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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只海东青也上了烧烤架,朱瞻基忍不住有些心疼:“败家啊!如此神骏的猎鹰被你烧来吃也就罢了,偏偏你还不是自己吃,是拿来喂狗的!”
杨少峰给海东青翻了个面,撒了一小撮孜然慢慢烤着,笑道:“这东西是不错,可是拿来侦察咱们的动向也是好的,早烤早安心。”
朱瞻基黑着脸道:“养在你手里的,你还担心会跑回去给猛哥帖木儿报信不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杨少峰道:“这种别人养的东西,我信不过,尤其是猛哥帖木儿那狗奴才送来的东西,也就只配喂狗了。”
刚刚赶来的纪纲一脸可惜——要是没有最后面这句话,纪纲其实很想尝尝海东青是什么味道……
随手接过杨少峰递过来的小羊腿慢慢烤着,纪纲脸上的神色颇为轻松:“这回妥了,猛哥帖木儿肯定会暗恨凡察,就算凡察想要跟猛哥帖木儿一条心,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嘿嘿笑了一声,纪纲又接着说道:“还多亏了董山那个孩子,补了极为巧妙的一刀。”
等纪纲把董山在驿馆门前的所做所为都说了一遍之后,杨少峰忍不住笑了起来:“原以为这董山只是年少冲动,却不曾想是个真没有脑子的。”
朱瞻基也是一脸的笑意:“这不正合了你的意么?说起来,现在就差李满柱了。”
纪纲点点头,答道:“自打大朝会散了之后,李满柱就直接回了驿馆,后来老北杀人,还有小吏驱赶猛哥帖木儿的时候,李满柱都没有露面,估计也是死心了。”
杨少峰嗯了一声道:“还不够。胡里改部北迁也算是背井离乡了,正是多一个人便是多一分力的时候,若是不给他加一把火,只怕李满柱还会想着猛哥帖木儿。”
朱瞻基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也未必。今日大朝会上,李满柱没有站出来替猛哥帖木儿说话,原本就已经能说明许多问题了。
另外,猛哥帖木儿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肯定不会同意让凡察率领斡朵里部北上婆猪江和李满柱所部汇合。”
咬了一口羊腿,朱瞻基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当然,该加的火还是要加的,回头赏赐李满柱和凡察的时候大方一点儿,让猛哥帖木儿好好看看。
一个是和他一样的部族首领,另一个是自己的亲弟弟,再想想挨了三十大板的他自己,到时候这把火就算是烧起来了。”
杨少峰正低头啃着自己手里的羊腿,顾不上搭理朱瞻基,直到把手里的羊腿啃完了之后才对纪纲道:“军府那边的消息发出去了没有?”
纪纲点头应道:“刚刚已经用飞奴传出去了,军府的六百里加急信使也出发了,济州卫在接到消息之后便会第一时间开始调动至阿木河一带。”
随手将骨头扔给了二狗子,又用手巾擦干净了手上的油脂,杨少峰笑眯眯的道:“这下子可就有好戏看了。”
好戏上演的速度远比杨少峰预计的时间还要早。
刚刚回到屋子里面趴好,猛哥帖木儿便阴沉着对凡察道:“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率部北上?还是继续留在阿木河?”
凡察一时之间摸不清楚猛哥帖木儿的想法,只得试探着道:“我听兄长的安排。”
猛哥帖木儿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朝鲜王欺人太甚,若不是他在明帝面前搬弄是非,又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凡察迟疑道:“兄长的意思是?”
猛哥帖木儿道:“率部北上婆猪江,鞑靼如何先不去说,婆猪江那里如何苦寒也不去说他,便是那李满柱,可会放心我们兄弟?
