好,我要埋在碧瑶城外,那里有策哥儿为我修的碧瑶宫。”

 “都好。”王渊眼眶湿润。

 黄峨微笑道:“姐姐,咱们三个埋一起吧。”

 “那敢情好。”宋灵儿高兴起来,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着闭上双眼。

 半月之后,王渊带着宋灵儿的骨灰,带着快走不动路的黄峨,海陆颠簸前往吕宋碧瑶城。

 那里冬暖夏凉,四季如春,真是个安度晚年的好去处,也是一个死后埋骨的好地方。

 王策虽然病故,却留下一个强国,此时国力甚至比天竺还强。国土有吕宋群岛、加里曼丹岛、爪哇岛、棉兰老岛、苏拉威西岛,并且几内亚岛、澳大利亚、新西兰皆为其殖民地盘,在册汉人数量已经超过一千万。

 吕宋碧瑶城是一个圣地,王渊、宋灵儿、黄峨合葬于此,吕宋大帝王策就葬在父母的旁边。

第787章.【延嘉十九年——西元1644】

 历史上,李自成1644年攻入北京,大明就此宣告灭亡。

 然而1644年,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小冰河时期尚在继续发威。气温降到谷底,是三藩之乱前后,直至1680年才开始明显回暖。

 ……

 延嘉十九年,西元1644年。

 同样的年份,大明非但没有灭亡,反而再次强大起来。

 至少,表面上显得很强大。

 《太平御览》:“天子至德,属于四海,则延嘉生。”延嘉皇帝朱慈熤,在登基之初,就被寄予厚望,满朝文武都期待他德加四海。

 他的曾祖父朱翊钜,在位十年,守成有余,开拓不足。

 他的祖父朱常澹,在位十六年,贪图享乐,昏聩至极,任用奸妄,吏治彻底败坏。

 他的父亲朱由桢,在位十七年。初时励精图治,一扫朝廷弊政,但很快暴露出荒唐本性。这位活脱脱是武帝朱厚照的翻版,而且确实把朱厚照视为偶像,嚷嚷着要完成先祖未竟之遗愿,亲自驾巨舟扬帆万里海疆。

 朱由桢成功出海两次,一次先去吕宋,再至天竺沿海。因病于天竺韦达港滞留一年,病愈之后,被吓得半死的锦衣卫,连哄带骗赶紧送回北京。第二次出海更胡闹,由于遭受阻拦,竟然不带随从,把太监和锦衣卫都骗了,孤身一人跑去殷洲。

 一去四年,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几个随从,还带回一个混血女子和皇子。

 文武百官都被整疯了,期间好几次闹着另立新皇,因为皇帝失踪几年杳无音信。

 之所以没有另立新皇,是因为权臣和太监秉政。权臣和太监互相勾结,他们的权力来自皇帝,另立新皇很可能被清算。这四年时间里,朝政被搞得一塌糊涂,再加上天灾愈发频繁,西北爆发了一场规模数十万人的农民起义。

 朱由桢回国之后,也被吓得不轻,因为京畿也在爆发起义,他差点被裹挟做了乱民。回朝第一件事,是把从殷洲带回的混血女子立为宸妃;第二件事情,借着册立妃子表现昏庸,顺手就把权臣和太监一锅端。

 好不容易英明一回,任用贤臣平息民乱,又减免赋税赈济灾民,天下稍微有点起色,朱由桢又开始作死。

 这货不顾百官劝阻,执意亲征青海,前去平息蒙藏叛乱。

 决战之时,朱由桢率领骑兵冲锋,被不知从哪飞来的流弹击中。伤口感染恶化,高烧不止,还没回京就挂了。是为,明武宗,襄皇帝。

 延嘉皇帝朱慈熤,十三岁登基,因为父亲意外死亡,朝政被太监和权臣操纵。

 朱慈熤十五岁亲政,十八岁剪灭权相,任用贤才,轻徭薄赋,开疆拓土,天下归心。

 但是,气候越来越冷,天灾越来越多,满朝文武大半为商人子弟。延嘉皇帝要励精图治,必然损害商贾利益,隔三差五就跟大臣意见分歧。

 明朝只是规定官员不得经商,并未禁止商人子弟参加科举。

 所谓商籍,并非对商人的歧视,反而让商人子弟考试更加便利!

 朱慈熤抛出的第一个炸弹,就是取消商籍。由此,全国商人子弟,不得再寄籍于异地参加乡试,等于从法律上禁止商家子“高考移民”。

 紧接着,陆续罢免六个有商人背景的阁部大臣,大力任用出身清白的官员。

 于是党争开始了。

 许多官员虽然出身寒微,但他们的业师、座师、房师,却多有商贾背景。或者,他们因为年少成名,在还没中举之前,就曾获得商人资助。

 让这些官员反对商贾?

