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黄歇想要发作的时候,突然又有另外一名亲信开口了。
“君上,如今郢都方面情况未知,君上都城之中无人,形势对于君上来说实在是非常不利啊。吾以为朱英之三策,君上的确是应该要考虑一下的。”
黄歇闻言就是一愣,用惊讶的眼神看了一眼这名平日里素来以稳重著称的亲信。
这个家伙竟然也觉得朱英的主意是好主意?
更让黄歇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在这名亲信开口之后,他的意见竟然立刻就得到了其他亲信的纷纷同意。
“君上,臣以为朱英所言极有道理,确实是应该考虑一下,先将景阳等人给拿下,以安军心。”
“君上,臣也觉得如今投奔赵国才是上策。”
“君上,臣觉得干脆便如中策所言,杀回郢都便是了!”
一时间大帐之中议论声纷纷,竟然全部都是支持朱英言论的,只不过区别在于究竟是用上策、中策还是下策罢了。
这让黄歇头大如斗,忍不住怒喝一声:“够了!”
大帐之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了黄歇的身上,等待着他作出进一步的决定。
黄歇目光横扫了一圈在场众人,整张老脸上满是愤怒和悲痛的神情,缓缓说道:“大王生前如此信任于吾,命吾执掌楚国整整十年时间,此战之前更是将整个楚国之兵尽数交于吾之手中。如此信任,虽王太公亦不过如此。如今大王尸骨未寒,二三子却在此劝吾行此反叛之事,做那乱臣贼子?”
黄歇用力的敲了敲面前的桌案,一字一顿的说道:“此事,绝不可行!”
黄歇的话十分坚定,斩钉截铁,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众多亲信面面相觑,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叹息。
很显然,这朱英的计策,黄歇是一条都不想用了。
这无疑让这些亲信们十分失望。
其实想想也可以明白,这些家伙统统都是黄歇的亲信,因此要是让黄歇来当这个楚王的话,那么他们绝对是举双手支持的。
只有黄歇进步了,这些黄歇的亲信们才有进步的空间不是?
就算是你黄歇不想进步,那么也可以投降赵国,大家在赵国那边重新来过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结果现在倒好,黄歇一个都不干,这就意味着目前只能够维持原状,黄歇的这些亲信们进步的空间也一点都没有了,大家还得提心吊胆的等待着来自郢都的消息。
这算个什么事嘛!
不知不觉间,甚至已经有人暗中对黄歇产生了不满。
黄歇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微微的放缓了语气,对着在场的众亲信说道:“汝等也不必惊慌,郢都那边吾已经让人去安排了,早则三日迟则五日便会有消息传来,到时候大家便可安心了。”
大帐之中响起了一片稀稀拉拉的应诺之声,显然这些亲信们对于黄歇的这番话都不是太感冒。
在说完了这番话之后,黄歇又将目光看向了朱英,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唯一一个出主意的人,黄歇也不想让对方太过寒心。
但就在黄歇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朱英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黄歇深深的行了一礼,道:“若是如此,那么还请君上准许臣离开。”
黄歇眯起了眼睛,目光注视着朱英,缓缓说道:“这又是为何?”
朱英道:“朱英身为臣子,不能劝谏君上于危难之中,便只能够退而求其次,保全自身也。”
黄歇眼中的寒芒更盛了:“所以汝的意思是,吾若不采用汝的计策,便马上要大祸临头了?”
朱英垂首不语。
黄歇的目光环视全场,声音十分冰冷:“汝等莫非也是这么觉得?”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大帐之中的气氛似乎完全凝固了。
足足过了半晌之后,黄歇才叹了一口气,道:“走吧走吧,还有谁想要走的?现在都可以一起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黄歇摆了摆手,神情十分萧瑟。
朱英面色沉静,除去了头上的冠帽,将其放在了地上,然后再次朝着黄歇行了一个大礼,这才站起身来,朝着大帐之外走去。
在朱英之后,也有几名将军和幕僚陆续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让黄歇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是,离开的毕竟只是小部分人。
走就走吧,大不了之后再慢慢招揽就是了。
“或许,是时候暂缓攻城了”黄歇在心中暗自想道。
如今楚王元暴毙,无论是黄歇也好景阳也罢,甚至是楚军之中的大部分中高层将领,他们的心思其实都已经不在面前的这场阳翟攻城仗上了。
而且楚国在更换了领导层之后,原有的援韩抗赵政策会不会继续,阳翟城要不要攻打下去这些问题也一样需要得到来自郢都的确认。
总而言之,与其大家三心二意的攻城而白白牺牲兵力,倒不如先暂停攻城几日,等到一切明朗再做打算。
至于郢都的朝局嘛黄歇毕竟也是当了十年的令尹,虽然说实力可能还是比不上根深蒂固的三大家族,但是黄歇自认为自己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选手。
现在只是因为楚王元驾崩的消息实在让人意想不到,所以黄歇才慌了阵脚,如果稳下来慢慢的处理,黄歇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就在黄歇的心中思考着对策的时候,一声惨呼突然吸引了黄歇的注意力。
黄歇抬头一看,才发现刚刚走出大帐的朱英,竟然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一步步的倒退了回来。
突然间黄歇的目光一凝,因为他发现有一截剑尖从朱英的后背透了出来。
砰的一声响,朱英的身体缓缓的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伤口流出,染红了地面。
一群楚军士兵冲了进来,瞬间将大帐之中的黄歇和他的所有亲信们都给包围了。
黄歇心中又惊又怒,喝道:“汝等好大的胆子,是谁让汝等这么做的?”
一声长笑从帐外响起:“当然是吾!”
伴随着这声话语,一个黄歇的老熟人大步走入了帐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