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张文轩非常气愤,若不是族人拦着,他当着就要领着张家的家奴打到朐县去。
听说因为此事,自己的兄长张素公在家族还平白挨了一顿棍子。
事后张素公意识到自己处理问题过于片面,行事风格又太过于招摇,难免惹祸上身,便蛰伏了一段时间。
但是张文轩却怀恨在心,认为此事乃是奇耻大辱。
若是他们张家子弟犯了错,针对他们本身便是了,他们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却知道朱振在淮安不是好惹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朱振可以当着那么多人,一点儿都不给张家面子。
尤其是兄长乃是家族的重要继承人,受到此等侮辱,以后家族的继承大业定然饱受影响。
张文轩最为敬佩的便是兄长张素公,因为他不似张素卿那般阴冷而不近人情,与兄弟们相处总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最为重要的是,他从不因为自己是私生子就厌弃自己,甚至还曾经多次送给自己礼物。
在张文轩心里,兄长乃是颇有风范,将来势必会成为淮安霸主级别的人物。
家族和兄长双双受辱,让张文轩感觉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族长认为这件事情需要忍耐,张素卿也下令家族子弟要忍耐。
可张文轩觉得自己忍不了了。
凭什么啊?
那朱振的确有些门道,既能在霍山反败为胜,也能在朐县点石成金,可他张文轩不服!若不是刘伯温的弟子,若不是朱元璋的女婿,凭借他年纪轻轻的,能有今天?
算个什么东西!
恰巧,宋室的人找到了赵家在霍山之后的余孽赵海,赵海又暗中寻了张文轩几次之后,张文轩不打算忍下去了。
既有兄长的仇恨在前,又有自家海盐生意的威胁在后,张文轩觉得自己应该趁早将朱振这个祸害铲除掉,否则张家必然要大祸临头。
至于会不会遭受到应天的制裁,张文轩完全不担心。那朱振嚣张跋扈,在淮安得罪的人海了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对其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只要自己偷偷摸摸的干得干干净净,手尾都不留下破绽,谁敢说是自
己干的?朱振身为伯爵,身边的护卫兵力定然不少,张文轩嚣张不假,却也不蠢,知道单凭他和手底下的这点人马,想要暗杀朱振难如登天。他打算探探赵海的意思,这家伙身手
高强,能以当十,又能在凶险的霍山战场上活下来,若是由他的加入,胜算大增。
结果赵海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若是论起仇恨,张文轩的那点事儿算个屁啊!
人家赵海那才叫真真的血海深仇!族人被朱振杀了成千上万,霍山的山石都给染红了,尸体铺满了山坡,这是多大的仇?
直到现在,当初被杀散的族人都犹如惊弓之鸟般躲藏到大山深处不敢露面,就连他赵海亲自派人去聚拢,响应者都寥寥无几。
族人被杀、梦想破灭、就连这个家族都成了一具尸体,赵海岂能不恨?
他都恨不得将朱振撕成两片生吃了……两人志同道合、同仇敌忾,相互研究了番,又重金纠集了几个高手,密谋几天,却是筹莫展。朱振身为淮安行省平章,又掌管淮安水师,身边侍卫严谨、高手如云,想要
将其刺杀,岂是易事?
就连机会都找不到!
生猛的去冲击朱振的卫队?
张文轩不怕死,但他不会蠢的去送死……
没办法,只得赵海又去请教藏匿在张家的宋室遗老。
张文轩对这位兄长极为器重的大人并不感冒,倒是对他的女儿很感兴趣,不过那姑娘早已经被董老指婚给了赵海,张文轩才不得不压下心底的念想。
他这人的确是浑,但是讲义气,“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不过他也得承认,这个阴阳怪气的老东西的确有两把刷子,担得起“老谋深算”这几个字。赵海去了不久,果然拿回了锦囊妙计——深入虎穴!朱振身边侍卫重重,皆配备劲弩,想要以硬碰硬,成功率太小。而且此人必然知晓淮安欲取其性命之辈数之不尽,出入皆小心谨慎,轻易得不到刺杀的机会。那么,何时
是他放松戒备的时候呢?
自然是他自己地盘上的时候……
张文轩深以为然,又与赵海等人商议番,终于制定了刺杀计划——潜入朐县,伺机刺杀朱振!
朐县到处都是工地,到处都是劳工,繁忙喧嚣,在张文轩看来这就是绝佳的掩护。于是,探听到朱振率领水师出海剿匪的消息之后,他与手下乔装打扮番,扮作寻常的劳工模样,乘坐两条破败的货船,混在支运输水泥的船队当,希望能够混在劳工当,
等到天黑之后潜伏在朱振回县公廨的必经之路,只等他剿匪回来的时候猝下杀手,令其防不胜防。
货船行驶到码头纷纷靠上栈桥,跳板搭起,几十人开始快速的搬运水泥。那白胡子的老者还在不断的催促脚步快些,莫要让这些水泥被雨水淋坏了。张文轩撇撇嘴,心说你傻啊?不过是扛活做工而已,干得快干得慢有什么相干?再者说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水泥给雨淋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瞅瞅个个累得呼哧带
喘的,傻的要命……
不过越是这般忙碌,就越是不容易有人发现他们。张文轩和赵海对视眼,悄悄跟船上的十几个手下做个手势,不声不响的下船走上栈桥,悄悄的混入劳工的队伍里。两个傻货在那边说着荤话,个五大三粗的娘儿们更泼辣
,居然叫嚣着要把汉子的“玩意”咔嚓剪掉……
张文轩憋着乐,见到劳工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愈加放心。
带着身后的手下慢慢排队,等着背上水泥袋子到了仓库那边,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人群里,仓库那边的人更多,正赶着将怕被雨淋的家伙事儿都搬进仓库里。
前面这个被嘲笑昨夜在娘们儿肚皮上累得腿软的汉子终于走了,下个就轮到张文轩。
虽然是张家的少爷,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但是张文轩也不曾将身功夫荒废,长年打熬筋骨,加上身量高大,看上去身强力壮,健硕结实。
学着前边汉子的模样,他稍稍半蹲,上身前倾,这样旁的劳工就会将水泥袋子放到他的背上,然后他借势起身,这样能够减少力气的消耗。
张文轩蹲了半天,却没感到背上被放上水泥袋子,心里奇怪,抬起头,顿时吓了跳。
只见所有的劳工都诧异的看着他,两眼瞪得大大的,很是吃惊的模样。难道本大少已经帅气到即便混进劳工的队伍也能像珍珠样被眼认出?
张文轩没好气的说道:“赶紧的,瞎瞅什么?没见到快下雨了啊!”
叫嚣着剪掉男人“玩意”的娘们儿瞅着张文轩,疑惑的问道:“你是谁呀?”
“你特么管我是谁,老子干活不就行了?磨磨唧唧,快这点儿!”说着,张文轩再次半蹲,做出等待背上水泥袋子的动作。可是他哪里知道,朐县的劳工都是按照“生产队”划分的,而每个生产队无论是按照地缘、血缘、家族任何种因素划分,都是保证“生产队”内部的人相互熟识,这样才能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