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冯亭的这个意思,倒和楼昌有几分不谋而合的味道。
赵丹笑了一笑,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无妨,寡人并非让韩国即刻出兵,华阳君可替寡人转告韩王然,若韩国愿于我赵国共伐秦国,寡人可使野王、陉城重归韩国!”
想要韩国出兵,显然不可能一点好处都不给,将被秦国夺走的野王城和陉城这一带地区归还给韩国,这就是赵丹在刚才和诸大臣商议之后决定向韩国开出来的好处。
冯亭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点头:“诺。”
在讲完了这件事情之后,赵丹便让冯亭告退了,毕竟作为军需官,冯亭也是非常忙碌的。
等到冯亭离开之后,一直在旁边充当吃瓜群众的楼昌忍不住道:“大王,冯亭此人,不遵韩王然之命降我赵国,想来韩王然必恨其入骨,大王为何要令此冯亭降赵?”
赵丹笑了一笑,十分肯定的说道:“大夫有所不知,只有令这冯亭出使韩国,韩王然方才有望助我赵国也。”
作为一个穿越者,赵丹当然明白所谓的“靳黈抗命,冯亭降赵”是怎么回事。
这其实都是赵丹的那位大舅子,如今韩国的国君韩王然搞出来的花样!
在野王城和陉城陷落之后,已经知道上党郡靠韩国一己之力是怎么也守不住的韩王然表面上装模作样的和秦国人谈判拖延时间,实际上却暗中派人向其他各国求援,同时暗地里朝当时的上党郡守靳黈下令“上党绝不可降秦!”
然而韩王然的拖延战术并没有得到回报,由于近些年来韩国老是充当秦国小弟,甚至不惜因此和三晋中的其他两个兄弟国赵国和魏国翻脸,再加上秦国使节的活动,因此大家都不想救韩国,反而乐于看到韩国被教训。
在这样的情况下,找不过援军的韩王然一咬牙做出了决定,我韩国守不住上党郡,但我也不给你秦国拿去!
于是韩王然找来了出生于长平,在上党郡之中有很深人脉以及很高威望,同时又对韩国忠心耿耿的冯亭,让冯亭去替换掉“不听话”的靳黈出任新的上党郡守,同时交给冯亭一个秘密任务。
祸水东引,率上党降赵!
正是在这名颇有心机的君王算计下,才有了如今这天下瞩目的秦赵长平之战。
事实上这位赵丹的大舅哥还不只算计了秦国这一次。
在十几年之后,韩王然还派出来一个名叫郑国的间谍去忽悠刚刚登基的秦始皇,想要通过忽悠秦国修建郑国渠来消耗秦国的国力,但很可惜的是那时候的秦国已经太强,这么做的结果就是然并卵
总而言之赵丹觉得,论到出使韩国,绝对没有人比冯亭更合适了。
因为韩王然相信冯亭,所以其他赵国使臣说出来的话韩王然未必会听,但是冯亭说的话,却很有可能被韩王然给听进去。
希望冯亭能为寡人带回来一点惊喜吧!赵丹在心里默默想道。
第八十一章 长平战火(1)
长平。
和往日不同,今日的长平,杀声震天。
六十万秦军的主帅,秦国武安君白起身披甲胄,面色严肃的站在一辆华盖兵车之上,注视着面前的战场。
在白起兵车的旁边,整整五百一十二名亲卫手持长殳列阵肃立,拱卫着自家主帅的安全。
在白起的身边和两侧,是成千上万名秦国士兵所组成的汹涌人潮,三十二个黑色方阵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丹河南岸的秦国垒壁之后,犹如一片一望无际的汪洋,似要把这世间的一切都悉数吞没。
白起所想要吞没的,便是这道位于丹河北岸,将秦国大军北上之路完全挡住的赵国防线!
