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954节

他虽心里想着让乐青自己选择,却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地选择离开。

连府里都不待了,避得除了自己,还能为什么?

“这是你的真心话……”天佑的声音木木的。

“这是奴婢的真心话,奴婢也舍不得大爷,可奴婢也不愿像两个老姨娘那样活着……”乐青低着头道。

她说的两个老姨娘,是曹寅留下的两个妾室,两人安置在一处僻静的院子里,轻易不在人前露面。

府里的人,也嫌少有人提及那两位。

天佑只觉得胸口闷闷的,生出几分恼来,抓着乐青的胳膊,就用了上些力气:“老太太也好,太太也好,谁还曾亏待了那两位不成,让姐姐在这里为她们道委屈?”

乐青使劲地摇了摇头,道:“奴婢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说老太太、太太不是……只是觉得老姨娘那里没有儿孙,只养着两只老猫,委实太冷清可怜了些……”

她说了这样的话,天佑哪里还有不懂的。

他放下乐青的胳膊,低声道:“姐姐这是拿定了主意……”

乐青本来心里难受,这些话也在肚子里装了许久的,现下见天佑难受,反而不好再沮丧,擦了泪柔声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奴婢能来侍候大爷这数年,已经是难得的福气,现下正好,过犹不及……”

天佑心里虽舍不得,可也不愿做黏黏糊糊状,自嘲一声道:“是我糊涂了,竟还不如姐姐看得明白……”

外间,绿意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夜过去,天佑与乐青主仆神色如常,看不出有异。

只是从这一天起,乐青不再值夜。

葵院前些日子新补了一个二等丫鬟,叫做橙叶,就由她接了乐青的班,同绿意、红情几个轮班值夜。

乐青将手上的差事,陆续分派出去,自己每日里闭门不出地做针线。

传到初瑜耳中,对她很是满意,赏了两匹鲜亮的锦缎下来。

虽说初瑜这两日外放的丫鬟名单中,没有乐青,可大家也多了然,这定是因大爷明春下场之缘故。

乐青年岁到了,大爷春闱后,八成也要放了。

旁人还好,都忙着过年,不过是说上一嘴便罢,枫院的小楼却是坐不住,忍不住到葵院来打探消息。

在她看来,乐青性子温顺,人又能干,是太太给的,定会成为大爷的通房,怎么如今又要放出去?

也不知乐青同她说了什么,离开葵院时,小楼神色恍然,脸色雪白,全无平素的伶俐……

……

江宁,总兵府,书房。

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曹颂,曹颙不禁摇头:“瞧你那样子,又不是头一回做爹,就那么欢喜?”

曹颂使劲地点点头,道:“嗯,欢喜得不行,要是再添个儿子,不就是凑成两个‘好’字。”

“别只顾惦记儿子,也多顾念下弟妹。她没有娘家可依,你若不护着她,还指望谁护着她?”曹颙想起张义的话,说道:“那些歌姬瘦马,往后也少收些,不只是弟妹那边,你自己个儿得身子也要爱惜。”

曹颂使劲拍拍胸脯,道:“大哥放心,弟弟当年迎静惠入门时,就对她说过,我虽不能只守着她一个,可却只要她的孩子。那些歌姬什么的,只是官场应酬,不好不收,过后也多转手送人了,实在情面大的,才养在府里,不过是添碗筷子。”

堂弟这么大了,也没有当哥哥的管弟弟纳妾收婢的道理。

对面这样洒脱的堂弟,曹颙到时真心生出几分羡慕。

他低下头,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

早年不纳侍妾,是怕家宅不安,不乐意应对麻烦,不愿妻子难过;如今老夫老妻,激情不再,偶尔看到年轻丫鬟,也多瞄几眼,却是开始顾忌儿女。

正人君子的嘴脸摆惯了,自己将自己束住。

真是自作孽。

曹颂见他不说话,眼睛咕噜地转了转,压低了音量道:“大哥还要在江宁待一阵子,这身边,是不是也添个人侍候?”

曹颙先下住在客房,除了京城跟过来的小厮,这边安排侍候起居的丫鬟都年纪较小,不过十一、二岁模样。

曹颙晓得静惠顾虑。

若是曹颙这大伯子,真的空床寂寞,收用了弟弟这边的丫鬟;若是年长的丫鬟不老实,勾搭了主子,妯娌之间说不定就要有芥蒂。

曹颂虽敬重嫂子,可心里到底是向着哥哥的,对妻子的安排已经发了回牢骚,先下想起这一出来,就有些动心。

在京城中,哥哥是顾虑嫂子脸面,不愿收人。

如今离京城远,安排两个女子服侍哥哥几日,又有什么?

曹颙闻言,忙摆摆手,道:“快别多事,先下这样就挺好。”

曹颂晓得自己这个哥哥,最是怕麻烦多事的,要是真安排人在总兵府这边,这上上下下的可瞒不住。

到底该如何,他陷入了沉思……

曹颙见他一本正经想事情的模样,不禁失笑,心里却未尝没有绮念。

倒不是想着被翻红浪,而是有些想念秦淮河上的舫船。

虽说秦淮河上的水不结冰,可天寒地冻,河面上的舫船也多入船坞,嫌少有在江面上的了。

否则喝酒吃茶,听歌看舞,见识一番秦淮风月,才不枉南下一遭。

曹颂还没想出如何安排哥哥“舒坦”、“舒坦”,魏黑过来书房找曹颙。

见他有话要说,曹颂同堂兄招呼一声,回内宅陪怀孕的妻子去了。

魏黑已经转为郑重,道:“大爷,曹甲压了郑三,去了汤山镇。”

曹颙听了,神色也变得凝重。

那个郑三,是江宁城里一个地头蛇,经常做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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