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堂,北宫鋆也曾经帮忙添过土,递过砖,算是也出了一份力,如今听到这些娃娃的读书声,北宫鋆的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熟门熟路的进了杨少峰的院子,北宫鋆突然发现,院子里面只有杨少峰杨大少爷一个人在躺尸,而往常一般都会陪着杨大少爷一起晒太阳的太孙殿下却不见了踪影。
杨少峰一见北宫鋆来回打量,便直接指了指旁边的小院,笑道:“你是来寻他的?眼下正在里面写奏疏着,已经连着两天了,你要去就直接过去。”
北宫鋆却摇了摇头道:“非也,咱家这回来,主要还是来寻状元公的。”
杨少峰面色不善的望着北宫鋆,怀里刚刚睁开眼睛没两天的黑煤球先是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爪子,又打量了一番北宫鋆,然后又闭上眼睛,趴在了杨大少爷的怀里。
见杨少峰这般模样,北宫鋆强忍着笑意道:“状元公放心,咱家这次来不是传旨来的,而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寻状元公,状元公也不必东奔西走的受累。”
杨少峰这才舒了口气,笑眯眯的指着旁边的一张躺椅道:“自己坐,别客气。”
望着杨少峰怀里的黑煤球,尤其是刚刚那种装睡却偷然张开了爪子,等杨大少爷笑了之后又彻底放松下来的模样,北宫鋆一边坐下,一边忍不住啧啧有声的赞道:“这狗子当真灵性!”
杨少峰也被黑煤球的动作弄笑了:“谁知道这小东西了,个头不大,脾气倒还不小。”
又是一番玩笑之后,北宫鋆才道:“其实咱家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永乐水泥而来的。”
杨少峰好奇的道:“水泥?这玩意怎么了?”
北宫鋆道:“还不是辽州的刘航和秦子宁,把水泥夸的天上少有地下无,说水泥乃是一等一的好东西,无论是修路还是修筑房屋什么的,都结实无比。
后来等皇爷派人去看过了之后,确认了水泥这东西乃是真正的军国利器,故而才派咱家前来顺天府,打算问问水泥的事情。”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还以为是什么呢,这玩意还是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北宫鋆嘿嘿笑了一声,语气中颇有些不好意思:“不光是要水泥,还有水泥的制作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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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老夫这个心啊,疼!
杨少峰不知道北宫鋆为什么会有不好意思的表情出现。
按照常理来说,眼下的情况就是老北的主子朱老四不是个东西,这事儿又不能怪在老北身上。
莫名其妙的瞧了北宫鋆一眼,杨少峰开口道:“按理来说,如果水泥这东西是我杨某人自己所有的,那么献给陛下也是应有之意。
可是这东西早早的就被我送给了庄户们,这苦苦哈百姓们的东西,陛下他老人家总不能强抢吧?”
北宫鋆整个人显得更加局促不安,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一丝谄媚的意味:“不瞒状元公,水泥是状元公的发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皇爷也是知道的。”
杨少峰打量了北宫鋆一番,忽然开口道:“我说老北啊,这事儿不会就是你告诉陛下的吧?”
不出于杨少峰的预料,北宫鋆再一次的讪笑,还有挂在脸上的表情,已经足以说明一切情况。
沉默了半晌之后,杨少峰才开口道:“水泥的制作方法,你原本就知道一些,这几天正好跟庄户们好好瞧瞧看看,然后把法子记下来。”
见杨少峰终于没再折腾出其他妖蛾子,北宫鋆也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折腾就好,其他的事情完全可以慢慢说嘛。
而刚刚赶过来的朱瞻基却一脸怜悯的看着北宫鋆,微微叹了一声之后就将话题岔到了别的地方。
朱瞻基实在是太清楚了,这姓杨的肯定是心里不舒服,一股子火又不敢发到远在京城的皇祖父身上,老北这次要倒大霉了。
想想水泥窑那边的温度,再想想现在的温度,再想想开工之前需要穿上厚厚的工作服,戴上缝了好几层还加了木炭的口罩……
更不要说,想要真正的了解水泥的生产过程,就得把每一个生产步骤都得跟着走一遍……
心中斟酌了一番之后,朱瞻基最终还是没出声劝解,反正倒霉的是北宫鋆又不是自己。
抱着怀里已经睁开眼睛的黑煤球,朱瞻基笑眯眯的道:“这小东西已经尿我身上两回了!”
杨少峰斜了朱瞻基一眼,开口道:“两回?我这都三四回了!还有,你能不能给你家的狗取个名字,别总小东西小东西的叫?这玩意长大了之后,那体型可是相当的大。”
朱瞻基愣道:“取个名字?你给你家的狗取名子了?”
杨少峰道:“那是当然。你看它深身黝黑,虎头宽额,眉毛上面两点金色,叫声虽然稚嫩,却也颇有几分王者风范,倒像是二郎真君的哮天犬落凡一般。”
被杨少峰这么一说,朱瞻基顿时有些羡慕:“所以,你给它取名叫哮天犬?倒也真是威风!”
杨少峰冷笑道:“错,我给它取名叫做忧伤的二狗子!”
噗的一声,朱瞻基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就尽数喷了出去,咳了好几下才慢慢缓了过来:“忧伤的二狗子?叫二狗子也就算了,还忧伤?”
杨少峰嗯了一声,指着朱瞻基怀里的那只黑煤球,笑道:“两只都是公的,若是不能再回草原,只怕以后想要找个媳妇都难,最终也就只能做个单身狗,能不忧伤么。”
朱瞻基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说的有理,而且单身狗的这个形容很到位啊。那要不然这样儿,等以后咱们带它们去草原上找媳妇去?
还有,你最贴心的狗腿子就是狗子吧?眼下这小东西又叫二狗子,你这是让他们做兄弟,那我家这个怎么办?叫大狗子,还是叫三狗子?”
没有人理会魔怔的朱瞻基。
人生就是这个鸟样,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推着人向前走,就像是脱火台,如果不是要去京城贡马,脱火台宁肯留在杨家庄子上,好歹这里有的是美酒,各种各样的美食更是层出不穷。
北宫鋆的无奈和脱火台的无奈不同,脱火台是欲留而不可得,北宫鋆则是想要回京而不可得。
虽然留在杨家庄子很开心,尤其是中午休息的那一会儿,看着那些娃娃们来回的打闹,北宫鋆就莫名的感到一阵幸福——明知道自己连蛋蛋都没有,这些娃子也都是别人家的~
然而幸福向来都很短暂,娃娃们放了学,既要吃饭,还得午睡,真正能出来玩耍而且还能让北宫鋆遇上的时间终究不是很多。
剩下的时间,北宫鋆就只能在水泥窑里苦熬着,从最开始的石头挑选到粉碎,从进窑到点火到最后的出窑,每天都得跟着那些庄稼汉们一起劳作,将每一个步骤都得记下来。
北宫鋆知道,这就是自己多嘴的下场,无意之中就得罪了杨癫疯。
但是,与其得罪皇爷他老人家,还不如得罪杨癫疯呢,起码这姓杨的虽然疯,可是好歹也算是个能讲几分道理的,不像皇……
后面的事情不能接着再想下去了,再想是会出人命的。
……
北宫鋆在顺天府的水泥窑里苦熬,某个坐拥天下,富有四海的皇帝陛下其实也在苦熬。
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酒壮英雄胆,但是对于朱老四来说,真正能让他壮胆的是钱,是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金子。
有了银子和金子,自己就能组建起一支支的大军,想什么时候去砸阿鲁台家就什么时候去,而不用像现在这样儿,砸一次就得歇上个几年,好让国库缓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