在白起的注视下,一个又一个秦国方阵正在强渡丹水,准备朝着面前的赵垒壁发动进攻。
在第一个方阵刚刚过河的瞬间,白起平静的发出了命令:“投石。”
在秦垒壁的后方,上百架早已准备就绪的投石车接连发出了一连串的巨响,几十块上百斤重的巨石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后落到了赵军的阵地上。
砰砰砰几十声巨响,伴随着河对岸传来的惨叫声和倒塌声,漫长的赵垒壁之中有好些地方出现了小规模的倒塌。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秦军投石车的第一轮轰击了,这从河对岸已经有些凄惨的、到处是坑洼塌方的赵垒壁就可以看得出来。
投石机毕竟是攻城时的大杀器,用来轰击这道远不如城墙坚固的垒壁,多少有点大材小用的意思。
但是白起的脸庞上没有任何笑容,因为此时此刻在战场上肆虐的,并不是只有秦军的投石机!
同样是几十上百块巨石从河对岸的天空中飞来,大部分准确的砸在了河水以及河岸之上,不但让河水溅起了无数浪花,更让不少正在渡河的秦军士兵死于非命。
丹河的河水上开始出现了殷红而醒目的血色,不少秦军的士兵倒在河水里,慢慢的沉了下去,再也没有浮起来。
在赵军的投石机肆虐之下,秦军付出了数百人的死伤,终于有一个方阵成功的踏上了丹河北岸的土地。
这个秦军的先锋方阵有六千人,由一名先锋校尉统领。
当方阵逼近赵垒壁之时,一阵密集的箭矢突然从赵垒壁之后射出,瞬间射倒了不少秦军士兵。
然而秦军的队列不为所动,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逼近到了赵垒壁百步之处。
白起见状微微点头,嘴里轻轻的嘀咕了一句:“前锋材官,内向。”
只见秦军校尉一声令下,位于方阵最前方整整三横列的士兵开始了行动。
这些士兵一个个身着红色或灰色战袍,外覆铜缕石甲,甲衣通体呈黑色,分前甲、后甲和披膊三部分,腿扎行滕,足登方口履,行动起来十分轻便。
只见这三排士兵在收到命令之后瞬间散开成三横列,前排跪,中排屈,后排立,前两排持弩第三排拉弓,以一名百将的呼喝为令,三秒钟之后,二百四十名弓弩手同时发射。
“嗖嗖嗖!”二百四十支弩箭射出,瞬间覆盖了校尉所指的赵军阵地,无情的收割走了数十条赵军性命,在赵军的阵地上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白起眉角微微一挑,轻声嘀咕了一句:“轻车,外向。”
当小缺口出现之后,秦军的校尉再度发出命令,刚刚完成抵近射击的最前方三排弓弩手井然有序的在赵军的弓箭反击之中退向两旁,紧接着四十乘刚刚奋力度过丹河的驷马战车猛然从秦军方阵之中杀出。
这些战车分为四纵队,每一纵队的车兵脸上杀气腾腾,手中各持一种武器,分别是矛、戈、戟、锬四种。
每一辆战车都是两轮,四马所拉,车上站立三名秦军甲士,中间的驭手除前后甲与披膊外,更在颈部、手部等脆弱部位以重甲覆盖。
站在驭手左边的车左持弓朝着面前的赵军不停的射击,右边的车右则高举盾牌为车上其他两人提供掩护。
在这四十乘战车的每一乘之后都跟着七名甲士,甲士之后更有徒兵十五人,所有的甲士和徒兵以这四十乘战车为核心形成了一个千人突击集团,朝着赵军刚刚出现的缺口杀来。
白起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左右材官,外向。”
就在这个轻车材官混合突击集团自中央突出的时候,整个方阵的左右两翼也同时犹如大雁般极速散开,同样是左右各三列总计六列,每列八十三共四百九十八名秦军弓弩手,在两名五百主的喝令下同时拉弓开弩,然后整齐发射。
“嗖嗖嗖!”各种箭矢犹如蝗虫一般升天而起然后再从天而降,再度密集无比的覆盖刚刚出现的那一处赵垒壁突破口,在无数赵国士兵的惨叫声中完成了又一轮火力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