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调侃道:“跟雨荷一起练琴,你还不如骑着战马,拿着你的宣花大斧去山下砍几个不听话的贼人。砍人总不需要那么多花哨的东西,你这舍长较短,是何苦来哉?”
张灵凤狠狠的瞪了朱振一眼,低头琢磨着琴,默不作声。端木雨荷柔声道:“就算是有些女子天性跳脱,喜欢舞枪弄棒,但也不是说他没有女子天性。哪里有不喜欢调音色,织女红的女孩子呢?再说了,你们男人不都是喜欢婀娜
多姿,秀外慧中的女孩子吗?据我所知,就连最正派的叶兑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去勾栏,看那些江南瘦马的表演。”朱振一屁股坐到绣床之上,促狭到:“我这不是不想让她受这个苦吗?据我所知,时下号称最受男子喜爱的江南瘦马,自幼便经过千百般的训练,又是缠足,又是练习扶摇弱柳的走姿,夜深无事的时候还不能休息,头上顶着苹果,手还要去弹琴,最关键的是琴音要动听悦耳,头上的苹果还不能落地。稍有差池,亦或是偷吃点儿东西,身子骨多长了二两肉,那都要受嬷嬷责罚,无端的受那鞭笞之苦,将一个个生性跳脱的小娘,活生生的逼成了木头人。这般受尽千辛万苦,也只不过是为了满足那些所谓的附
庸风雅的读书人罢了。我朱振何等的英雄人物,岂会喜欢这种束缚女人自由的东西。”
张灵凤怒气道:“哼,你这张花花嘴子,谁知道你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来姑苏的路上,可没少了声色犬马。”说着,将琴摔在一边儿,说实话这操琴奏乐确实不是自己喜欢的,可是每每见到朱振与叶兑几个读书人焚香奏乐,品茶赋诗,自己除了开场舞上一顿斧头之外,全然没有
参与感,心里总是说不出的失落。
正准备发泄一下,却发现自己刚把琴扔到一边儿,朱振的手已经轻轻的捉住了自己的皓腕,笑道:“别耍性子,我是来雨柔商量事情的,你也在一旁听听。”
张灵凤咬牙道:“国家大事,来女子的闺房做什么!”朱振不搭理这只恼火的小野猫,表情不似之前那么轻松,将今日所发生的情况,事无巨细的说与端木雨荷听,起先张灵凤似乎很不在意,指尖一直轻轻的点拨着琴弦,朱
振说道后来,端木雨荷虽然手依然搭在琴上,但是表情也不自觉的严肃了几分,等到最后琴已经不自觉的放到了一边儿。
张灵凤懊恼的用拳头敲了敲昏昏欲睡的脑壳,担心再没有外力干扰,自己怕是入了佛界,实在是朱振谈及的细节,一丁点意思都没有。
若是换做自己,哪里来的那么麻烦,打杀了便是。
说的有些疲倦了,朱振身上的严肃气息也消失不见,颇有些吊儿郎当的倚在窗边儿,直愣愣的看着半天一语不发的端木雨荷。
反正不知道其中深意的张灵凤在一旁起哄道:“你那搅动风云的本事去哪里了,泼粪算什么本事?直接打杀了便是。”端木雨荷过了许久,看着不解其意的张灵凤,无奈的摇摇头,对于大妇的天真无邪颇有些担忧的意味,酝酿了半响终于开腔说道:“起初听夫君说起此事,妾身觉得此时此刻作恶绝非善事,甚至会将刚建起的军山引入无端的战火之中,刚想劝你两句,没由来的想起了宋朝的历史,若论富有,历朝历代鲜有过于宋者,可宋偏偏一无统一天下之能力,二屡屡为其他诸国欺压,因为何由?全都是因为宋朝的软弱,此时军山之富有,江南皆知,若是对于杨德白之流,都委曲求全,怕是夫君掌控下的军山难有作为
,终生为他人鱼肉而已。只是若是想要保持一定的独立性,夫君要么参与天下争霸,要么做那藩镇诸侯,此时天下大势越发的明朗,夫君若有争霸天下之心,却晚了一些。若是想要做那诸侯藩镇
,也要面对未来新崛起的王朝,两个选择都难以有一个好下场,夫君可要想清楚。”
张灵凤陷入了沉思之中,对于列土封疆、群雄逐鹿之事,天下哪个能人不想,即便是父亲一个盐贩子,都对此事趋之若鹜。
可就是因为张灵凤生在这样的家庭,对于帝王之事则更为了解。
莫要看父亲现在风光无限,无数的读书人附其尾翼,可一旦父亲式微,他们定然树倒猢狲散,到时候父亲想要保全性命,都未必是一件容易事情。
对于自己的夫君作何选择,张灵凤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朱振亦沉默不语。端木雨荷自然知道自己男人的担忧,抚摸着朱振的肩膀,轻轻的揉捏,开口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夫君一身本事,若是不作出一番事业来,等待年老之
时,怕定然会遗憾终生。”
