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鼐满脸是笑,能看出是真心欢喜的。
虽说富察家同曹家是姻亲,但是因早年恩怨的缘故,疏远多年。曹颙进京后虽说好些,但是傅鼐同曹寅两个仍是心结未解。
如今,因静惠的缘故,使得两家重新续上姻亲,这往后走动起来也便宜。
不止是中间有四阿哥的交代,就是傅鼐自己个儿,也是个热心肠的人。虽说拉不下脸来向曹寅认错,但是想起年少轻狂时的事儿,委实是自己过错太多。
伊都立同傅鼐原本关系就不错,坐在厅上,说起这门亲事,也都带着几分欢喜。曹颙坐在一旁,同昌龄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傅鼐手中捧着红纸折子制的《过礼大帖》,上写了“鸾音”二字,打开,内书:
谨遵
钦定协辩三元万年书
合查
乾坤二造年命不将吉期用良辰黄道周堂吉日,谨詹于康熙五十三年腊月十六日迎娶大吉。
拜谢
天地、合卺、坐帐、交盃、冠带,衣裳面向喜神正南,迎之大吉。
宜娶、送亲人堂客用水、木两命大吉;
宜娶、送亲人忌鼠、牛、狗三相大吉;
宜新人上下轿用酉时大吉;
宜忌产孕、孀妇,毛女不用大吉;
一路逢庙、井、孤坟,用花红毡迎之大吉;
大德望富察亲翁傅鼐老先生门下纳彩;
忝眷侍教姻侄曹颙叩拜;
婚期已定,亲事在即,傅鼐“呵呵”笑了两声,合上帖子,问曹颙道:“南边来信儿来,了!看样子,你父亲这是年底就能进京?”
曹颙俯首道:“是,姑丈,已经收到父亲家书,说是新织造委了后,便启程进京。算算时日,就在冬月底、腊月初的光景。”
“如此大善!到时候喜事也能热闹些。”傅鼐点头道。
内宅,初瑜同兆佳氏被迎进上房。先由伊尔根觉罗氏引着,将两人带到东屋。
静惠穿着新衣裳,盘腿打坐在炕上,俯首恭迎。
初瑜充作使者,满脸带笑地从如意匣中取出如意。待看到如意侧面寸长的裂痕时,她眉头不由一皱,随即舒展开,装作不留意地模样,将如意放在静惠膝上。
静惠已经是满脸羞红,俯首不敢想看。
初瑜放完如意,又将带来的百子石榴簪、如意合欢钗拿出来,给静惠插戴上。
兆佳氏站在一旁观礼,心中也是喟叹。从伊都立这边算,她是静惠的堂舅母;同曹家那边算起,她却是静惠的姨婆婆。
没有父兄庇护,虽说名义上富察家为娘家,但是到底相隔了一层。要是出嫁后受了委屈,哪里有可倾诉之地?
热闹了一番,这边置办了酒菜,同时给曹颂准备了文房四宝、糕点、果品等为回礼,就算是大定礼成,接下来就等着正式迎娶了。
十天后,相同的仪式,往侍郎府下聘。同样的二十四抬聘礼,同样的锣鼓手,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大媒换成了傅鼐。伊都立已经往口外出差去了。
看着曹家送来的聘礼,吴雅氏心里也算是满意。在她心中,本就觉得曹硕要比哥哥稳重些,有长子之风。
不过,长幼有序。
虽都是嫡子,但是不占长,曹硕身上没有爵位,这点却是比不过曹颂的。
曹颂已经补了宫里的侍卫,曹硕不过是个监生,身上没有差事,作为丈母娘,吴雅氏有些挑剔,也是寻常。
要是输给别人家的姑娘也就罢了,偏生是已经被抄家的董鄂家的姑娘,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反正就这一个闺女,是她疼到心坎里的,因此吴雅氏便暗暗下定主意,要给姑娘预备份丰厚的嫁妆,定要将那边的长房媳妇比过去,好好给姑娘长长脸,省得往后在婆家说话没底气。
在如慧心中,对于姑母家的表哥也好,还是表弟也罢,原都不怎么上心。
毕竟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女儿家自己惦记的道理?
但是怎么也是十八的大姑娘了,不是傻瓜,影影绰绰的也晓得原本说的是表哥,因自己害病的缘故,换成了表弟。
其中的羞愤,如何能言明?
不愿父母跟着操心,所以她强忍了,日日装作娴静,在闺阁里绣针线。心里对于作别人家媳妇这事儿,却是厌恶到了极点。
吴雅氏忙着预备各色嫁妆,没有留意到女儿的情绪不对。
只有如慧的奶子陶嬷嬷觉得姑娘不对劲儿,私下里问过一遭,如慧狠狠地哭了一场。
要不是她的病耽搁,父母何至于同姑母那边低三下四,就是对方背盟,也忍下认了另一门亲事。
要不是不想让父母再操心她这个女儿,她岂会这般委屈下嫁?
曹家的男儿有什么好,谁稀罕谁不成么?就是出家做姑子,也好过被人挑三拣四强许多。
如今,这不是成了笑话一般?倒显得她巴巴地往曹家贴似的。
陶嬷嬷虽说也替姑娘委屈,但是在她面前却只有劝慰的。说起来,曹硕的品貌也算是出挑的,并不比哥哥差什么。
相比之下,这个老三还算斯文有礼,不像老二,总是瞪了牛眼睛,看着有点愣头青。
一席话,听说如慧哭哭笑笑的,想起曹硕略显木讷的模样,顿时又觉得无趣得紧。
有人失意,也有人欢喜,只是欢喜中带着几分不安同惶恐。
下聘礼后,静惠很是放心不下祖母,同姨母央求后,又回到方家胡同这边。伊尔根觉罗氏虽不愿侄女回去,同董鄂家瓜葛太多,但是这血脉亲情是无法割舍的,便也能体谅她的孝顺之心。
曹府这边,都是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