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汉 第99节

“攸是自洛阳而来,受文祖兄之拖,前来中原之地找寻几位名士,路过梁国,听闻使君事迹,加上此前与文祖书信之中,文祖兄也曾多次提过府君年少有为,心中好奇,是以投帖来见,孟浪之处,还望府君莫怪。”许攸跪坐在席子上,端详叶昭片刻后微笑道:“如今看来,那文祖兄还是小觑了府君呐,府君不但能带兵杀敌,更是治理有方,这一月之间,梁国不但贼军尽去,更在府君治理下恢复民生,这等手段,何止是年少有为?”

“先生言过了。”叶昭客气地笑道,也没将这话当真,官场上捧人的那一套,他现在是麻木了:“昭不过适逢其会,若非那黄巾军自乱阵脚,怕是至今仍被困在睢阳不得出。”

“攸痴长府君几岁,若府君不弃,以表字相称如何?”许攸摸着骸下胡须,微笑着看向叶昭道。

许攸成名早,加上年纪本就大过叶昭近十岁,这般说法,也无可厚非。

“子远先生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效劳?”叶昭疑惑的看着许攸,不说历史记载,单说在这个时代,许攸之名就不低,在叶昭所知的资料中,这许攸恃才傲物,在洛阳便经常顶撞上级,好几次被免官,该是个高傲之人才对,但此刻看来,完全不像,反而一个劲儿的捧自己。

两人不过初次见面,而且身份地位上,也该是叶昭捧许攸才对,如今却翻转过来,叶昭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许攸怕是有事相求呐。

许攸微笑着看向叶昭,点头道:“使君果然聪慧,实不相瞒,攸此番来寻使君,除了心慕使君之名外,确有一事相求,只是有些难以启齿,只是关乎挚友仕途,便不得不厚颜相求了。”

难以启齿,挚友仕途?

叶昭看着许攸,心中一动,却是知道了许攸来意,只是这事还真不好由他说出口来,当下故作不知道:“子远先生但说无妨,只要叶某能够做到,绝不推辞。”

“使君可还记得前任梁国相周旌否?”许攸微笑道:“此人与攸还有文祖兄皆为挚友。”

“自然记得,昭初任睢阳令,跟脚未稳,全赖周相周全,这份恩情,叶昭毕生难忘。”叶昭笑道,只字不提周旌弃城而逃以及可能与太平教有过牵扯之事。

许攸眯眼看向叶昭,捋须点头道:“都说使君聪慧,今日一见,攸才知晓,他日仕途必然坦荡。”

“子远先生谬赞,昭不过恪尽职守而已。”叶昭也笑道。

许攸此来,本就是为了周旌之事,希望叶昭莫要揭发周旌,叶昭虽然没明说,但话到这个份儿上,也没必要再提出来了,原本到这里,也就没什么事了,不过许攸此刻倒是对叶昭生出了不少好感,这般有才华却并不恃才傲物,也不迂腐之辈,当真少见,许攸原本准备说完周旌之事便离开,此刻却多了几分结交之意,是以也没急着走,而是与叶昭讨论起时势。

从眼下的黄巾起义开始,到党禁,虽说是畅所欲言,但两人交情不深,很多问题都是浅尝辄止,未曾深入,许攸见识广博,学问也不差,叶昭经历诡谲,思想也不局限于当下,不少观点也令许攸目光一亮,一时间,倒是有些相见恨晚之意,一直聊了两个时辰,许攸才惊觉时间流逝,连忙起身告辞。

叶昭一路将许攸送出城外,看着许攸离开的方向,微微皱眉,许攸话语中,隐含着不少对当今时政的不满,这个叶昭倒是并不意外,皇权与世家之间的矛盾越发激烈,并未随着黄巾之乱的爆发而缓和,许攸自然是站在世家一边,叶昭可以理解,但他总觉得许攸言语中,隐含着一些东西,至于是什么,叶昭一时间想不出来,他跟许攸不过初识,许攸不可能跟他掏心掏肺,叶昭也是如此。

摇了摇头,叶昭将这事情抛之脑后,返回了县衙,如今梁国已经日趋安稳,自己也该考虑一下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了。

次日,叶昭正在书房中看书,却见邱迟敲门进来,躬身道:“主公,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叶昭放下书笺,看向邱迟道。

“陛下最近解除了党禁,大赦党人。”邱迟躬身道。

“原来在这里。”叶昭闻言不禁点头道:“那皇甫嵩呢?”

这是皇甫嵩在逼朝廷呢,不过既然天子已经解了党禁,皇甫嵩这边也该有所行动了吧。

“并未有所动作,从洛阳传来的消息,似乎是军饷不够,将士不愿意出战。”邱迟躬身道。

“呵,得寸进尺呢!”叶昭闻言,目光一亮:“该是我等出兵,为朝廷解忧,为陛下尽忠之时了。”

“主公要出兵?”邱迟意外的看向叶昭。

“这梁国已然平静,用不了多久,新任梁国相便会上任,但这新任梁国相绝非是我,留在此处,已无大用,不如趁着此时军权还在我手,再立一功,为我添些军威。”叶昭笑着点头道:“传令丁力,调集梁国各县兵马,选精锐一校准备随我出征,典韦随行,让孟虎照顾众人家眷还有管亥、方悦,若有人来赴任,代我将梁国相相印交给新任梁国相。”

“喏~”邱迟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两步后,有些犹豫的回头看向叶昭:“主公,这般做……会否得罪那皇甫嵩?”