说的再直接一些,就算李满柱放心,可是胡里改部和斡朵里部毕竟份同不同的部落,两者混在一起时间长了,不是胡里改部吞了斡朵里部,便是斡朵里部吞了胡里改部,这是必然的事情。
而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为兄身上的官职全部褫夺,当时李满柱可没替为兄求情,现在就连住在驿馆都是仗了你的面子,否则便是个落魄街头的下场。”
凡察道:“那兄长的意思,是继续留在阿木河?”
瞥了凡察一眼,猛哥帖木儿道:“我知道你想北上,可是北上婆猪江,无异于羊入虎口,使不得。
而且今日之事,皆是由朝鲜王李祹而起,若是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只怕他还当我们兄弟好欺负!”
凡察道:“那我便听兄长的安排,兄长毕竟是斡朵里部的头人,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总不能让外人瞧了笑话去。”
猛哥帖木儿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唯今之计,便当……”
第三百一十三章 杀人就要诛心才行
猛哥帖木儿瞧着不断点头的凡察,心里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的欣慰——不是都指挥佥事又能如何?斡朵里部终究是我说了算,而不是所谓的都指挥佥事说了算!
然而猛哥帖木儿的好心情并没能维持多长时间——刚刚说服了凡察,大明行人司的行人就上门宣读了朱老四的旨意。
没有什么文四骈六的词藻,朱老四的圣旨一向秉承着简单粗暴的风格:让猛哥帖木儿赶紧把建州左卫都指挥佥事的印鉴及相关物品交出来,同时收回凡察手里的指挥佥事印和指挥佥事官服;改授凡察为建州左卫都指挥佥事,并且不许猛哥帖木儿假借凡察的权柄行事,否则就让他见识一下大明的正义铁拳。
同时,行人还转述了朱老四的口谕:让凡察早些带着斡朵里部女真北上婆猪江,待与李满柱所部汇合之后便擢升凡察为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望凡察和李满柱二人能同心协力,一起为国戍边。
意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情况也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但是当凡察从行人手里接过建州左卫都指挥佥事的大印和官服等物品之后,一切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都指挥佥事是正三品,指挥佥事是正四品,官职品级的差距和俸禄差距暂且不说,两者所掌握的权柄也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好吗!
更不要说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已经相当于封疆大吏的权柄,整个辽东除了那个正二品的朱老四内侄李满柱之外,就剩下自己的权柄最大。
辽东苦寒?
寒也是寒普通人,关自己这个未来正二品的都指挥同知鸟事?难道还能把吊给冻掉了不成?
可惜了,自己没有生个女儿出来,否则的话……
恋恋不舍的将手中捧着的官服和大印放到桌子上,凡察一边琢磨着到底有多少族人愿意追随自己北上,一边扭头对猛哥帖木儿道:“兄长继续说,且勿被那行人给耽搁了。”
早将凡察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尤其是凡察刚刚不断摩挲大印和官服的动作,猛哥帖木儿的心中不禁闪过一丝阴翳:“想要让狗去追赶兔子,就要让狗子吃饱,否则狗子跑不动,也抓不到兔子。
明帝现在册封你为都指挥佥事并且许诺你都指挥同知的位置,是因为现在要用你,如果哪一天你变得没有用了,你猜会怎么样?”
“兄长教训的是,”凡察答道:“这些伎俩,我也看出来了,无非就是想让我率领斡朵里部北上,和李满柱在婆猪江汇合。”
凡察的心里还有两句话没说:狡兔死,走狗烹,这是狗子猎不到野物了,什么时候死还不一定。但是狗子不听话,死期却近在眼前!
猛哥帖木儿点点头,将自己心里的打算说出来之后又等凡察给自己上好了金创药,这才开口道:“你去歇息一会儿吧,让董山来我这里伺候着就行了。”
凡察点了点头,先是将董山唤了过来,然后才躬身道:“那兄长先行歇息,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猛哥帖木儿点点头,应了一声,待凡察出去之后才低声对董山道:“你也不小了,为父今天有几句话交待你,一定要牢记在心里,千万不能忘了。”
董山不以为意的道:“阿玛还是好好养伤吧,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