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995节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没有谁会相信隆科多是病死了、老死了,大家都提了心,思量是不是皇上又要清洗什么。

曹家的官司,同隆科多的病故连系到一起,就变得微妙起来。

不乏有自认为聪明者,想着皇上是不是要发作曹家。

毕竟,年羹尧也好,隆科多也罢,在被皇上厌弃前,都是小打小闹的弹劾开始的。

有迹可循啊。

曹家父子在地方朝廷经营这些年,虽没有明面的死仇,可陆陆续续得罪的人也不少。

有人开始坐不住了,旧事重提也好,捕风捉影也好,林林总总地列了十来条,弹劾的折子就送到了御前。

曹颙这边得了消息,哭笑不得。

自家的份量,自己清楚,既不是皇上的“弓”,也不是天家的“狗”。同那些在朝野经营了多年的大学士、尚书之家相比,曹家兄弟几个年岁轻、资历浅,还轮不到被忌惮。

不过随着曹家四兄弟的相继出仕,官场上的人情往来、日常中的亲朋故旧,牵扯的也越来越多。这些人参差不齐,谁知道什么时候溅曹家一身腥。

难得有这个机会,让曹家子弟感受“事态炎凉”,曹颙当然不会放过。

随着曹颙神色“日益凝重”,天佑也“一不小心”说漏嘴,外头不少人晓得曹家有些不稳当。

京城官场,最不缺明哲保身之人,曹家的门庭,一下子冷落下来。

书房之中,父子相对。

曹颙脸上波澜不惊,天佑到底年轻,眉眼之中,露出几分计划得逞的得意。

不过想到挪出府去的几位弟弟,还有拖着“病体”,回了两次娘家的姑姑庄氏,天佑有些犹豫,道:“父亲,旁人还好,姑姑同几位弟弟那边,还瞒着么?他们虽在父亲面前强撑着,可心里甚是担忧父亲。左住满嘴的泡,左成心思重,眼看着清减了;姑姑尚好,由母亲安慰,没有什么;二弟那边,即便儿子拦着,也往庄王府跑了好几遭……”

曹颙顺水推舟,为曹家清理杂七杂八的人际关系,固然有试探人心的意思,却没有算计到自家出去的几个孩子身上。

眼下,看到大家虽离了曹府,可并没有远了曹家,他甚是欣慰。

“因怕旁人看着不像,先头没有提点他们几个,倒让他们跟着糟心上火了。你好生说说,总要他们安心才好。”曹颙道。

天佑欢喜地应了,走到门口,又按捺住神色,一脸“阴沉”地出了书房……

……

顺天府前街,朋来客栈,后院客房。

看着眼前十个白晃晃地银元宝,柴秀才已经笑得睁不开眼。

他抓起一个银元宝,翻过来看了,下边有钱庄的印记,还写有“五十两整”四字,忍不住得意道:“早上那个员外郎送来三百两,这会子一个什么管领就送来五百两。向来都是民给官送礼,这当官的给百姓送礼,这大清朝老爷也是独一份!”

若说早上的银子,庄大姐只看做“意外之财”,也跟着欢喜;这见了第二遭,银子数目越多,她反而没了惊喜,只剩下惊吓了,带着几分急切劝道:“老爷,这银子收不得。若是曹大人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过,有这些官儿盯着,哪里还轮得着老爷出头。况且妾身在隔壁听着,那管领的话说得含含糊糊,不像是有谱的。咱们不过是为了争口气,图的也是老爷子留下的产业,即便手上没什么凭证,骨肉至亲是假不了的,夺产也名正言顺。即便最后官司输了,也不过是一场空。若真是掺合到这些官场是非,给旁人当枪使了,可就由不得自己个儿了。”

