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275节

塞什图怕喜塔拉氏着急,挣扎着想要从座位上起身,但是眼睛一黑,差点跌倒。幸好曹颐在旁把着,只是身子晃了晃。

塞什图脑袋沉得不行,硬挺着不晕过去,笑着对喜塔拉氏道:“额娘,儿子方才跟小禄去吃酒,不小心跌了一跤,磕了脑门,不碍事,不碍事!”

喜塔拉氏见儿子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还算爽利,身上虽然有血渍,但是胳膊、腿脚并不像有其他外伤,心下稍安。只是,哪里会相信他什么摔跤磕脑门的说辞?看着曹家兄弟的脸色,一个满是愤怒不屑,一个无悲无喜越发得深沉,老太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早年,这出戏,她见的多了。若不是她娘家有五个兄弟,也不会在觉罗家这般硬气。想到这里,老太太对曹家兄弟的气不由消了一半。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自己打了骂了无所谓,若是由得别人教训,还是有些不忿。

喜塔拉氏脸色渐渐平静,进了客厅,在主位上坐了,不再看儿子,很是和气地对曹颙道:“亲家大公子,这是进京公干?让您赶上这乱糟糟的,实在是惭愧!”

若是这老太太哭着喊着看儿子,或者吵吵闹闹起来,曹颙还不会有其他想法,只是这般镇静有点异于常人。

曹颙答非所问道:“原以为塞兄是义气可托之人,如今,曹颙却是有些糊涂了,还劳烦觉罗太太给晚辈解惑!”

喜塔拉氏微微皱眉,继续道:“亲家大公子也是娶亲生子,成家立业之人,看来淳王府那边,对亲家公子这边也是照拂得紧!”

曹颙听了,不禁笑了。谁家的女儿不是女儿?若是自己真对不起初瑜,那弘曙他们几个打上门来,他也是无话可说。

喜塔拉氏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知道这事论起来,终究是儿子这边理亏,便道:“便是自家兄弟姐妹,也有口角之时,本不是大事,何须劳师动众?这实在是小题大做了!”

曹颙收了笑,望着喜塔拉氏,正色道:“觉罗太太,方才您进门,看到塞兄受伤时,心下是什么滋味?有些伤口,看不见,摸不着,却更叫人心疼!”说到这里,看了看曹颐,不再说话。又不是来跟老太太拌嘴来的,应付两句便罢了。

最终要如何,还要看曹颐的意思,瞧着曹颐行事之间,不像是对塞什图没情的。曹颙有些头疼,瞧着妹妹在家帮着母亲管家时,也有几分手段;怎么出门子了,反成了这个小女人模样?可不是让人着急。

其实,方才说要喊人往步军衙门报备,除了为曹颂预先开脱外,曹颙也有试探萍儿的意思。若是萍儿真不耐烦在觉罗家,那他无论如何也会带着她走的。

曹颐听着婆婆与大哥的机锋,这些话曹颂与禄穆布是不懂的,就是塞什图估计也未必能都听明白,但是她却能听出哥哥的关切与婆婆的不满。

想着哥哥与弟弟一个从江宁,一个从山东,千里迢迢地回京,曹颐不禁红了眼圈,心中又是后悔,又是自责。自己真是没用,这些年来,尽是让人担心。

不知不觉,曹颐坐直了身子,看了眼向来最疼自己的哥哥,最亲近自己的弟弟,再看看对她苦心教导的婆婆,开口道:“对不住,都是我的缘故!”

众人都望向她,连着塞什图亦是。曹颐含着泪,先对曹颙与曹颂道:“都是我不好,让哥哥与二弟为我担心了!原本不想让大家跟着担心,所以有什么难过的也藏着掖着。现下才晓得,哥哥就是哥哥,二弟也永远是二弟!再没有好担心的,再不会让大家惦记!”

曹颂听着糊涂,嘀咕道:“哥哥不是哥哥,弟弟不是弟弟,那是什么?”

曹颙却听出她的意思,不知该为她高兴,还是为她的选择遗憾,心里叹了口气。

曹颐对兄弟说完,转过头看着婆婆,说道:“额娘,都是媳妇不好,让额娘操心,委实不孝。媳妇晓得往后怎么做了!”

喜塔拉氏见曹颐虽然含着泪,但是小脸上满是决绝,也是甚觉欣慰,笑着点了点头。

塞什图只觉得身子有些发冷,迷迷糊糊的,打了几个寒战。

第249章 何为

自去年定下差事出京,至今还不到一年,但是却让人产生物是人非之感。站在崇文门内竹竿胡同口,曹颙骑在马上,望着宁春家大门紧闭的宅院,眼前仿佛出现了白白胖胖的宁春,彼时,他热忱而关切地道:“伯父没在京城,可你还有咱们这俩哥哥!”一会儿,又是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只笑道:“还有件事你得贺我,哥哥最近却是要高升了!”

