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411节

“可是,同姓不婚?”曹颙的嘴里道出疑问。

庄先生摸了摸胡子,面色有些郑重,实在是曹颙的外祖母身份敏感,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对他未必是福气。

曹颙只是因鄂飞的缘故,对康熙乱点鸳鸯谱之事心存疑虑,才想起问这个的。没想到,瞧着庄先生的意思,倒像是煞有其事。

“难道母亲真是宗室女……可是外祖母……外祖父……”曹颙有些糊涂,只晓得外祖母少年守寡,带着母亲在李家的照拂下生活,其他的却是半点不知。若母亲真是宗室,那外祖母……

脑子里,尽是王爷贝勒欺凌少年寡妇的情景;还有就是外公年轻早夭,不会同这有关系吧?曹颙想入非非,开始有些跑神。

庄先生叹了口气,还是决定顺其自然,便道:“孚若说得没错,令堂却是养在民间的宗室贵女。同姓不婚,皇上自是不能应允这门亲事。因你父祖是皇上亲近倚重之人,皇上就将宗室贵女托给你们家,他也好放心!”

曹颙想到康熙早年也南巡过,不知是不是风流帝王与少年时的高氏有段恋情。转念一想,若是那样也瞒不住李家,李煦也不敢私下拿主意给堂妹定亲。

现下,听着庄先生一口一个“宗室贵女”,那自己那位便宜外公想来是个黄带子。只是宗室里年龄可以为曹颙外祖父的,活的、死的全算上,也有好几十。

见曹颙还想发问,庄先生叹道:“他早已经不在人世间!”

曹颙虽然隐隐有些失望,但是也多少松了口气。不是他心狠,只是正为亲戚的事头疼,若是再添上几门不省心的,实在更劳烦。

李氏已经四十多,其身份连康熙这位天子都晓得,却仍然没有归宗,显然里面有说不得的隐情。曹颙没心思攀龙附凤,也不愿意出现任何麻烦损害母亲的名誉,使得家里不安生。

他跟自己倒了一杯酒,冲西面举了举,侧身在地上撒了。嗯,这杯酒算是给阴间那位便宜外公的,只愿你这父亲不白当,活着不抚养女儿的罪过就不追究了,死后保佑其平安喜乐吧。

……

东直门内,李宅。

因李鼎这几日是下午当值,所以交了差事后,便没有留在宫中过夜,而是回到自己家中。

今晚留在他房里侍候的,正是前几日香彤提过的后厨郭三家的闺女妙云。因白日护送圣驾到国公府谕祭,见到曹颙,李鼎想起前几日之事,便使人传了这个妙云过来。

实是鸡窝里飞出凤凰来,这妙云长得白皙水嫩,半点也不像是婢女。

妙云十五了,知晓些人事。心里虽是害怕,她终不敢忤逆主子之命,只好含羞忍痛地任他施为。

待到云消雨散,李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根据管家所说,那晚曹颙出门时,神情清醒得很,不似醉酒的,身边还多了几个早已出府的曹府长随。

难道,他识破了自己的布局?!李鼎想到这里,一下子打床上坐起。

想起白日里曹颙笑意盈盈地点头致意,李鼎不禁有些汗毛耸立。这曹颙,到底是晓得,还是不晓得。

若是识破了那晚的布局,还能这般如沐春风,可见其心性如何坚忍;若是没有识破,那他匆匆忙忙地回府,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李鼎正想得头疼,就听到身边妙云细细地抽泣声。

李鼎向来最是怜香惜玉的,怎么舍得新欢难过,忙伸手揽在怀里,温言哄道:“别哭了,仔细眼睛疼,往后爷疼你……”

妙云虽是下人之女,但这些年也算是幸运,并没有叫李家父子看到,因此得保清白之身。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小姑娘还能如何,只好哭着怯怯地点点头。

或许是夜深的缘故,李鼎突然觉得身上发冷,不由打了个寒战……

第349章 吊唁(下)