皇甫嵩此番作为,虽然有些威逼天子的意思,但这种事情,他们若插手进来,肯定要得罪皇甫嵩,皇甫家可是关中大族,即便在世家之中都算是顶级的那一列,就连天子都不得不妥协,叶昭虽然能力出众,但毕竟门第不足,若皇甫家要对付叶昭,以叶昭的背景,未来仕途怕是很不乐观。

“想要往上走,敌人又怎会少?”叶昭指了指头顶道,他受出身所限,要想短时间内积累政治资本,自然难免树敌,此番可是向天子靠拢的一个大好机会,若是错过了,下一次不止要等到何时,虽然会得罪皇甫嵩,但皇甫家可代表不了整个士人阶层,而且道义上来说,自己也没错,就算皇甫家想要对付自己,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对付,只能使些鬼蜮伎俩,而换来的,却是皇帝的重视,自身的一次突破,何乐而不为?这个险值得冒。

“卑职明白。”邱迟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这种事情,他点到就行了,至于如何抉择,那是叶昭的问题,他不便参与也参与不了。

次日一早,丁力从军中挑选了两千名精锐之士集结蒙县,叶昭留下孟虎照看有伤在身的管亥和方悦,又将剩下的兵马派往各县驻扎,自带典韦、邱迟、廖淳、丁力在蒙县点齐兵马,出兵西进前往颍川。

一路之上,随处可见黄巾流寇,毫无目的可言,过往庄户,多是荒废,昔日繁华如今却是荒无人烟,令人心中压抑,叶昭忙于赶路,那些黄巾贼若不主动招惹,也懒得理会,如此行军半月,便抵达颍川境内。

第七十八章 初至颍川

颍川,长社。

四月初的时候,波才大败朱隽大军,逼得朱隽与皇甫嵩不得不退守长社,波才将长社四面合围,准备将这两员大汉名将一举成擒,以壮太平教声势。

只是眼看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波才率领十万黄巾军几番进攻,却都无法撼动长社分毫,眼见急切间无法攻下长社,波才便命人在长社四面驻军,断水绝粮,逼皇甫嵩与朱隽出城与他决战。

“报~”

这日,波才正与帐下一众黄巾将领商议从何处得梁之事,却见一名黄巾贼飞奔入帐,躬身道:“渠帅,鄢陵方向,发现汉军踪影。”

“鄢陵?”波才闻言一怔,皱眉道:“可看清楚是何人所率?”

“卑职不识!”黄巾贼摇了摇头,黄巾军中大都是农户出身,就算叶昭如今亮明旗帜,也认不出来,只能通过装备判断出那是汉军。

“那有多少人马?”波才揉了揉眉心,耐心问道。

“应该不少……大概有三五千人。”黄巾贼道。

波才无奈的看向帐下一名黄巾将领道:“你去看看。”

“喏!”那黄巾将领点头答应一声,告辞离开。

只是探一下基本情况,就让将领亲自前往,看起来有些小题大做,却也是波才的无奈,斥候哨探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不但要身手敏捷,而且要心眼活泛,至少得认得字,能从军阵大致判断对方的数量,汉军之中有专门的斥候,但黄巾军中,有这本事都能当个将领了,也因此,为了确保情报的正缺,波才只能让将领去做这种事情。

一个时辰后,那被派出去的黄巾将领回来复命。

“渠帅,是梁国援军,大概有一校兵马,如今距离我大军还有大概三十里。”黄巾将领躬身道。

“原来是郡兵。”一名黄巾将领闻言有些不屑地笑道,朝廷精锐装备精良,战力强悍,但寻常郡兵的话,在黄巾军眼中就是不堪一击,他们自起事起,颍川、陈留、等地的郡兵,哪个不是望风而逃,是以在得知是梁国郡兵而非朝廷援军之后,心中便生了轻视之心。

“可知是何人所率?”波才却是眉头一皱,梁国黄巾失败,他已经收到了消息,只是是如何败的,因为梁国黄巾精锐几乎全灭,波才此刻也不得而知。

“梁国相叶昭。”黄巾将领道。

“叶昭?”波才皱眉道:“我听梁发提起过此人,说此人断案如神,上次梁发被抓,就是此人所为。”

“渠帅不必担心,不过一无名之辈尔。”一名黄巾将领站起来道:“况且,就算他断案如神,这打仗又不是破案,末将愿意前去将此人首级取来,献于渠帅,也为我梁国同道报仇。”

“你要多少兵马?”波才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这……”黄巾将领想了想道:“四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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