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青挤出几分笑道:“不过是有些秋乏,当不得什么,不需要那般折腾……”
话虽如此,眉眼间却依旧是难掩郁色。
天佑看了乐青一眼,目光幽邃,没有再多说什么,挑了帘子去兰院给李氏请安。
李氏向来浅眠,这会儿功夫,已经梳洗完,正拈了三炷香,给堂屋里供着的鎏金如来像上香。
听说长孙来了,李氏忙笑眯眯地叫进。
十五岁虽不是整生日,可也不算是小生日。
只因怕折了天佑的福祉,李氏才没有张罗操办。
她还不知儿子免了直隶总督、回京待用之事,天佑已经从曹项那里听说此事,可也听堂叔说了,父亲仕途无碍。
之所以没有告诉祖母,就是担心老人家胡思乱想而已。
给李氏请了安,天宝也起来了,天佑陪着祖母、小弟用了一碗寿面,才从兰院出来。
儿的生日,就是母亲受难日。
母亲不在京城,天佑便冲着清苑方向,拜了三拜,才回葵院。
院子门口,左住、左成兄弟已经在等着。
见到天佑,两人齐声贺喜,又是一串吉祥话。
天佑笑着受了,伸手请二人进了院子。
看着院子西南角花池中的几株高耸的葵花,左住止住脚步,诧异道:“这是怎么长的,今年的葵花竟然这么高?往年出三、五斤瓜子,今年是不是要翻番了?”
天佑摇头,道:“墨芋留在院子里看家,不会侍候这些,只以为多浇水是好,结果使得这几株葵花只长个子,花盘比过去还不如。别说翻番,不少一半都是好。”
说笑着,引着左住、左成兄弟两个进了上房。
乐青与绿意两个在,见左住、左成进来,口称“松大爷、柏二爷”,俯身给二位请安。
左住、左成侧身避了,又还了半礼。
乐青奉了茶,带了绿意退去,只留下兄弟三个在堂上说话。
左住看着乐青的背影出了门,方转过身来,对天佑道:“前些年还没觉得,这两年乐青姐姐渐大,瞅着越来越像一个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天佑转过头,道:“像哪个?”
左住看看天佑,又望向左成,讶然道:“难道,你们都没瞧出来?”
天佑摇了摇头,左成挑了挑嘴角,道:“哥哥,莫非说的是像紫大姑?”
左住点点头,道:“正是正是。我还记得清楚,紫大姑就喜欢丁香色的衣裳,行事也如乐青姐姐这般温柔仔细。”
左成不以为然,道:“不过形似罢了。紫大姑的相貌人品,是连义父义母也要赞声好的。”
剩下一句“岂是谁都能比的”,他没有说出口。
毕竟乐青是梧桐苑出来的,侍候过长辈,他们身为小辈,都当敬着些。
天佑记事开始,便同恒生两个生活在葵院,在紫晶身边长大。
称呼上叫“姑姑”,实际上紫晶称得上他半个养母。
用活人比死人,既委屈了活人,也亵渎了死者。
天佑岔开话,道:“父亲母亲不日就要回京,倒是能赶上左住下聘之事。”
李氏前日回到京城后,田氏便拿选好的几个日子到兰院,请李氏选下聘的好日子。
本月二十二、二十八都是好日子。
李氏问了问新房的修建事宜,又问了问聘礼的预备情况,知道都预备的差不多,选哪个日子都从容。
李氏便使人去东府请来曹项,问他哪个日子便宜。
天佑虽在京,倒是地平辈,还需一个长辈出面。曹颙之前就写信托了曹项,李氏才会使人请他过来相问。
曹项两个日子都不是休沐日,可他能与同僚换班,便请李氏定夺。
最后李氏与田氏商量着,将行聘的日子定在本月二十八。
左住听了,“嘿嘿”笑着,点头道:“好极,好极……”
左成则道:“如此甚好,要是不同义父义母别过,就这样搬出府去,总叫人心里难受。”
一句话,听大家都添了离愁。
早在数年前,曹颙就帮左住、左成在内城置办过房产,是两座相邻的宅子。
就是想着他们兄弟两个成家立业后,相伴而居的。位置离曹府也不甚远,不过隔了两条街,骑马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前些年空着,只打发两房下人在那边看宅子;现下收拾得差不多,已经定了左住下聘之期,需要张罗的事情就多了。
那边的宅子,也需要暖屋。
再过几日就是乡试放榜之时,田氏原跟儿子商议,想要放榜后,搬出曹府,去新宅准备迎娶之事。可曹府没有长辈在,这样冒然搬离也不好。
等到李氏到京,田氏便跟李氏提及此事。
虽说李氏很是舍不得,可也晓得,没有相拦的道理。早先田氏带着孩子们寄居曹府,是孤儿寡母无奈之举。
现下左住、左成长大成人,眼看就要娶亲生子,也没有继续寄居曹家的道理……
……
清苑,城外,接官亭。
此处是接官处,亦是送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