 绝无可能!

 渐渐的,朝中官员划分为鲁党、浙党、晋党和白党。

 鲁党代表棉产业的利益,晋党代表毛纺业的利益,浙党代表丝织业、陶瓷业、茶米业的利益,白党说穿了就是帝党。

 面对皇帝的步步紧逼,鲁党、浙党、晋党联合起来,在朝野形成舆论攻势,疯狂抨击白党是奸妄。

 白党虽然根基很浅,但毕竟有皇帝撑腰,渐渐把持阁部话语权。

 但是,科道言官、六部郎中以下,对皇帝和内阁的命令阳奉阴违。无论出台什么惠民政策,到了地方都会变形,成为商贾牟利的新借口。

 ……

 天津,海港。

 一个黑发文士,正在送别一个红发文士。

 黑发文士抱拳道:“之才兄,此去海波万里,务必保重身体,留得有用之躯,它日回朝荡尽妖氛!”

 红发文士拱手说:“孟坚兄亦多多保重,五年之后再见!”

 红发文士名叫张枚,字之才。

 他母亲祖上是西班牙人,探海公朱海回国时,作为随员一起到大明定居。

 几代通婚之后,张枚的母亲已是黑发,嫁给了一个纯粹的汉人。谁知,张枚却严重返祖,不但天生一头红发,而且拥有明显的欧洲人长相。

 虽然从小受尽嘲笑,但张枚自认炎黄子孙,十九岁就考取探花郎。

 即便如今吏治异常腐败,不过王渊留下的传统还在,至少从形式上还在,阁部大员必须起于州郡。

 张枚身为探花,在内阁观政三月,便外放地方为知州,因平定民乱而迅速升迁。得到皇帝赏识之后,更是两年三级跳,三十岁出头已为吏部右侍郎。

 如此恩遇,张枚恨不能为皇帝效死。

 就在去年,皇帝要打击地方豪商,张枚以右侍郎的身份总督浙江,且带着一帮皇帝亲自挑选的锦衣卫赴任。杭州许氏被连根拔起,杭州市舶司被从头撸到尾,浙江三司官员也被罢免好几个。

 这篓子捅得够大,害怕皇帝继续乱来,浙党首先表示服软,开始在小问题上配合内阁。

 不过负责办事的张枚,遭到疯狂弹劾。

 延嘉皇帝朱慈熤手段高明,把张枚贬去新大陆做知州,以此平息官商势力的怒火。张枚遭到贬谪的同时,跟官商勾结密切的工部尚书、工部左右侍郎、工部铁道司郎中也完蛋了,全都成了张枚的陪葬品,皇帝趁机收回水利和铁路大权。

 大明的政体,只要皇帝动真格,谁也别想明着抵抗,最多暗中捣乱而已。

 工部尚书直接被问斩,左右侍郎发配老挝,铁道司郎中发配台湾,朝堂内再也无人敢多说废话。

 张枚这次没带妻儿,只带了一个小妾,还有两个仆从出海。

 他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没有抱怨自己的前程,而是为大明国政感到深深忧虑。皇帝确实掌控朝堂,可地方早已烂了根子,每年用于赈灾的钱粮,有七成都进了贪官污吏和奸商的口袋。

 大明国库依旧有钱,中央依旧愿意赈灾,但灾民的日子却还是那样艰难。

 唉,老天爷啊,当今陛下分明就是圣主,为何你却一直降下灾祸?

 张枚看过钦天监的纪录,成皇帝(朱载堻)和王太师(王渊)君臣和谐时,大明可谓风调雨顺,冬天哪会冷成这幅鬼样子?全国又哪会水旱蝗灾轮番着来?

 有人说,正是当年的成皇帝,将王太师外封天竺,变相驱逐了千古贤臣,上天因此降下灾罚,成帝晚年气温骤降、灾害频发,这种情况一直延续至今!

 张枚不相信这种论调,可又无法解释天象。

 钦天监的气温记录,这几十年来,平均气温和最低气温,一年比一年往下降,如今江南都能雪封三尺。

 回到船舱,张枚拿出《王太师大传》,这本书是徐弘祖所著。

 写书之前,徐弘祖不但查阅史料,还亲身前往贵州和天竺,又去吕宋太师墓拜祭一番。

 张枚在少年时就阅读此书,每个章节都翻烂了,但他遇到挫折,总会再次翻开,用先贤的事迹来激励自己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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