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256节

瞧着粉蝶与翠蝶两个对程梦星的神色,若是没什么意外,想必是终身也指望在他身上了。

转了一圈,又为妾室,曹颙突然生出种天道循环之惑,一时恍惚,险些跌下马来。幸而及时拉住缰绳,才没有跌到地上。

庄先生唬了一跳,忙勒住缰绳,关切地问道:“孚若,没事吧?”

曹颙觉得自己眼皮有些跳,用手揉了揉,笑着回道:“先生勿用担心,许是刚才空腹吃酒的缘故,头有些沉!待回去小憩一阵,便好了!”

……

江宁,曹家西府,正院上房。

曹荃躺在床上,双眼凹陷,嘴唇青紫,面色灰白,微微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来。兆佳氏站在地上,见丈夫这般模样,哪里还忍得住,“呜呜”地哭出声来。李氏也红了眼圈,拿着帕子拭泪。

曹寅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见唯一的弟弟这般模样,心里也酸涩难当,面上却故作轻松,道:“老二,为兄打发人去沂州了,算算时日,现下说不定已见到他们哥俩儿,侄儿正往回赶呢!”

曹荃“咳”了下,脸色多了红晕,眼睛也不似方才那般浑浊。

曹寅心中益发难受,知道正如大夫交代的,曹荃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已经派人去学堂,接曹硕他们兄弟。听着外边仓促的脚步声,看来是他们兄弟回来了。

曹硕他们进得屋来,见父亲如此,已是心如刀割,却不敢大哭,怕惊扰到父亲,唯有低头饮泣。

五儿病着,没在跟前;兆佳氏所出的四姐由奶子抱着,也在屋子里。她将两周岁,已经学语,像是感觉到亲长的异常,嘴里不停地说道:“父亲、父亲!”听得人越发心酸。

前些日子,曹荃害了疟疾,起先并不严重。曹寅手中有御赐的金鸡纳,便在过来探病时送来。谁承想,却是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曹荃的精神瞧着好了很多,挣扎着半靠起来,瞧了瞧屋子里的兄嫂妻儿,脸色现出一抹忧色。

曹寅暗暗叹息,知道他担心庶女,温言道:“五儿已经无碍,约莫是前几日闹腾得虚了些,刚才打发人去瞧,现下正睡着!”

曹荃脸上浮出笑意,略显艰难地点了点头,哑声道:“无碍就好,摊上我这么一个父亲,不是她的福气。能够护她一次,总不枉我为人父一场!”

曹寅却有些恼,忍不住想要开口问他,做出这般决定,难道就不顾及其他亲人?不过,自己也是为人父者,想着若是一日自己遇到同样难题,怕也会将那药让给儿子。

曹荃的视线,从几个儿子脸色扫过,道:“你们也渐大了,往后要听伯父与哥哥们的话,好好孝顺你们的母亲!”

曹硕兄弟几个皆哭着跪倒,曹硕流泪说道:“父亲大人教诲,儿子们定谨记在心,不敢违逆,还望父亲大人怜惜儿等年幼,好好保重身子!”

曹荃见儿子们懂事,稍感慰藉,想看看奶子怀里的四女,而后瞧向妻妾,轻声唤道:“雪琴!”

他口中所唤的“雪琴”二字,正是兆佳氏的闺名。兆佳氏强挺着发软的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咬着嘴唇移步到丈夫床前,看着丈夫的脸,面上泪流不止,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曹荃叹了口气,道:“嫁给我这个没出息的丈夫,实是苦了你!就算我也万般不是,总是一了百了……你好好拉扯儿子们,诸事少计较,往后会享儿子们的福……颐儿……”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待念出一直未曾相认的次女之名,便再没了声音……

第233章 服丧

正值盛夏时分,天色燥热难当,觉罗府的下人们,发现日子越来越难熬,主子们脸上越来越寒。

内院正房,喜塔拉氏坐在炕上,手里拨弄着一串墨玉佛珠,看着窗前遮阴的藤蔓,这还是去年夏天儿媳妇为了给自己消减暑气,专门张罗的。

媳妇进门虽还不到两年,但是喜塔拉氏却觉得像是十年八年这么久,就好像原应是一家人似的。她虽是性格略显刻板之人,但是对自己相中的这个媳妇却是打心眼里满意。曹家家教好不必说,单说曹颐本人,女红、厨艺、账目上都是通的。

正沉思着,就见有个嬷嬷进来禀道:“太太,冬芷传来了,在廊下候着!”