早杀,还是晚杀,到底如何杀?庄先生虽不反对除了李鼎这个祸患,但是却不赞同曹颙的法子。

如今不过十月中旬,虽是天气日渐寒冷,但是却没有到冰天雪地之时。

按照庄先生的意思,要过两月再动手脚,干净利索,永无后患。

李鼎的婚期,定在十月末。虽然没有见过那位富察小姐,但是过门就守寡的命运,实在凄惨了些。曹颙虽不算好人,终究有恻隐之心,便想着在李鼎成亲前,将恩怨了解,省得耽搁了别人的命运。

虽是少不得抱怨曹颙两句妇人之仁,但是见说不动他,庄先生还是很仔细地问了几个细节,指了不足之处。

曹颙与魏黑听得直愣神,心在实在佩服万分,这才叫真正的算计。

关于山东坠马之事,庄先生却卖了个关子,只说正在查证中,过几日会有准信。

三人边喝边聊,到了亥正二刻(晚上十点半)方散。

曹颙喝了大半壶酒,虽说没有醉,但是因下午在灵棚了枯坐半日灌了风,这晚上又是热汤、又是酒的,胃里就有些不舒坦。

过了二门,没走几步,曹颙就觉得有些挨不住,忙走到路边弯下身子。

一口没忍住,曹颙就呕了起来。直到将肚子里东西吐个干净,他方觉得有些舒坦。

看着天上的大半个月亮,曹颙没有回梧桐苑,而是走了几步,寻了个块空地坐了。

心里也说不清是何缘故,总觉得对自己有些失望,好像自己慢慢地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就是这般算计别人的性命,心中也渐渐波澜不惊。

地上冰凉,月光也带着清冷,但是曹颙却丝毫不觉得寒意。

一个人在这黑地上坐着,看不到谁,也看不到自己个儿。不晓得为何,他竟感觉到有几分松快,抬起胳膊往脑后一垫,看着深邃的夜空发怔。

就听到脚步声起,远远地像是有人走过来。因曹颙在黑影处躺着,也不怕人瞧见,便也不耐烦起来。

就听有妇人道:“紫晶姑娘交代了,月末是恒生少爷的百日,厨房那边要好好操办呢!等恒生少爷的百日宴完了,就是左住、左成两位少爷抓周了!”

曹颙听这妇人声音有些耳熟,又想不起是哪个来。

就听另一人说道:“怨不得田奶奶这些日子预备针线活计,想来是给恒生少爷做百日礼用的。”说到这里,压低了音量道:“娘,您说,恒生少爷真是大爷的私孩子么?”

就听“拍”的一声,那妇人低声喝道:“还不快住嘴,这是哪里听来的瞎话,可不敢胡诌!”

曹颙却是听出来了,正是田氏屋子里侍候的杨嫂子与她的女儿小核桃。

小核桃被她娘拍了下脑袋,有些不忿,低声道:“娘打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编排的!别说恒生少爷,就是左成、左住两位少爷,也有人说是大爷的骨肉……说田奶奶是没名分的二房,都是大奶奶脾气好,才容着……”

“这是哪个王八羔子胡吣?”杨嫂子嘟囔着,声音里带了几分恼:“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整日嚼什么舌头?咱们娘俩儿跟着田奶奶一道进的府里,还不晓得原由?山东也好,京里也好,大爷何曾失礼过?就是真想要女人,这后院的丫鬟,多少人等着往大爷床上爬,田奶奶的姿色又当什么。”说到这里,她吐了两口吐沫,对小核桃道:“我怎么也说起这个了?那些胡话,听了都是脏了耳朵。往后你再说这些话,小心打嘴。咱们做下人的,尽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小核桃应了,母女两个渐行渐远,四周恢复了寂静。

曹颙坐了起来,不禁苦笑,说不上恼不恼的,这都哪儿跟哪儿。他站起身来,回了梧桐苑,看到上房里的灯光,心中多了股暖意。

待曹颙见了屋子,初瑜听到动静已经起身。

曹颙见炕沿边上放着的绣花棚子,问道:“又做针线,晚上灯光暗,伤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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