妇道人家,虽说贪财,可胆子在哪儿,同意丈夫打官司,也不过是见曹家行事仁善,君子欺之以方。对于外人,官民之分在那里,到底不敢与虎谋皮。

柴秀才却听得不耐烦,皱眉道:“头发长见识短,瞎叽歪什么?当谁是傻子?当枪怎么了?换了旁人,想当还没那个资格?曹家人寡恩薄幸,不念老一辈情分,还要老爷念着仁义道德不成?打这个官司,本就不是图几个银钱的干系。别忘了,岳父那边可是在旗,还有个世袭的爵位搁在那儿。同民人相比,旗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本就抱着三分指望,想着万一侥幸,真让老二承继了岳父香火,一家老小也跟着沾光入旗。如今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你还啰嗦什么?他们乐意怎么弄曹家,老爷管不着,只是老爷晓得,没有曹家护着,这承爵之事才真正有了指望……”

庄大姐听得目瞪口呆:“旗人,入旗?老爷,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哪里有那么便宜的好事儿?旗民通婚都不许,还许这么转来转去的?”

柴秀才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无知妇人,不说旁人,就是魏家那个小子,祖籍江宁,祖宗八代里又哪有一个旗人?还不是沾了曹府的光,入了旗籍,才掏了王府侍卫的好差事……”

谁都晓得,这旗人子孙落地就吃钱粮,庄大姐听着心动,劝阻的心思立时熄了。

隔壁客房,曹甲听到此处,不禁挑了挑眉,这两口子,白日梦做得还真美……

第1261章 互动

以曹颙现下的心境,近些日子所遇到的“人情冷暖”,也不过是浮云一般。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李家与孙家的反应。

孙家北上后,同曹家一直不远不近地相;这些日子,反而亲近了几分,孙文远虽没露面,孙家长辈孙礼来给姥娘请安,也没有落下西府这边。

李鼐也不避嫌疑地过来,就连自打高太君病故后就隐居不出的李煦也露了面,拄着拐杖来了。

老人家并没有摆舅太爷的谱,拦着要去官府叫人的管家,如同寻常串门子一般,去见了李氏。

听说李家舅太爷来,初瑜也到兰院请了安,而后才退了下去,留下他们兄妹说话。

他本就比李氏年长十几岁,现下一个古稀老翁,一个富贵娇人,看着不像是兄妹,更像是父女叔侄两代人。

李氏想起早年在李家的日子,多靠堂兄、堂嫂照看,自己没有回报什么,反而为保全夫家的缘故,同娘家生分许久,心中不由添了愧疚。

“现下天也热了,大哥若是有话吩咐,打发人来唤我还是,哪里好让折腾大哥?”李氏带了几分嗔怪道。

李煦眯缝着眼,摸着有些稀疏的胡子,说道:“哪有什么正经事儿,不过是在家里憋闷了,出来遛个弯儿……想着有些日子没见了,不知不觉就到了这边……”

兄妹两个,闲话家常,原本疏离的亲情,也在言谈拉近了几分。

“眼看就要进六月……是大嫂的生祭,不知侄儿那边张罗了没有?前些日子,我使人往广化寺送了香油钱,点了莲花灯……”说起陈年旧事,少不得提及李煦已故发妻韩氏,李氏如是道。

想起韩氏的养恩,李氏面上带了缅怀。

昔日的自己,同现下的妞妞处境差不多,都是寄人篱下,只是多了宗亲族人的身份。堂兄、堂搜对自己个儿的照拂,并不比儿子、媳妇对妞妞的照拂少。

正因这个缘故,她对妞妞都比其他孙辈慈爱三分。

李煦听了,颇为动容:“过了这些年,难为你还记着。老大前些日子提了,我的意思,是想要往通州走一遭……”

李家的坟茔地在通州,韩氏也好,高氏也好,都葬在通州。

李氏听了,有些心动:“大哥要是上坟?要不然,我也随着同去?”

圣心难测,外头流言纷纷,李煦也摸不著皇上要动曹家的话是真是假。

不管怎样,曹颙现下处境尴尬、分身无术是真。

因此,他忙道:“我不过是带着老大过去烧上几张纸就回了……眼看进伏了,你若一动,自己个儿能不能熬得住两说,还闹得孩子们也跟着不安生……若想去祭拜,等到年底给二老太太圆坟时再去就是……”

他这话中,就带了几分训斥的口气。

李氏不以为恼,虚心听了教训,点头道:“那就听大哥的,等到年底再去。只是大哥也别光顾着说我,到底有了年纪,大哥也要多保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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