宁春家亦是满洲大姓,祖坟都在关外,因此曹颙就算想要到其坟前上杯水酒,一时半会儿却也是不能。

曹颙叹了口气,调转马头回府。

他刚才去了户部衙门,毕竟是背着“公差”的名义进京的,差事总要先了结。

户部山东司主事彭铸是他先前的下属,自然是无二话的。与曹颙商议着,将山东布政司使明年预算中几项数额不多的款项给驳回,其他的都算是核准。这样,既像是守了规矩,又是占了大实惠。而后交到堂官那边,等着批示就行了。

算算日子,曹颙却是能在京里再待些日子。他已经通过侍卫处,往上给康熙上了请安折子,将自己因“公差”至京的缘由说了。至于传召不传召自己,那就是康熙的旨意,曹颙倒是有些无所谓。之所以走这趟程序,也不过是“表表忠心”,省得落下是非口舌。

到了西城,过了丰盛胡同,便到了曹府。

看到门前的马车,曹颙问上前来牵马的小厮道:“二爷打平王府回来了?”

小厮一边牵了缰绳,一边回道:“二爷才回府,三姑娘来了,在前厅候着两位爷!”

因守着曹荃的丧,作为孝子,曹颂的人情应酬往来大部分都免了,但是像平郡王府与孙家那边,却还是要去下的。因曹颙今天要去衙门,所以曹颂便自己去平王府了。

还没到厅上,就听见曹颂的大嗓门:“不行!塞什图那混蛋,他们那种人家,怎么好再留?就是那老太太,就算再疼三姐姐,还能强过自己个儿的儿子去?”

“二弟,他是你姐夫!”曹颐很是无奈的声音。

“狗屁姐夫!三姐姐,你随弟弟回南边去吧,想要在家过自在日子也好,想要再找人家……”曹颂还在不死心地劝着。

“少胡说!”曹颐的声音有些恼:“‘好马不配双鞍,一女不嫁二夫’,难道你瞧不起我这个姐姐,以为我会败坏曹家门风吗?”

曹颂在屋子里急得直跳脚,嘴里“啊啊”直叫;曹颙却是听得满肚子火,皱着眉进了屋子。

见哥哥回来,曹颐与曹颂都止了声音,起身相迎。

曹颙看了一眼曹颐,问曹颂道:“见到姐姐了,她怎么说?”

曹颐满脸通红,低下头,想着自己竟然闹成这样,让大家都跟着担心,实在是太没出息。想着姐姐素来也叮嘱她持家之道,但是她却想着觉罗家不比王府,不必如此。

听了曹颙的问话,曹颂气鼓鼓地看了曹颐一眼,回道:“二姐的意思,是三姐姐性子太软所致,要使两个婆子到三姐姐身边,帮着三姐姐教教下人规矩!”

就算平郡王府权势大些,也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能够站住立场的,还是帮着曹颐早点厉害起来才是。

“二姐姐说了,三姐姐这般作为,实在……就连二姐姐那边,怕也要惹人耻笑,亲妹子就在京城,受到这般欺负,也不晓得找她这个做姐姐的,她恼着呢……”说到这里,曹颂却有些不应声,悄悄看了曹颐一眼,想必也是怕她难过。

听着曹颂的话,曹颐的脸色煞白,好一会儿才舒缓过来,笑着道:“看来二姐姐是真恼我了,待哪天,我去给二姐赔罪去!”

曹颙看了她一眼,很是认真地问道:“萍儿,在你眼中,父亲、母亲可是古板之人?难道他们还指望着你这个女儿给他们赚个贞节牌坊?”

“哥哥……”曹颐垂下眼睑,道:“他待我还好……往后萍儿不会再自怨自艾了!”

曹颙真是觉得心里憋闷,像是一口气不顺溜,堵得人难受。

曹颐没有再说话,曹颂握着拳头,在一边喘粗气,兀自恼火。曹颙见曹颐满脸的歉意与不安,终究是不忍心,开口唤道:“萍儿!”

“嗯!”曹颐应声,望向哥哥。

曹颙道:“答应哥哥,别再忍气吞声,也别学着做‘贤惠’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咱们家,不在意那些虚名,就算你离了觉罗家,难道就不是我的妹子?”

曹颐原还怕哥哥强迫她离开觉罗家,现下见他话里,并没有勉强自己之意,又是感激,又是感动。虽说塞什图之前伤了她的心,但是这几个月待她也算体贴,夫妻两个并未到决绝之时。就算是想要为丈夫张罗二房,曹颐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其中未尝没有试探塞什图的意思。

曹颙见了妹子神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除了憋闷,心里还有几分酸溜溜的。当年那个“小霸王”一样护着他的小丫头终长大了。

曹颐放心不下丈夫,又低声哄了曹颂几句,便开口道别。曹颙想了想,问道:“塞什图怎么说,可是埋怨老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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