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打我?”
朱有熺满脸的难以置信,竟是又重复了一次:“你敢打我?我好歹也是你的王叔,你敢打我?”
朱瞻基冷哼一声道:“说,这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
朱有熺叫道:“做梦!给我方子的人,已经被我给杀了!哈哈哈哈!本王吃的第一个活人肝脑,便是给我方子的那人的!哈哈!本王马上就要成仙了!哈哈!”
朱有熺彻底疯了,或者说朱有熺在他生食活人肝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疯了,现在不过是疯得更彻底了一些。
朱瞻基神色阴沉的瞧了瞧开始狗叫的朱有熺,又瞧了旁边的吴明一眼:“到底能不能让他开口?”
号称能让死人开口说话的吴明也没办法,无奈之下只得躬身答道:“回殿下,新安王已经疯了,卑职也没有把握。”
见朱瞻基将目光投向自己,杨少峰便面无表情的道:“你瞧我干什么?新安王疯了,可是汝南王又没疯,他们两个狼狈为奸,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我说!”
杨少峰的话音刚刚落下,同样被捆在柱子上的汝南王朱有爋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招供了:“老五是庶出,向来不得父王疼爱,因此上少了些管教,整日里醉心佛道长生之法。
臣曾经听老五说过,他是从一个有道高僧那里得来的,平日里宝贝得紧,向来不轻易示人。”
“那高僧是谁?”朱瞻基紧接着问道:“哪座山头的和尚?”
朱有爋摇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老五平日里交往的佛道之人极广,臣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从何处所得。”
吴明忽然开口道:“殿下,似新安王这般的郡王府上都有锦衣卫坐探,可从门房与锦衣卫处着手查探。”
朱瞻基点了点头,正想开口说话,杨少峰却直接开口说道:“把该办的事情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朱瞻基嗯了一声,没有再提起方子的事情,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朱有爋:“汝南王叔可有什么遗言要留下的?侄儿定当尽力。”
朱有爋顿时惨叫起来:“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王叔!咱们是一家人!我刚刚还把老五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朱瞻基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杀你,无以面对登封万余因你而受灾的百姓,无以面对天下万万百姓。王叔还是留下遗言吧,也好走得体面一些。放心,王叔路上不会寂寞,该有的风光也一样都不会少。”
“你好狠毒的心!”朱有爋叫道:“王妃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居然还要杀她!”
朱瞻基道:“王妃殉情,此乃大义,侄儿决不会阻拦,相反,侄儿还要上表皇爷爷,要求皇爷爷赐下牌坊。王叔,留下遗言吧。”
朱有爋疯狂的喊道:“若要我死,先要经过宗人府!我是宗室郡王,我要见陛下!”
朱瞻基怜悯的瞧了朱有爋一眼,说道:“宗人府远在京城,皇爷爷同样远在京城,王叔不用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
杨少峰忍不住抬起头望了望天——风和日丽,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猛的一拍惊堂木,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杨少峰高声喝道:“带人犯!”
河南府知府张臻,登封县知县屈可进最先被带到了刑台上,而紧随在两人后面的,则是周记粮铺的东家周兴,还有一大堆河南府和登封县大大小小的官员,最后面的则是汝南王朱有爋和新安王朱有熺,一众脖子上插着“犯”字的人犯都被锦衣卫押解着跪在了刑台上面。
咚咚咚的三声炮追魂炮响,杨少峰又一次抬头瞧了瞧天上的太阳,先是带头向着身后的王命旗牌和尚方剑行了礼,然后在令筒之中抽出一枚令签,朗声道:“周记粮铺东家周兴,犯勾结他人倒卖仓粮得利过八十贯,依大明律,绞!诛其族!”
令签投掷于地,杨少峰又接着抽出了第二根令签:“常平仓管仓犯渎其本职,得利百贯,绞!诛其族!”
第三根令签:“登封老人王某、范某、张某、李某四人犯勾结他人倒卖库粮,并绞!诛其诛!”
