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大雨连绵不绝,他们躲在家中,根本来不来一点儿读书人的优雅,只感觉每一刻悠闲,都是莫大的犯罪,都会导致几分孩子和婆姨在家里挨饿的可能性。
卯时初刻。
往昔这个时候,天边已经快要放亮了,勤劳的人民大众已经早早的吃完早饭,开始准备这一天的活计,可是此时此刻的大雨倾盆,乌云遮蔽天空,居然宛如黑夜。
县公廨里杀机弥漫,两条汉子静静的矗立在窗前,一动不动。
赵海闭着眼睛,伟岸的身躯如同一块冰冷的磐石,任凭外面疯狂暴雨,他就默默的站在那里,一语不发。而张家小少爷则故态萌发,陷入了一种悠闲模式,虽然跟赵海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却微微下调,或许刚才杀了人,心情有一种别样的畅快,此时此刻,硬生生
的任凭水滴溅起,打湿衣角,也全然不在乎。
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几个伙计打扮的人被随意的堆放在一处墙角,鲜血染红了地面变成深褐色,早已死去多时。
十几个鸠占鹊巢的高手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柜台上,刀剑被随意扔了一地,自顾的在一旁养精蓄锐。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窗前的两人却像两具雕塑一般,任他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凝神留意着外间掩藏在雨幕下的一切异动。
张小少爷心里得意的紧。本来一次失败的行动,却峰回路转,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运气。谁能想到那余通海居然也有心要置朱振于死地呢?自己现在守在县公廨的正门,只要朱振回来,在他露头的
那一刻,就是一击必杀的结局!
最妙的是,只要自己小心一点,能够杀掉朱振之后能够掩饰行藏,任谁也想不到是他张小少爷动的手!
咱白天的时候偷偷潜进来过,已经被赶走了啊!这可是成千上万都看到的,那时候咱被追赶得惶惶如丧家之犬来着,怎么可能一转眼就刺杀了朱振?
至于会不会将余通海出卖,这不在张小少爷考虑范围之内。
若是余通海当真仗义出手救援于他,那他张小少爷自然念着这份恩情,就是死,也不会出卖余通海。
可问题是余通海救援自己根本就没存着好心思,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犯得着记着他的恩情?
那可就太傻了……
这下子自己就算是不能成为家族继承人,但是家族的其他人也一定会高看自己一眼吧。
毕竟自己解决了,他们做梦都想做成的大事。
而且还是亲手做的。
不由的,张家小少爷,感觉自己比那些嫡系子弟更加的尊贵。
张家不仅仅是看出身那么简单,有能力的子弟,终究是会上位的。
只要自己不死,必定张家封神。
倏地,在凄厉的风雨声中,两人隐隐听到了一阵夹杂在风雨声中的马蹄声,一直紧闭双眼的赵海终于睁开眼睛,喃喃道:“终于来了!”
身旁的张小少爷紧了紧手中的刀,回头沉声喝道:“做好准备!”
屋内其余十几人顿时一跃而起,各自将兵刃抄在手中,围拢在窗户旁边。很快,在昏暗的雨幕之中,在狂风暴雨之间,一辆马车正飞快地向这边赶来,街道上雨水横流,并没有阻挡住骏马飞快的速度,而在马车左右,各有几骑护卫,马上骑士
头戴斗笠,身着蓑衣,腰间挎着横刀。暴雨如注,那辆马车在风雨之中一路疾驰,径自来到县公廨大门外方才站定。几个骑士纷纷下马,有人想要遮起雨伞,但是雨伞刚刚打开,便被一阵大风吹得伞骨折断,
不能再用。
一个劲装青年跳下马车,浑然不顾漫天风雨,说了一声:“不用打伞了,这么大的雨,大家伙都赶紧进去歇一歇,待会儿让厨子整治一个火锅,一起喝一杯。”
言罢,抬脚往县公廨的大门走去。
商铺内的张小少爷看了赵海一眼,两人无言,却心意相通,不分先后的将身边的劲弩拿起,从窗户纸上戳开的孔洞瞄准外面那个敦实健壮的身影,猛然扣动机括。
“咻咻”两声轻响被遮掩在狂风暴雨之中,两支弩箭就像流星一样穿透漫天雨幕,隐秘而快速地射向了刚刚从车厢里跳下来的那名劲装青年。
三五丈的距离,转瞬即逝。
“有刺客!”
朱振押送着缴获的财货返回朐县。他不认为自己参与攻打张家的盐业小城的行动有什么用处,无论是朱沐英、刘青山、常茂、盛庸等等都是天生的名将,论起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本事,自己虽然是后世的
穿越者,也受过良好的军事教育,但是却未必比的上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他们。
最高明的领导不需要什么都最强,只要能够做到“人尽其才”,将合适的人安排在何时的岗位上,尽可能的给予最大的支持,那就足够了。
穿越者有金手指,可不是让穿越者什么都亲力亲为的。
在朱沐英等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军事素养?
闲的蛋疼。
装比装久了,也是非常累人的。
他也用不着去冲锋陷阵,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万一那个虾兵蟹将抽冷子射出一支冷箭要了命,那得有多悲催?朱振并不是有多么怕死,但是他认为这样死掉太没有价值。
他的价值,不应该在冲锋陷阵的沙场之上,如同霍山那般被大军围困的事情,以后应当尽量避免。连续两天飘在船上,又是赶上狂风骤雨,窝在船舱里那种晕头转向的滋味绝对不好受。船只靠了岸,朱振监督兵卒将所有的缴获都搬运进了码头的几座仓库里,已然天将
破晓。
雨一直下,朱振觉得自己愈发困顿,赶紧带了亲兵侍卫乘坐马车返回县公廨后院的宅子,打算好好的跑了热水澡,美美的睡一觉。
就在他下了马车身心放松打算加快脚步进入县公廨的那一刻,凶险万分的刺杀陡然降临!
那两支穿越雨幕的索命弩箭,就像是陡然从地狱来到人间的幽灵,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箭簇击碎了雨滴,一支直奔咽喉,一支射向胸腹。几名戴着斗笠的侍卫显然不是平庸之辈,精神极度敏锐的发现了雨中射来的弩箭。他们临危不乱,先是出声示警,紧接着腰间的雁翎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拔出,一片雪亮
的道光亮起,身躯也一起跃起。几个人分工合作,有人去劈斩空中的弩箭,有人则第一时间用身躯挡在那劲装青年身前,有人冲向了弩箭射来的那间商铺。就在亲兵侍卫发动的一瞬间,张小少爷和赵海就像是两头猛然从草丛里跃出想要猎食的猎豹,漫天窗户破碎的渣屑之中,两人纵跃而出,一左一右,扑向了两名杀过来的
侍卫。
在他们身后,十几名高手也都擎刀在手,一言不发的冲杀而至。
汹涌的杀气弥漫在长街之上,漫天风雨都被这股浓烈的杀气冲击得愈发飘摇紊乱!两名侍卫扑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却似乎没有料到刺客反而主动杀出来,猝不及防之下,眼前刀光闪现,一人惨嘶着被赵海一刀劈中面门跌落在地,溅起一蓬雨水。赵海身
形毫不停留,腾空而起,战刀雪亮,就像雨夜的猎鹰扑向了如同猎鹰眼中猎物的朱振!而另一名侍卫想要拦截赵海,却被张小少爷一刀劈来不得不举刀格挡。一声沉闷的金铁交鸣之声,那侍卫只觉得一股不可低于的强大力量震得手臂酸麻,惊慌失措之间,
已经被从张小少爷身后涌出来的高手们一刀隔断了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