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73节

曹颙点点头:“晓得了,我一会儿叫吴茂带两个去趟保定找宁春。那边说缺什么了么,比如药什么的,送些与她,再给她那边送些去,叫她寻好大夫瞧,她有身子,可不是小事。”

紫晶道:“常贵家的并没提缺什么,我想着回了大爷知道,明儿得空去瞧瞧秋姑娘。待见了她缺什么再拿吧!”

曹颙又到前院,叫人找来吴茂,让他带两个人收拾收拾,去保定找宁春报信去。这秋娘可是宁春的心尖子,怕是得了信定要即时回转的。

回了梧桐苑,珠儿正命叫两个小丫鬟往院子里的青砖上洒水,见了曹颙回来,都俯身行礼。

曹颙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院子里的那两株梧桐,虽然每日浇水,但是却还是不显精神的样子。初瑜在上房听到动静,笑着迎出来。

曹颙见她手上戴着顶针,不由皱眉道:“又做针线了?如今天气这般闷,好好歇着就是,还这般费神!”

初瑜却只是笑着,将曹颙迎进去。曹颙拿了她的右手查看,果不其然,手指上有多少针眼。西侧间的炕上,放着一件尚未缝完的细布中衣。初瑜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认准了什么事,就是曹颙劝也只是听过就罢了。

自打嫁过来后,曹颙的贴身物件她都是亲手缝制的。她自幼锦衣玉食,长大了学女红也不过是绣个帕子荷包的消遣消遣时间。曹颙不愿她辛苦,劝了好几次,她都是这个样子,只笑着听着,过后等曹颙出去当差,就又在家里摆弄这些个。

曹颙无奈地摇了摇头,换了衣裳后,叫翠儿取棉纱过来。他将初瑜拉到炕边坐了,先用湿帕子将她右手的几个手指头擦拭干净,又用棉纱缠好,最后自针线盒里寻了线系好。

初瑜望着五个被包的严严实实得手指头,不由得苦了小脸,歪着头满是祈求地望着曹颙。

曹颙只做未见,叫人摆饭,又特意吩咐给郡主准备调羹。喜云与喜彩都笑嘻嘻地去了,珠儿与翠儿见着大爷待郡主这般温柔体贴,心中说不出是嫉还是羡。

次日,曹颙到户部,就听主事傅显功与彭铸提到李相卧病之事。他们所说的李相,就是文渊阁大学士李光地。

李光地是康熙九年的进士,自翰林做起,累官至大学士,被人称为“官场不倒翁”。虽然他行事低调,近些年来潜心理学,但是却丝毫不减其在官场上的影响。他的门生故旧,虽不能说是遍及朝野,但是做到都抚尚书的大有人在。

又是生病?曹颙听着微微皱眉,不过想到李光地已经是七旬老人,也就不足为奇。

因都是年底年初忙,眼下司里实在是清闲得不行,只有各省文武乡会试支供这块需要盯着些。曹颙实在无聊,就随意找了本书,翻看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曹颙收拾收拾,打算对其他人说声,手头办完差事的可以下家去,就见察德过来:“大人,方才贵府长随托人传口信,说是有急事,请您赶紧回去呢!”

户部外,魏黑魏白与小满他们都望着这边,旁边还有个满头大汗的半大少年。见曹颙出来,小满忙迎上去:“大爷,管家打发小六子来报信,说是紫晶姐姐病了,庄先生请您快些回去!”

早晨出来前还见过,都是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曹颙问小六子道:“到底怎么会事?怎么病的,大夫请过去没有?”

“大爷,小的也不知详情,只是瞧着庄先生与大管家都满是忧心的。小的出来时,管家已经另安排了其他人去接陈太医!”小六子答道。

曹颙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若是寻常病状怎么会是劳烦陈太医?庄先生也不会特意打发人来寻自己。

幸好是天近正午,路上行人不多,曹颙几个一路快马赶回曹府。

去接陈太医的人尚还未回来,曹颙见到庄先生与曹忠两个,忙开口便问:“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可是早上吃了什么不洁净的东西?”

庄先生神色凝重,一边劝曹颙不要焦心,一边对曹颙说了原由。紫晶上午去了茄子胡同,去探望卧病的秋娘。见了秋娘的病症,她心中骇然,因为这与前几日觉罗太太的病症何其相似!最初是吐,后是又呕又泄,抓了药吃,这两症止了,又发了热,断断续续地添了咳痰之症。

紫晶少时经历坎坷,也有几分见识,当即就想到两个字“时疫”。当下没有多留,带着人匆匆回府。直接回了葵院,将钗儿、环儿打发出来,又请庄先生隔着窗子说了这个情形。

曹颙越听心里越沉,对庄先生道:“我去瞧瞧紫晶!”

庄先生与曹忠还没来得及劝,曹颙已经抬腿走远了。

葵院里,钗儿与环儿两个红着眼圈站在紫晶门外,见到曹颙,脸上多了些许喜色。她们因紫晶说得含糊,不知她到底何病,心里没底,又不敢违紫晶的话,去找郡主,正惶恐不安。

曹颙推门,里面却是拴着的,便隔开门道:“紫晶,是我,你现下身子如何,可有不适?”

