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圉楞了一下,随后说道:“现在和赵国人作战?恐怕难有胜算吧。”
魏王圉气归气,但是最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自己家的这些残兵败将想要打赢赵国,那难度和登天也差不多了。
段干子抬起胸膛,高声道:“大王何必妄自菲薄?想那赵国虽强,但是毕竟是侵略者!大王只需要登高一呼,自然有无数仁人志士云集大王麾下,为抵挡赵国侵略者献出力量!”
魏王圉沉默半晌,开口道:“另外一条路呢?”
段干子看了魏王圉一眼,没有从魏王圉的脸上发现任何能够让自己做出判断的细节,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继续道:“另外一条路,那就是向赵国求和了。”
“求和?”魏王圉这一次愣神的时间更久了,足足过了好一会之后才用不无嘲讽的语气说道:“段卿莫非觉得现在的赵王还能够容得下寡人的求和不成?”
“当然!”段干子肯定的说道:“臣请大王仔细想想,这天下乃是功利之天下,赵王也是个功利之人。只要大王愿意付出一些东西,那么赵王自然是会答应大王求和的。”
魏王圉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他当然很清楚段干子所说的“付出一些东西”指的是什么,不就是向赵国割地求和么。
又要割地求和吗?魏王圉陷入了无比的纠结之中。
一阵轻风吹来,大殿之中的空气缓缓的流动,无处不在的热意也散去了一些,但是魏王圉却仍旧觉得心中焦躁得似乎有一团火焰在不停的燃烧着,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而出。
良久之后,魏王圉才停止了思考,盯着段干子缓缓说道:“以段卿之意,寡人应该选择哪一条路呢?”
第七百二十九章 魏王圉的艰难决定(第五更)
段干子闻言就是一愣,随后再一次的想起了昨天那位自称是魏国胡衣卫分部首领的家伙所说的话。
“段卿,魏王素来多疑而少断,若是段卿将这番话告知与他的话,那么魏王必定不会当场作出决定,而是会先征求汝的意见。”
段干子此刻回想起来,心中就是一股寒气缓缓冒出。
像这样的判断,一般是要基于对一个人比较了解的基础上才能够做得出来的。
像段干子这样的魏国重臣,天天和魏王圉接触,能够清楚的明白魏王圉的脾气和心思倒也不算难事。
但问题在于,一个来自赵国的间谍头子,是怎么能够对魏王圉的脾气了如指掌,准确的预测出了魏王圉的做法,并且根据这些预测作出相应判断的?
“难道说在这座王宫之中其实有胡衣卫的人?!”
段干子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在两三年前,那位曾经一度极为得宠的赵国歌姬,就是在段干子和胡衣卫的合作下成功进入魏国王宫,成为了魏王圉的枕边人。
当时段干子之所以和胡衣卫合作,是因为他想要利用那位赵国歌姬来扳倒那时候还如日中天的信陵君魏无忌。
而那位歌姬也的确不复段干子的期望,正是因为她以死来栽赃魏无忌,这才让魏王圉和魏无忌之间原本修复如初的关系再次破裂,最终导致了魏无忌被魏王圉赐死的结局。
现在想想,或许正是因为那位歌姬夫人,所以胡衣卫的爪牙才得到了潜入魏国宫城的机会吧?
如果有一天宫城之中的赵国奸细们暴露了,那么岂不是就能够顺藤摸瓜的查到段干子身上了?
想着想着,段干子突然大汗淋漓。
魏王圉等了片刻不见段干子回话,心中顿时就有些不耐烦了,加重了语气说道:“段卿!”
魏王圉的这一声把段干子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他定了定神,朝着魏王圉告了一声罪,然后说道:“大王,以臣之见,其实还是求和方为上策啊。”
魏王圉唔了一声,不置可否的说道:“为何?”
段干子道:“大王,如今的赵国实在是过于强大,单单以魏国一国之力恐怕是难以与之匹敌,因此不如先向赵国求和以换取暂时的和平,今后在找机会徐徐图之。”
魏王圉哼了一声,并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其实早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前,魏王圉就已经知道自己会从段干子的口中得出什么答案了。
段干子这个家伙,本来就是最有名的求和派啊。
当年秦国还强大并且屡屡攻击魏国的时候,段干子就经常充当求和使者的角色在咸阳和大梁之间来回奔波,促成了魏国对秦国的一次次割地求和,并由此博得了诸如“段秦子”“跪秦子”之类的外号。
如今秦国虽然衰落了,但是赵国又兴起取代了秦国的位置,段干子让魏王圉向赵国求和,那就是一个非常段干子的主意了。
只是在得知了这个主意之后,魏王圉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说实话,魏王圉已经受够了割地求和这种事情了。
在魏王圉小的时候,他就目睹了魏国被迫割让河东郡给秦国的惨状,他至今都还记得当时大梁宫城之中是如何的愁云惨雾,记得自己的父王是如何的愁眉不展,大臣们是如何的悲愤无奈。
而等到长大了之后,魏王圉作为国君,非但没有洗刷父王的耻辱,反而和自己的父王一样不停的一次次割地给秦国,以换取短暂的一年半载和平。
好不容易通过几次大战干翻了秦国,觉得这样割地求和的日子就要结束了,没想到却又来了一个赵国。
更让魏王圉糟心的是,以魏赵两国的边界来看的话,赵国对魏国的威胁甚至还要远远大于秦国!
魏王圉虽然并非什么不世明君,但是他仍旧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点,那就是赵国不倒,魏国注定难以复强。
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魏王圉一次次的参与和策划了对赵国的攻击。
本以为会凭此让赵国陷入失败,但却没有想到赵国竟然越打越强,反而让魏王圉丧失丢土,狼狈不堪。
又一次,难道寡人又一次要向赵丹小儿屈服,向赵丹小儿割地求和?
魏王圉一想到这里,就有一种心痛得无法呼吸的感觉,整个人的右手不知不觉的慢慢握紧,手指的骨节高高鼓起,青色的血管极为显眼。
有心想要骂人,但是这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去。
要知道现在可就一个段干子能够出主意了,再把这段干子骂跑了,又还能有谁来给自己意见了?
段干子察言观色,见魏王圉并没有开口骂人,心中顿时就有了底了,悄悄的做了几个深呼吸平息了一下心情,然后才开口道:“大王莫要忘了,现在可不只是一个赵国对大王虎视眈眈,楚国人也是一直在大王的身后捅刀子呢!”
段干子此言一出,魏王圉顿时身体就是一震。
是啊,怎么把楚国人都给忘了?
要知道这两年来,魏国可是从楚国的手中夺得了大片的土地,魏楚之间的原本就是仇敌的关系如今更是已经激化了。
别的不说,现在楚国的主力部队还在黄歇和景阳的率领下在魏国淮北地中横冲直撞,打算收复淮北地和九江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