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756节

一家四口,用罢晚饭,丫鬟都退下去,天佑方道:“父亲别怪二弟自作主张,都是儿子出的主意。宫里最近动静不对,二弟担心,同儿子说了,儿子就想着二弟能早日抽身也好。”

自打年羹尧进京这几日,上书房里的气氛就很诡异。

早先围着弘历、弘昼兄弟打转转的,现下都失了往日热络,巴不得敬而远之。

恒生性子向来爽快,接人待物又大气,虽不是散财童子,可是送这个一个小玩意儿,送那个一个小物件也是常有的,所以消息还算灵通。

原来,从宫里传出消息,说是年羹尧这回进京,得到如此殊荣,是因为皇上有立储之意,才厚待皇子外家。

这“储”,自然就是年贵妃所出的福惠阿哥。

如此,早先被视为储位人选的四阿哥,就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忌讳人物。

曹颙听了直皱眉,看着恒生道:“就为了这流言蜚语,你便想学着旁人,与四阿哥划清界限?你已经十二岁,已经不算小,就没有自己的判断?”

要是恒生是旁的皇子的伴读,能晓得趋吉避凶,曹颙要赞上几句的;可他是未来皇帝的伴读,曹颙还是希望他能与弘历多处些交情。

恒生黯然道:“儿子不想学旁人,做趋炎附势的小人……可更不敢因自己的缘故,将家族拖入夺储漩涡……两害权益取其轻,与其使得家族受累,儿子只能做小人……”

曹颙摇头道:“有畏惧心是好事,但是也不能人云亦云。要是京城真有大变,我早就得了消息,还轮的着你们心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早年,我也在上书房做过伴读,因此得以与你们十六叔姥爷相交,引为知己。你能成为四阿哥伴读,也是缘分。即便不能视他为主,也要视之为尊,维护他的体面,是你身为伴读应有之义,岂可在这个时候忘了道义?”

恒生被说得满脸通红,羞惭不已。

曹颙怕将他教迂了,神色稍缓,温言道:“你还年少,无需思虑太多,只按道义行事便是。上面还有我这当老子的,要是到了与家族有碍之事,我会同你说知。”

恒生使劲地点了点头,脸上也生出欢喜来。

天佑听了父亲这一番话,也跟着低下头,只觉得自己妄作小人。

曹颙望向长子,怕他心灰,道:“你能为弟弟出谋划策,拾遗补缺是好事,可要记得,可以存私心,但人前行事要磊落,不能留话柄与人。不说旁的,就说恒生此事,要是真按照你所说的,固然可以使得家族避开立储风波,可说不定就要结怨四阿哥,落到皇上眼中,曹家也未必落好。”

天佑听得糊涂,道:“无风不起浪,要是传言是真,二弟还为四阿哥伴读的话,那家中……”

曹颙笑笑,道:“恒生对四阿哥荣辱不弃,是为义;我恪守臣子本分,不掺合夺储事,是为忠。忠义并不相悖,何以将你们兄弟为难至此……”

第1105章 荐人

在父亲隐讳的教导下,天佑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给弟弟出的主意,实是稚嫩了些。

兄弟二人带着对父亲的敬仰,离开了梧桐苑。同时,恒生也歇了辞伴读随侍父亲左右的想法。

至于天佑,则是打一开始就晓得,去保定府没有他的份。

若是祖母在家还好,自己还有一分希望,能随侍父亲左右;父亲既要奉祖母出京,那看家的只能是他这个长子。

不过,他心中没有丝毫埋怨,反而想着能为父母分忧也是好事,很有长子的自觉。

不想,曹颙没有提留他看家之事,反而对恒生道:“我十六岁离开长辈,进京当差;如今你比我那时还小,我想将这诸多家务交代给你,是不是太勉强了?若是觉得吃力,就托你五叔照应。”

恒生闻言,顿时鼓起勇气,拍着小胸脯,道:“当年父亲是独身进京,身边并无长辈看顾,还撑起一府;现下,与叔叔们隔府而居,儿子不过是代父看家,有什么吃力的?”

曹颙见他有担当,自是满意地赞了两句。

天佑在旁,却是听得傻了,过了半响,方喃喃道:“父亲留二弟看家,那儿子……”

曹颙道:“我虽不需要人侍奉,可既是老太太与太太都要随我过去,身边总要有人打理照看。你二弟脱不开身,正需要你这当长子的多尽孝,难道你不愿意?”

不是他偏心,而是觉得长子处事还欠通达,想要带他在身边多教导一番,也怕单独留他在京,被人引诱学坏;恒生每日在宫里,接触的人有限,反而令人更放心些。

天佑喜出望外,哪里还有不愿意的,小脑子跟摇拨浪鼓似的,道:“没有,没有,儿子愿意……”

世人都说严父慈母,但是曹颙也不愿学《红楼梦》里的政老一般,见了儿子就吹鼻子瞪眼,喝骂几声才觉得舒坦,该夸的时候,还要夸上几句。

他这边教子,初瑜旁观,不好插嘴。

等儿子们出去,初瑜还是不放心,道:“爷,恒生才十二……”

“转年不就十三了么?”曹颙道:“又不是马上将这一大家子交给他,不必担心。”

开解儿子们这功夫,曹颙原本有些冲动的内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下个月初赴任,正是隆冬时节,即便三百里的路程不远,对于老弱妇孺来说,也是辛苦。外加上,他上任伊始,肯定是最忙的时候,未必有时间照看家人。

就算想要奉李氏出京散心,也要等到明年二月,春暖花开才好……

……

葵院门口,恒生止住脚步,带了几分懊恼,道:“大哥,若我方才说吃力,父亲是不是就允我跟着去了?”

天佑脸上仍是收不住笑,道:“二弟就多担待些,省得父亲操劳公务时,还要担忧家里。二叔、五叔虽住的近,到底分了府,照应几日还好,却不好长期插手管这边府里的事。”

要是其他人家,家主外放,将剩下的家人屋子托付给兄弟,也是常有的;可曹府不同,曹府寄住的亲戚故旧太多,有亲家老太君高氏,有怜秋姊妹与妞妞,还有田氏与左住、左成母子,还有宫里出来养老的田公公与两个小公公。

这些人,尽管不是曹府的正经主子,但是跟自家人一般无二。

将这边家务托付给东府,要是有哪里处置不当,说不定就要伤了情分。

恒生听了,也想到此处,垂头丧气道:“也是,看来我也是没福气随父亲出门了……”说到这里,有些不忿地瞥了眼天佑,道:“这本是大哥的差事,怎么就落到我身上?大哥才是父亲长子,理应留在京中代父看家。”

天佑见他沮丧,笑着哄道:“保定府离京城又不远,往后得了空,二弟过去探望老爷就是。家务这块儿,二弟也不用愁,你每日还要往上书房读书上进,谁就真能你当管家使?内院可以托给田婶子或是田公公,外边之事有大管家在,并不会使二弟太费心。”

事已至此,恒生只能认了:“也好,单留我一个,总比将大哥也留下好。”

天佑见弟弟通达,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等到下回父亲再外放,我就留下看家……”

不提这一家人,为即将变化的生活雀跃,圣旨下次日起,曹府就成了京城最热闹的官邸之一。

正如曹颙所料,他压根就不用担心上任时会人手不足,因为荐人的人实是太多了。

总督府书吏,虽不是朝廷正式官员,可按照世情,也要拿一份高俸的。只是这发俸的不是朝廷,而是总督府这边出。

这银子的来路,就是地方上的火耗银子。

除了高俸不说,能入总督府为班底,搭上曹颙这条线,以后想要谋仕途,也大有进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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