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些日子除夕祭祖,长生还在顾夫人的灵位前上过香,自是记得清楚。
曹颙摇摇头,道:“不只是这个渊源,还因父亲是顾家外甥,父亲生母既是黄石公胞妹顾氏。”
就如同曹项在李家听到这段渊源时的状况一样,长生也是疑惑中带了些许激动。
他实没想到,自己同最崇敬的大儒还有这般渊源。
不管长生茫然无知,就连曹颙当年也是费了不少劲才知晓清楚的。
像顾夫人那样,身为曹寅发妻,即便没有诞下子嗣,也要吃着曹家一份香火。
顾老姨娘则没有名分,生下一子又记在孙太君名下,连上族谱的资格都没有,曹家小辈自是不晓得这段缘故。
话题被绕了顾家与曹家的渊源上,放在颇为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听说即将上京的顾纳就是顾景星曾孙,长生这边就带了几许期待。
话题跑得太远,有些事情也许长生慢慢领悟。
曹颙便不再啰嗦,挥挥手打发长生下去……
悠哉的日子过得飞快,似乎转眼之间就过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六这日,六部开衙。
曹颙是乘轿子去衙门的,虽说他已经痊愈,可既然是众所周知地大病一场,总不好一下子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装装身体孱弱,说不定手上的差事还能分出去几样。
曹颙想的很美,已经筹划着将辖下几件繁琐差事的权利,分给几位侍郎。
六部里面,向来不缺混吃养老的。
以前他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并非是不想偷懒,而是因曹家根骨不足,不愿因此落人口舌。
现下么,借着这次养病的东风,说不定他真的可以悠闲。
没想到,进了户部衙门,曹颙就被惊住。
这个“惊”或许旁人看来是惊喜,可对已经决定在户部“养老”的曹颙来说,则是惊雷。
原本淡定的神色也产生裂痕,他迟疑着问道:“王爷,张大人,下官……下官……”
他想说自己“才疏学浅,不堪大任”,可随即想到这种事绝不是十三阿哥能做主的,也不会是张廷玉。
只有宫里那位……
吭哧了两声,曹颙方恭声道:“下官领旨。”
十三阿哥点点头,道:“虽说我与张大人也打理户部,可我有其他差事,张大人要盯着的重点也会转到吏部。户部这边,往后还需你多费心。”
看着眼前一个红段子面的小方盒,曹颙实在不知当说什么好。
先前十三阿哥举荐他去兵部,就是想要避张廷玉锋芒,去做掌部堂官。
没想到兵部没去成,还在户部带着,可官印到手。这表示,他就是户部的掌堂,往后户部之事多是由他最后做主。
这就是无心插柳,可曹颙却欢喜不起来。
皇上到底再想什么?
换做其他人,平白得了这好处早要欣喜若狂。
曹颙却欢喜不起来,这事情委实违背他本意。
再说,即便张廷玉不做掌部尚书,也还是掌部大学士。
折腾一把,无非是的将那些需要张廷玉做主的户部琐事,都交到曹颙这边。
看似体面多了,实际上却是吃了亏……
第1323章 揣测
不管是十三阿哥,还是张廷玉,都不晓得皇上之所以点曹颙做掌印不过是几部佛经的缘故。
在雍正看来,让曹颙做掌印,是给他增加责任,算是小小“惩戒”,也算是消减他向佛问道之心。
好好一个可用的臣子,不为自己与大清效命,去侍奉佛祖也太浪费。
曹颙哪里晓得是因这个缘故,除了感叹造化弄人之外,还悄悄留心张廷玉的神色。
户部从早年的糜烂,经营到现下国库丰盈,有很大一部分是张廷玉的功劳。曹颙从直隶总督任上回京时,户部已经整顿的差不多,他这个尚书做的就有几分占便宜。
如今又从大学士手中接过掌印之职,曹颙还真怕张廷玉嫉恨。
像张廷玉这样“千言万言不如一默”的主,要是在心里记仇,保不齐什么时候来点阴的。
至于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这样的俗语,不过是哄人的。
官场就是大墨缸,想要半点颜色不沾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是黑的多少的问题。
像张廷玉这样,出身相府,又从进士熬到大学士的,侍奉两代帝王,皆被倚为心腹,城府岂是一般人可比的。
张廷玉神色坦然,面带微笑冲曹颙高点点头,似乎是十分乐意交出手中印信。
十三阿哥亦没有避讳张廷玉的意思,笑着说道:“如此年纪,就成为掌部尚书,还真当闹你一顿好酒。不过念在你大病初愈,爷也就不折腾你,你将家中窖藏的好酒孝敬爷几坛……”说到这里,又指了指张廷玉道:“张大人那边你也不能省了,将你那边的好茶预备两包。”
张廷玉摸着胡子点头,笑道:“若是旁的,老朽不敢应承;是茗茶的话,则是有些雀跃期待。”
任是说都晓得,张廷玉为官清廉,即便是外官冰敬炭敬,也只肯收百两之礼,超过一百两的礼物,任是多大的情面,他也是使人婉拒。
可他还有个嗜好,就是爱品好茶。
张家虽是桐城望族,可京城居不易,张廷玉的俸禄又有限。自打雍正登基以来,每次张廷玉升官,都伴着赐银,还有内供好茶。
谁都晓得,特等好茶有价无市,价值绝非只有区区一两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