“大爷,奴婢无碍,只是为防万一罢了!倒是秋娘那边,大爷还是请人过去好好诊诊方好,若是时疫,也好早做防备。”紫晶声音里很是温和,并没有害怕与焦虑。

时疫就是夏季发生的疫病,古人认为疫病是因疠气疫毒从口鼻传入所致,是天时引起的疫症。春天发生的叫“春瘟”,夏则称“时疫”,秋则曰“秋疫”,冬则曰冬瘟。因此病大多具有很强的传染性,古代医学不发达,遇到爆发疫病时,都是将病人隔离开,有的就活活烧死。

曹颙心里虽然担心,但还是笑着安慰道:“或许是你多心,觉罗太太那边不是好了吗?老人家与秋娘,一个上了年纪,一个是有了身子,又赶上如今天气变换,得了一样的病也有可能!”

好一会儿,方听里面紫晶道:“奴婢的娘亲就是死在时疫上,觉罗太太病得轻些,并不显,秋娘这个情形却是同奴婢娘亲生前一般无二。”说到这里,顿了顿:“若是真如大爷所说的,那真是幸甚!”

曹颙听着心里难受,对钗儿、环儿吩咐:“叫厨房送热水来,要多多的!再拿几瓶子醋来!”

钗儿与环儿虽然听得迷糊,但还是应声下去了。

不一会儿,陈太医到了,像紫晶问了秋娘的详细病情后,提出要亲自去诊断查看。紫晶这里,又给开了两副清热去毒的方子。

曹颙在门口,对紫晶道:“谨慎些,终究没有坏处,却不是关着门就能够好的。待会儿,她们送来热水,你换下身上的衣服,屋子里在多撒些醋,我随着陈太医去秋娘那边瞧瞧儿去。”

紫晶听说曹颙要去秋娘那边,忙高声道:“大爷不可!”

“我又不进房里,你别担心,又不是所有时疫都传染,觉罗府那边不就是没事吗!”曹颙说完,随着陈太医出去,往茄子胡同宁春外宅去。

……

十三府,赏翠园。

一个四、五岁的男童正在花池边蹿来蹿去,一会儿揪片叶子扯朵花,一会儿捡石子土块去丢那花丛上飞的蜻蜓,一点儿也不肯安分,兀自玩得不亦乐乎,正是十三阿哥庶出的长子弘昌。

弘昌的乳母嬷嬷带着几个小丫鬟就在他后面跟着,时不时过来给他擦下汗,又劝他树荫下面凉快会子。他正在兴头上,哪里肯离开?只嫌这些人啰嗦得烦,直挥手叫她们远点儿。

这又一次撵人时,弘昌刚抬手要去推搡个丫鬟,就瞧见了十三阿哥并嫡福晋兆佳氏往这边来,慌慌忙忙收了手,一时周身都不自在起来。

在丫鬟婆子的请安声中,弘昌垂着头抿着嘴蹭过去,规规矩矩地给父亲和嫡母见了礼,道:“儿子给阿玛、额娘请安。”

十三阿哥虽然性子随和,但是对于儿女仍有着严父的一面。所以弘昌自来对父亲有种深刻的畏惧。现下他眼角余光瞧着叫自己扔得满地的叶子花瓣,心里有些害怕,玩儿的时候没觉得什么,这会儿却担心起挨骂。

十三福晋知道今儿十三阿哥是心里闷才要出来园子里走走的,也怕他看见弘昌损花而生气,忙走过去向弘昌的乳母嬷嬷道:“瞧大阿哥这满头汗,日头怪毒的,别晒着他,还不带他回去!”

那乳母嬷嬷忙不迭告了罪,弘昌也不敢动,只拿眼睛瞟着十三阿哥。十三阿哥没有往日那般厉色,只点点头,“嗯”了一声,叫他下去了。

弘昌松了口气,谢过阿玛额娘,小心翼翼地退出园子。

十三阿哥瞧着儿子背影,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是个淘气的,也常仗着皇阿玛的宠爱在御花园里扎窝子,花草雀鸟也叫他损毁弄伤无数。想到从前皇阿玛每每厉声训斥他之后,总能转为温和的脸,想起二十余年的圣宠,十三阿哥心底长长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十三福晋见状,知触动他心事,忙想着岔开,便指着不远处的亭子,陪笑道:“爷也走了半晌了,到那边坐坐纳凉可好?”

十三阿哥点点头,移步往凉亭那边去,没走几步,身后气喘吁吁跑进来个小太监,回禀道:“爷,四爷来了!”

十三阿哥一喜,忙道:“还不快往厅里请,我这就前面去。”说着,就大步流星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顿住,回头瞧了眼身后跟着十三福晋,笑道:“不必回去换衣裳了,四哥又不是外人,我就这么过去。你甭跟着我了,自个儿逛逛吧!”

十三福晋见他脸上也有笑模样,心里稍踏实了些,顿住脚步笑道:“爷快去吧!”然后,目送着他离开。

进了正厅,十三阿哥就瞧见雍亲王端着茶盏,似乎在想着什么,并未饮茶。他忙过去请安,笑道:“四哥今儿不忙,怎么得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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