喜塔拉氏点点头:“唤她进来!”

那嬷嬷应声下去,随后一个身子娇小、瓜子脸的丫鬟低眉顺眼地跟了进来,俯身给喜塔拉氏请安:“奴婢冬芷请太太安!”

喜塔拉氏见她穿着丁香色衣衫,耳朵上还挂着一对玛瑙坠子,脸色有些难看,并没有立时叫起。

冬芷身子本就瘦弱,半蹲了一会儿,便有些撑不住,额上现出汗来。

“你主子在服丧,你却这么个打扮,这是谁家的规矩?”喜塔拉氏寒声问道。

冬芷被吓得一激灵,歪歪斜斜的差点趔趄,忙顺势跪下,颤声道:“奴婢……奴婢知道错了,求太太饶了奴婢这遭吧,奴婢再不敢了!”

喜塔拉氏用手指拨着佛珠,看了看地上楚楚可怜的冬芷,心里叹了口气,转头对那嬷嬷道:“给她端上来!”

那老嬷嬷开口,想要说什么,但是见喜塔拉氏的神情,又合上嘴巴,应声出去了。

不一会儿,老嬷嬷端了碗褐色汤药过后,将药碗连着托盘搁在冬芷面前的地上。

冬芷吓得不行,眼泪已经出来,不停地磕头求饶:“太太慈悲,饶过奴婢这遭吧!”

喜塔拉氏听着心烦,转过脸来,不再看冬芷。

那嬷嬷见了,笑着对冬芷道:“冬芷姑娘快收声,这是做什么?太太不过是怜惜你,晓得你昨儿侍候大爷,便叫人熬了补药。”

冬芷脸上一红,对这嬷嬷的说法确实半信半疑。她是知道喜塔拉氏对媳妇好的,对她陪嫁过来的侍女也没特意刁难的道理,便低着头给喜塔拉氏道谢。

喜塔拉氏却仍未应声,那嬷嬷将药碗端起,送到冬芷面上,笑着劝道:“冬芷姑娘快喝了吧,药凉了就不好了!”

冬芷勉强笑着接过,偷偷的瞧了喜塔拉氏一眼,哪里有半分怜惜之意?心下一惊,想起秋萱,手上的药碗一滑,“吧”落地而碎,汤汁撒了一地,溅到冬芷的衣角。

喜塔拉氏转过头来,看看地上的汤汁,开口问道:“瞧你是个伶俐的,为何做傻事?”

冬芷忙磕头,哭着说:“太太,奴婢不是成心的,奴婢只是手滑……”

话音未落,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是塞什图回来了。

见冬芷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塞什图略感意外,却也没有多问。京城曹府这边,没有主子在,但是也要换服礼丧,平王爷又随扈了,他便过去帮着张罗张罗。

给喜塔拉氏请完安后,塞什图坐在靠着西墙的两把椅子,就将曹府那边的事情一一说了。说完曹府,又说自家,作为女婿,按照缌麻丧期,他要服丧三个月。虽然是小丧,有些亲戚朋友也要通知,不过是些人情往来。

喜塔拉氏边听边点头,遇到有什么不周密地地方,便提点两句,最后方道:“你媳妇昨天开始,就没怎么进吃食,你去瞧瞧她,好生劝慰着,别叫她太伤怀,仔细哭坏眼睛!”

塞什图应了,起身道:“既是如此,儿子就先去看看去,天怪热的,额娘也犯不着与下人生气,若是气着身子,可不是儿子媳妇的不孝!”

喜塔拉氏摆摆手,皱眉道:“大老爷们,别什么事都掺和!额娘最不耐烦什么,别人不知,你还不晓怎地?好好地善待你媳妇儿,待服丧过后,早点给额娘添个孙子才是正经!”

塞什图笑着抓抓头,出去到后边侧院厢房看曹颐。

虽然在江宁那头,曹荃生前并未认回这个女儿,但是对觉罗家并未隐过其身世。作为出嫁之女,曹颐要为父亲服丧一年,移出正寝,居垩室。垩室就是居丧时住的屋子,四面有白灰粉刷,只用普通铺盖。

等塞什图出去,喜塔拉氏方轻声对那嬷嬷道:“唤两个人拉了这婢子下去,好好教教规矩!”

冬芷还要再哭着求饶,被喜塔拉氏冷冷瞪过去,立时收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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