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736节

曹颙说的有些泛泛,可是也没法子,毕竟不能说什么政治清明、君贤臣忠之类授人以柄的话。

年熙见曹颙没有提到眼下朝廷的结症,眼神一下子黯下来。

客厅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

年熙的笑容有些勉强,说话也不似先前那么有兴致。他心中,体恤曹颙避凶趋吉的做派,可多少也有些失望。

曹颙这边,却是对年熙的印象更好。

年熙身上,依旧保留了赤子之心。

想着年羹尧的败亡,就在明年,曹颙有些不忍,道:“要是景行身体好些,最好能到地方转转。只做京官,容易纸上谈兵;做过地方官,增长见闻不说,也容易因地制宜,有的放矢。”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再说,令尊这两年实是风光盛了些,景行去地方避避也好。”

年熙听到最后,面色惨白,有句话含在嘴里,终是没有问出口。

虽说连襟两人为人处事有所不同,可年熙也感觉到曹颙的善意,心中只有感激的。

因是头一回过来做客,不好太打扰。午饭过后,年熙夫妇便同众人辞行,回了年府。

回府后,年熙直接去了老太爷的院子。

老太爷闲着无事,正坐在石榴树下的藤椅上眯着眼睛养神,手中握着一盏紫砂壶。

“祖父……”年熙速行几步近前,想要开口询问,却又有些犹豫。

年老太爷睁开眼睛,唤丫鬟抬椅子出来,叫年熙坐下说话:“这是怎地,脸色儿很是不好?是做客辛苦?还是身上又不自在?”

年熙听命坐下,看了眼廊下侍立的小丫鬟,没有立时回话。

年老太爷看了他一眼,挥挥手,打发小丫鬟们退下。

“老太爷,老爷是不是有什么凶险?老太爷打算让孙儿承继长房,是不是为了避祸?”年熙长吁了口气,探过身子问道。

年老太爷盯着孙子,看了半天,方道:“赵之垣去了西安,蔡珽罢官回京,你以为皇上还能再容你父么”

年熙听了,只觉得手足冰凉。

这赵之垣原任直隶巡抚,因在康熙六十年年羹尧回京陛见时招待不周,与年羹尧结怨。等到雍正登基,因年羹尧弹劾,赵之垣丢了巡抚之职。接任他任直隶巡抚的李维钧,正是年羹尧的心腹。

蔡珽原任四川巡抚,因与年羹尧政见不同,被年羹尧参劾,罢官问罪,押解回京。

不仅将西北经营成自己之地,还伸手到京畿,这已经犯了人臣大忌。

看着祖父神色平静,年熙心如刀割,起身跪在老太爷膝前,哽咽道:“会不会牵累到老太爷?”

年老太爷摆摆手,道:“我都活到八十,哪里还说连累不连累?瞧了这些年,老头子也看出来,皇上并非寡恩薄性之人,多少也会顾念些旧情。你长大后便在京中,与你父亲不相干,过继到长房,也能保我年家一脉香火。”

年熙已是泪如泉涌,俯身道:“孙儿既是老爷长子,岂能独善其身?孙儿身体病弱,怕是于子嗣上也艰难,老太爷慈爱,还请从弟弟中另择一人!”

老太爷直起腰身,沉声道:“抬起头来!”

年熙侧过身,抹去脸上的泪,抬起头来。

“留你传承我年家,不是要子孙如猪狗一样苟活,而是为了有朝一日,我年家子孙能再挺起胸膛说话!老头子信不着旁人,只信你!”年老太爷看着年熙,目光如刀,缓缓说道。

足足过了有一刻钟,年熙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没了知觉,额头的流下的汗与泪水混在一处,模糊了视线,方慢慢地俯身在地,轻声道:“孙儿领命……”

第1092章 女儿的幸福

转眼,中秋将至,曹府琐事渐多。

因今年与曹家走动的人家,多了魏白家与桂姐处,初瑜早早就使人预备了瓜果葡萄、螃蟹月饼这些迎节的东西送过去。

不说那成筐带了白朴的葡萄,脆生生的花皮西瓜,就说这月饼,是由稻香村的师傅过曹府烤制,用的原料比铺子里的还要精细三分,馅料花色也是应接不暇。闻起香喷喷,吃了就叫人撒不下手。

魏白是粗人,不觉得什么;芳茶却是瞧出,这些东西比早年织造府过节时预备的月饼还要精致。曹府门第越高了,老太太、太太们待人却还是温煦。

魏黑与香草虽依附曹府,可日子并不比他们二房差。耀辉跟着七爷长生一道学习,吃穿用度也跟外头的公子哥似的。

这日,芳茶跟随嫂子香草去国公府给曹颐请安。

富养体、贵养气,曹颐的言行气度,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受了惊吓进京的三姑娘。

芳茶在真心恭敬的同时,也因旧日不懂事之处添了羞愧。

香草心中,对于曹颐也是带了羞愧的,却是与芳茶不同。像她这样打小侍候的,长大后多陪着姑娘出阁。当年姑娘体恤她,她也舍不得父母,最终留在了曹家。香草是个实心人,在感念三姑娘恩德的同时,也总觉得自己存了私心,犯了不忠不义之罪。

为这个缘故,这些年来,虽已是放了出来,脱婢为民,可香草心中还是将曹颐当成主子。逢年过节请安不落外,每年曹颐过生日,香草都要亲自做鞋袜。

等曹颐添了两位小阿哥后,香草再过来送的,就多了小阿哥们的小衣服、小帽子什么的。

曹颐与她打小一块长大,情分也比常人亲厚,说话之间,带了熟稔与亲近。连带着,对芳茶也客气几分。还笑她们两个有缘分,小时候一处,大了为妯娌。

芳茶看着这满眼富贵,心里越发平静。

当晚回到家中,看着健硕的丈夫,两个懂事孝顺的儿子,芳茶的脸上露出真心笑容。

虽说是老夫老妻,可因魏白年长,对于芳茶这个少妻向来疼到心尖子上。见妻子欢喜,魏白心情也大好。

用罢晚饭,他就早早地打发儿子下人们退下去,挨着芳茶坐下,道:“奶奶出门半日也乏了,我来给奶奶揉揉腿。”

看着五大三粗的丈夫做温柔小意状,样子滑稽,芳茶不由“扑哧”一乐,推了他一把,道:“二爷别作怪,叫人瞧见了成什么,妾身可受不得。”

魏白的手,已经从芳茶的小腿上,移至到她大腿上,摩挲着道:“耀宗都十岁了,再给他添两个小兄弟?”

芳茶见他不老实,抓住他的手,嗔怪道:“遭罪的不是二爷,二爷倒是说起话来不腰疼!”

魏白晓得她不是真恼,舔了脸近前道:“遇到什么欢喜事,奶奶也同小的说说?”

芳茶抓了魏白的胳膊,柔声道:“二爷,赶明儿使人好好修修城外乡下庄子上的屋子,等老大、老二娶了媳妇,咱们就到庄子上养老……”

魏白听了,不由怔住。

他之所以携妻儿回京,除了舍不得兄长与曹颙外,还有一大部分是为了家人,为了儿子们的前程,还有妻子有亲戚熟人走动,不再像在河南时那些冷清。

“城里不好么,你怎么又想回乡下?”魏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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