朱振无奈道:“我自己孑然一身,将来如何自然不怕,可我还有你们。”端木雨荷摇头淡笑道:“我们?妾身却并不这么认为。儒家的读书人,喜欢将说美人乡,英雄冢,说什么祸国殃民,妾身从未如此认为过,甚至哪个书生敢当着妾身的面这么说,妾身一怒之下没准还得唾他一面。这男人顶天立地,成败与否关女儿何事?做成大事,鲜有说女子是贤内助者,做不成大事,就把过错归结于女人。妾身以为,夫君将来如何,并不是现在该担心的。夫君既然有滔天的本事,就不该让它默默无闻,而且你想想这军山的百姓,这军山的官兵,那个不需要夫君去改变命运?既然你已经
走出了这一步,就要不后悔的一直往前走,不然天下人会耻笑你,妾身也看不起你。”张灵凤也在一旁说道:“夫君,妹妹说的有道理。男子汉大丈夫,生逢乱世,不轰轰烈烈,岂不是白来这世上一遭?哪怕是将来刀山火海,哪怕是将来刀斧加身,我们姐妹
也愿意陪你走上这一遭。”
朱振颇为感激的看了二位夫人一眼,转头笑道:“既然二位夫人如此支持,那么夫君我自然不会让夫人轻视”
张灵凤挥挥手道:“杨宪之流,国公之猎犬也。夫君兵强马壮,他能奈你如何?我们姐妹还要操琴,夫君还是去处理政务吧。”朱振就这样被赶出了房间,关门时朱振拽断了张灵凤的琴弦,用手做刀斧状,寓意她别浪费时间,抹杀自己的个性。看的张灵凤表情疑惑,连带着修复琴弦的欲望都没有
了。
最后撅着嘴道:“不练琴了。”
端木雨荷疑惑道“为啥不练了?”张灵凤表情忧虑道:“嘴上劝他轰轰烈烈的去做便是,其实心里还是担心。我爹手下披甲之士数十万,可与应天的吴国公交锋都没赢过,夫君独身一人才堪堪创下这点儿家
业,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端木雨荷一脸了然,轻声怂恿道:“姐姐,如今吴王殿下已经占据优势,到时候你要不要跑一趟,给夫君多要些封地?”张灵凤闻言愣了一下,眼睛一亮赶忙求着端木雨荷修复琴弦,小声说道:“妹妹,你快快帮我,我爹爹是个喜欢风雅的人,等到他过寿的时候,我献上一曲,他定然会非常
开心,到时候给夫君要些封地,也未尝不可。”端木雨荷此时明白朱振为何有些喜欢张灵凤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研制新的火铳
江南道检校临时衙司,杨勋正在处理公务,杨宪将朱振视为眼中钉,自然会派遣大量的检校监视军山,但是军山对进出的严格管控,导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大摇大摆的上
山,所以杨勋之流就佯装商人,混迹在军山附近,以图获取更多的情报。
眼下搜集到军山的情报非常多,杨勋感觉自己都忙不过来,但是对于军山有害,真的能够被检校利用起来,陷害朱振的情报并不算多,这让杨勋有点儿失望。
“大人,大人。”
正一遍遍检查着手里的资料,以图有新的发现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叫门声,杨勋皱眉道:“进来。”
来人正是杨勋的手下,进入密室之后,不顾杨勋阴沉的脸,急促道:“大人,找到了。”
杨勋皱眉道:“找到什么了,慌慌张张的。”
“就是杨老大人的公子。”
“啪!”
杨勋手中的毛笔掉到了桌子上,他急切的问道:“他们此刻在何处?为何失踪了这些时日?”
杨勋是扬宪的义子,而杨德白是杨宪的亲生儿子,此次算计军山,杨宪让杨勋跟随而来的目的昭然若揭,杨勋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自己就是为杨德白铺路的,只要杨德白能够把这次任务执行好,到时候自己在一旁帮衬,定然少不了好处。
但杨德白如果出事,自己一定要面对杨宪滔天的怒火。
来人沮丧的说道:“大人,听军山附近的商人说,爵爷在亲军校尉的保护下上了军山,然后便不知所踪。”
杨勋深吸一口气,牙疼的问道:“可有密信,或者信号?”
“大人,什么都没有,一行人上了军山之后,就神秘消失了,而且军山最近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开始全身戒严,就算是应天来的官员都无法上山了。”
“嘭!”
愤怒的杨勋一拍桌子,恨道:“明摆着的事情,这个可恶的朱振,咱们必须去找援军。”邵荣的日子过得很清闲,之前为了活命跟两个哥哥,扛起锄头就追随着郭大帅闹造反,杀了不知道多少鞑子,自己的两个哥哥战死了,而自己也是在战火中拼命挣扎,到
如今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说实话,邵荣是看不起朱元璋的。
毕竟论资历,朱元璋根本比不过自己。而每一次面对着高堂之上,发号施令的朱元璋,邵荣表面上虽然非常恭敬,内心则万分的仇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