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就是朝廷的新血,又是恩科特捡的,大学士与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兵部尚书等着少不得都上前颂了一番功德。
人才大事,关系到朝纲国政,康熙看来对这次恩科也颇为满意。不晓得他怎么想起文武分科的不便来,对文武百官道:“习文之内,亦有学习武略,善于骑射者;习武之内,亦有通晓制义,学问优长者。如或拘于成例以文武两途,不令通融应试,则不能各展所长,必至遗漏真才。嗣后文童生、生员、举人内,有情愿改就武场考试者;武童生生员、举人内、有情愿改就文场考试者,应各听其考试。”
曹颙在厅上听着,心里还等着有老臣出言反对。这清廷别的不说,那些人惯会说“祖宗规矩”、“祖宗规矩”的。
虽说几个大学士与礼部官员听了康熙这话,都面面相觑,觉得不合礼法,但是却没有人敢开口质疑。
谁不晓得,这几年他们这位皇帝越发习惯乾纲独断了。
屋子里一片沉寂,康熙皱了皱眉,面上有些不虞之色,道:“众爱卿可还有其他事禀奏?”
就见刑部尚书出列,原来前几日交部议罪的几个官员都有了定论,因此他递了折子,请康熙定夺。
在办理淑惠妃丧仪中,内阁学士兼管光禄寺卿事马良,于灵前供设祭品,不敬慎办理,应革职,枷号两月鞭一百;工部尚书满笃、侍郎马进泰备办灵床等物,不加详慎,殊属不合,应各降二级调用;其内务府总管赫奕署总管事马齐于陈设祭器祭品之时,不遂一详阅,亦属不合,应降一级、罚俸一年。
康熙看了折子,望了望了众人,寒着脸沉声道:“准奏!”
散了朝后,曹颙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永庆家。永庆中了二甲第九名,一个武进士到手了。
永庆的脸上真心欢喜,渴望出京的心情也很迫切。不过,按照规矩,他们这批武进士,要先在京城历练,半年或者一年后,才能外派,也不是能急得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有人急匆匆过来禀告,道是奶奶要生了。
永庆唬了一跳,忙站起身来,抬步想要往后院去,看了看曹颙又止住。
曹颙也跟着起身,对永庆道:“善余兄,即是嫂子要紧,小弟也不耽搁了,回去等哥哥的好消息。”
永庆也不跟曹颙外道,笑着说道:“借孚若吉言,那哥哥就不多留你,明儿使人给你报喜去!”
第360章 丰收
十一月十三,康熙自畅春园启行,谒暂安奉殿、孝陵,五阿哥、十阿哥、十五阿哥、十七阿哥随扈。
曹颙身为太仆寺卿,带了唐执玉与其他几个属官,也跟着銮驾侍奉。
同五月间塞外避暑不同,这次出差实是挺遭罪。寒风渐冷,骑在马上,速度慢得不行,还不能失了官仪。
虽说曹颙没有冬日随扈过,但是十六阿哥是经常随扈的,提前叮嘱过曹颙,让他带足小毛衣裳。套在官服里挡风耐寒,最是要得。还有什么软皮护膝,翻毛靴子,手筒,耳包,能预备都预备上。
曹颙也同随扈的几个太仆寺属官说了,众人也都各有准备。只有唐执玉,因出差前赶上休沐,没有赶上曹颙的吩咐,没有准备那些个。
虽然他也穿着棉衣裳,看着厚厚的挺耐寒,但是在马背上行了半日后,却被冻得满脸青白,身子都僵硬了。
按照行程,这要五、六日才到孝陵,曹颙怕唐执玉受不住,就将自己手上富余的一套皮马甲、护膝、手套送他使。
圣驾为了避免扰民,并不经市镇走,唐执玉就是想添些皮毛衣裳也找不到地方买去。因此,对于曹颙的馈赠,他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谢过收了。
寒冬时节出差,曹颙这种懒人原是不情愿的,但是昨日李鼐造访,带了个消息,却使得他高高兴兴地出差来了。
