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958节

书房里已经掌灯,七阿哥与智然坐在棋盘两侧。七阿哥执黑,智然执白,正厮杀得热闹。虽说黑白咬得厉害,但是曹颙扫了一眼,还是能看出黑子站上风。

智然没有争胜之心,否则凭他的棋艺,不会下到这个地步。

七阿哥没有看进来的女婿与儿子,视线让粘在棋盘上,手中捏着一枚棋子,正思量着下到哪里。

弘倬是急性子,看着父亲迟迟不落子,已经急得抓耳挠腮。

七阿哥看了棋面半晌,撂下棋子,对智道道:“本王输了。”

智然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蒙王爷承让,小僧羞愧,算不得输赢。”

七阿哥看了曹颙一眼,又看了看智然,问道:“听说小师傅近日在这边的庙宇里学禅,收获如何?”

智然回道:“得以聆听无上佛法,使得小僧堪破佛法奥义,实是幸甚。”

七阿哥闻言,没有再说话,看着曹颙道:“小师傅是为寻你而来,正好被本王拉来下棋。你们慢坐,本王同弘倬去福晋那边瞧瞧。”

说话间,七阿哥已经起身,对智然点点头,随后叫弘倬一道离开。

曹颙送至门口,才转过身来,看着智然道:“母亲到了,方才我送她回别院。智然找我,有事?”

智然点点头,道:“非磷先生那个行宫衙门当书吏的老乡传出消息,之前盘查这边园子到行宫府邸时的案宗,已经被人调回京城。”

什么案宗,就是“屠二”他们隐匿在阿灵阿府上之事么?

阿灵阿的风光,这就到头了?

只是这罪名怎么定,总不能说勾结江湖匪徒暗杀朝臣吧?那样的话,朝廷脸面何在?

“还有一事,就是‘屠二’党羽当初招供出山头许老大,后来捕快到了约定地点也没有找到人。”智然缓缓说道:“根据仵作所说,数日前行凶那女子手心里都是老茧,骨骼粗壮,加上当日出手来看,是个习武的。因这个,非磷先生在知府衙门那边待了几日,将十来年来的通缉画像都看过。其中,发现些蛛丝马迹。”

“怨不得前日他要我的名帖,原来是去了知府衙门。什么蛛丝马迹?”曹颙跟着问道。

“九年前,直隶河间府沧州曾通缉过一对抗租杀人的夫妇。男的叫许云龙,女的郭氏。虽说是乡下人,但是夫妻两个都有些功夫。因那年大旱,庄稼没有收成,庄头带着人,要拉郭氏抵租子,被夫妻两个反抗杀死。”讲到这里,智然不禁念了声佛号。

“许云龙同郭氏因背了命案,就落草为寇了?”虽说这故事听着熟悉,里面这对夫妇也是迫不得已,但是想着他们或许就是来刺杀自己与初瑜之人,曹颙实是生不出同情之心。

智然摇了摇头,道:“非也,他们夫妻虽逃亡,但是那庄子不是寻常人的庄子,是安亲王府的产业。地方知县怕事,就按照王府来人安排,将郭氏的老娘抓起来示众。”

接着的故事,依旧是俗套。

许云龙与郭氏得了风声,还是到衙门投案自首了。随即便被关进死牢,只等着秋后问斩。

郭氏之母因自己连累的女儿女婿,虽是从衙门里被放出来,但是一根麻绳上吊死了。

没等秋后问斩,许云龙与郭氏夫妇就都“因急症暴毙”,案子算是了结。

说话间,智然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打开来给曹颙看。

虽说只是简单勾勒,但是眉目之间看着还有些眼熟,正是刺杀初瑜的那个“许大嫂”。

“根据戏班子人的口供,这女人口音正是河间一带。那边山匪说起许老大的来历,也只晓得七、八年前夫妻两个,凭着刀剑功夫,霸了山头。”智然缓缓说道:“这样看来,这许家夫妇,有可能就是昔日沧县死牢之人。”

虽说还不能确定幕后黑手是哪位,但是既然查到许氏夫妇的身份,那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

曹颙长吁了口气,对智然道:“这几日我照看内子,多亏小和尚同非磷了。能不畏惧安王府的权势,从死牢里捞人,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屈指可数。总算不用再当睁眼瞎。刚才我回别院,并没有见到非磷,莫非他还在衙门?”

智然点点头,道:“非磷先生说了,圣驾到热河后,怕是不好再查,这几日,看能不能多查出些线索。”

自打初瑜十一日被刺至今,已经八日,蒋坚一直在外头跑。就算有事回来禀告曹颙,也是智然或者李卫。

之前,曹颙的全部心思在初瑜身上,并没有想那么多,眼下却觉得有些不对。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非磷状态如何?可有什么不对之处?”

智然听了,目光复杂地看了曹颙一眼,道:“像是心中颇为自责,连日来废寝忘食,熬得有些清减。”

曹颙跺跺脚,才发现自己的粗心。

他看了智然一眼,道:“小和尚用了晚饭没有?”见智然点头,他又说道:“那就稍等我片刻,我去探望一下内子,随后咱们到衙门接非磷去……”

……

热河,大学士府,内宅。

伊都立坐在堂上,脸上有些深沉。他对面站着大管家,大管家身边跪着个仆人打扮的青年男子。

“从头到尾仔细给爷讲一遍,一个字也别拉。”伊都立盯着那仆人,缓缓说道:“说得好,爷有赏;要是有敢隐瞒的,哼哼……”

那仆人已经叩头,磕磕巴巴的,就下午的遭遇说了一遍。

他是府里的家生子,因是大管家外甥,所以捞了清闲体面的差事,在门房当差。

因兜里有几个闲钱,他便有些手痒痒,趁着不当值,跟个小兄弟到赌场试手气。

却是点背,三下五除二,就将带着的几两银子输个干净,还将衣服也抵了换铜板,也输了干净。

这时,就有个老头凑上前,拿着个十两的大元宝,声称有个侄女与其失散,被卖到热河做婢女,有次恍惚看着进了学士府,跟他打听打听。

话里话外,除了追问其侄女的下落,不无打探学士府隐私之意。

这门房是家生子儿,晓得什么是能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但是又眼馋那银子,便胡编了几句,收了银子。

他心里没底,不敢再赌,就转道回府,刚好被他舅舅逮个正着。

他舅舅听说外甥又去赌馆了,便拿来棍子要打他,没想到跑来追去的,滚落一锭银元宝。

大管家察觉不对,这门房不敢隐瞒,就将赌馆里的事儿说了。

热河这几个月都不太平,大管家是晓得的,听了有人窥探学士府,便直接报到伊都立这里。

伊都立听了,有些糊涂。

虽说最近风声不对劲,但是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怎么还有人要打自己的主意不成?

那门房说完,已经是不停磕头,带了哭腔道:“主子,奴才不敢背主,都是随口胡嚼,一句实话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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