……
第二十七根令签:“登封县知县屈可进,犯渎其本职,勾结他人倒卖库粮,残害百姓,依《大明律》并《洪武大诰》,处剥皮食草!诛三族!”
第二十八根令签:“河南府知府张臻,犯渎其本职,残害百姓,依《大明律》并《洪武大诰》,处凌迟!族三诛!”
数百颗人头滚滚落地,甚至有刚斩下的头颅还会眨眼,鲜血浸满整个刑台,又顺着刑台流向了地面,而刑台下的百姓只在杀周兴等人的时候叫了好,等到杀屈可进等人的时候却是没有一个人叫好,只是冷着瞧着满地翻滚的人头。
朱瞻基忍不住戳了戳杨少峰,低声道:“难道百姓还不解气么?刚刚杀周兴的时候还有人叫好呢,现在怎么轮到这些贪官了反而没人叫好?”
杨少峰呸了一声道:“叫个锤子的好!你不知道么,这刑场上自古来有三种人是不能叫好的,一是犯官,二是犯妇,三是说书先生。”
朱瞻基疑道:“为何这三种人不能叫好儿?”
杨少峰瞧了瞧依旧还在行刑的刽子手,低声道:“若是杀犯官的时候叫好,那朝廷的脸面该往哪里放?杀犯妇的时候叫好,有辱礼教风化,所以也不能叫好。”
“原来如此。”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这般,倒也说得过去,可是那说书先生呢?”
杨少峰道:“若是杀说书先生的时候叫了好儿,万一他再爬起来再说上一段儿,却又该如何是好?”
“噗!”
朱瞻基刚刚喝的一口茶尽数喷了出去,连续好几天的阴翳一扫而空,复又咳了好几声之后才指着杨少峰道:“你倒是真会编排!”
杨少峰呵了一声,瞧着刑场上已经差不多了,便示意吴明等人将刑台上收拾一番,复又向着王命旗牌行了一礼,这才朗声道:“舜命禹曰: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
汝南王朱有爋犯勾结他人倒卖官粮,残害百姓无数,虽太祖高皇帝之孙,亦不可赦!斩!
新安王朱有熺犯偏信方士,生食活人肝脑,残害百姓无数,虽太祖高皇帝之孙,亦不可赦!斩!”
即便被押到了刑台上,汝南王朱有爋依旧在疯狂挣扎,挣开按着自己的差役之后扭头对杨少峰叫道:“杨癫疯!我乃太祖高皇帝嫡孙,你敢杀我,可是要造反么!朱瞻基!我是你叔叔,你敢杀我,便是不孝!”
跪在朱有爋旁边的朱有熺嘻嘻笑着道:“好玩!好玩!杀了头,可长生!”
杨少峰脸色阴沉,喝道:“我大明自有律法,虽王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刽子手,还不行刑!”
“慢着!”
朱瞻基叫了一声,起身之后走向朱有爋和朱有熺,浑然不顾刑台上面泥泞的鲜血,反而向着两人揖了一礼,高声道:“以叔杀侄,确实不孝。然登封百姓何其无辜!不杀二位,瞻基无颜面对登封百姓!
今日依大明律杀了二位王叔,瞻基自会茹素三日,向二位王叔赔罪!”
朱有熺依旧一副笑嘻嘻模样,瞧着朱瞻基道:“快杀,我马上就要长生不老啦!”
直起身来,朱瞻基这才慢慢走回了杨少峰所在的案几处,又从杨少峰手里夺过令签,喝道:“行刑!”
又是咚咚咚的三声追魂炮响起,锦衣卫接替了刑台上的衙役,按住了兀自挣扎不休的朱有爋和依旧有傻笑着的朱有熺,充当了刽子手的锦衣卫也高高举起手中的屠刀,只等着被杨少峰重新夺过去的令签落地,便要手起刀落,送朱有爋和朱有熺两人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