李煦要进京了,已经请下旨意,进京来陛见。听说他已经打江宁启程,十一月下旬抵京。
曹颙在李鼐面前能应付自如,换作李煦的话,却是没有把握。李煦是侦探头子,若是自己露出马脚来,说不得就将嫌疑引到他自己身上。
只是,却不能参加永庆长子的“洗三”礼了,曹颙心中叹息一声。
……
阜成门内小弓匠胡同,永庆府邸,内院正堂。
今日来参加孩子“洗三”的,女眷有永庆之母福惠郡主,永胜之妻,永庆胞妹简亲王福晋,初瑜,还有齐佳氏的舅母傅尔丹的夫人舒穆禄氏;男客则是永胜、齐家齐佳氏一个在京任职的娘家兄弟,还有永庆这次武举的两个同年武进士。
收生姥姥边给婴儿洗身,边唠叨:“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洗完后,她拿起先前准备好的大葱轻轻打了婴儿三下,边打边说:“一打聪明,二打伶俐,三打明明白白!”说完,叫人将这根葱给永庆。
永庆手里捧着这根大葱,像是捧着金条一般,乐呵呵地出去。到了院子里,他在院中央站下,对着正房的屋脊梁,这根大葱使劲地扔上去。
收生姥姥将供奉碧霞元君、云霄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等十三位神像的香案卷起,送到院中焚化,少不得又有一番唱词。
待都烧干净了,她满脸堆笑地向永庆道喜,收拢着添盘等物,满载而归。
“洗三完毕”,永庆招待几个男客去前院吃酒,初瑜则跟着福惠郡主等人坐在内堂说话。
论起辈分来,初瑜还要叫福惠郡主堂姑,因此说话间她便以“姑母”称之。
福惠郡主见初瑜白白嫩嫩,虽然嫁人好几年,但是看着还同闺阁女儿般娇媚,想来日子过得极舒心的。
“听说你们家的小子跟着你公公婆婆在南面,这隔了大老远的,你这做额娘的也不想?”福惠唠叨着。
初瑜笑笑,回道:“左右是替我们尽孝心罢了,要说不想是假的,只是想着有他祖父祖母疼着,定是比我们这些小的还妥帖,心里牵挂也就少了!”
福惠摇摇头,不置可否,孩儿是娘的心头肉,看来初瑜也只是强撑着罢了,心里哪儿能不想?
提起孩子,想到一个多月前永佳流掉的那个小外孙,福惠只觉得心如绞痛,望向女儿的目光满是怜惜。
完颜永佳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妆容略显华丽。她脸上均匀地涂了粉,柳眉弯弯,额上也抹了胭脂。
虽然她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初瑜无意扫过她的手,青白干瘦地骇人。
完颜永佳原是笑着听母亲与初瑜寒暄的,见初瑜望过来,微微点了下头致意。
初瑜见她这副无悲无喜的模样,心里颇为怪异。说不出的感觉,隐隐地有些愧疚,又觉得自己是想过了。
因齐佳氏没出月子,不能见客,初瑜同福惠说了一会儿话,便先告辞离去。
送初瑜走后,福惠看了看容颜清减的女儿,甚是心疼。王府那边有先前大福晋留下的嫡子,还有颇受王爷宠爱的侧福晋,她这个女儿实在是命苦。
完颜永佳看着母亲的担忧,微微一笑,道:“额娘,女儿没事!”
没有儿子傍身,又不受丈夫的宠爱,只是当个内宅摆设,这哪里是没事?福惠郡主眼圈已经红了,想要劝慰两句。
因当着小儿媳妇的面,怕落了女儿的脸,她只是叹了口气,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
初瑜坐在车里,想着自己听过的、看过的,像自己这般舒心过日子的女子少中又少。能嫁给额驸,岂不就是她的福气?自己要惜福才好,她在心中告诫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