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微微上翘,细品曹颙的用意,只觉得醍醐灌顶,心中的焦躁与不安也都烟消云散……
……
兰院,上房。
经过数日的调教与察看后,初瑜带着罗姑姑与常姑姑过来,回禀差事。虽说李氏已经交代,那十名婢子的安置让媳妇定夺。
可是这些人是御赐给李氏的,初瑜不好越俎代庖,还是来请示李氏。
“出身犯官的那三个姑娘,许是经历抄家罚没的变故,唬住了胆子,说话行事都带了几分小心,不敢有丁点儿差池;剩下的七个中,两个家中父兄在内务府做小吏的,规矩虽学的差不多,偶尔也露出些轻狂之态;其他五个,出身差些,却是肯吃苦,只是论起女红与厨艺来,不如前边几个精细。”罗姑姑将这几日观察的结果禀告李氏,道。
李氏仔细听了,对初瑜道:“原想着挑两个好的,搁在大姑娘屋里,只是姑娘渐大了,身边的人不好轻换,这次就按你说的,不往大姑娘屋里派人。若是大姑娘挑理,你这做母亲的去与她分说。”
初瑜笑道:“她年初才补了丫头,哪里就缺人了?昨儿她还说若是小叔叔与两位哥哥身边不够,就让曹元家的再挑家生子儿。”
李氏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除了三个犯官家的姑娘,再在余下的人中挑三个老实的,长生、天佑、恒生他们叔侄一处两个。还是按二等丫鬟的例,毕竟是外头来的,将府中的都压一头,若是淘气反而惹人心烦。剩下的那四个,就补到我院子养着。左右府里也不缺人侍候,吩咐下去,不要让人为难她们。好好地养她们几年,能放的就放,不能放的就给好好安置,不枉她们进曹府一遭。”
初瑜听婆婆这样吩咐,晓得她是想到进宫的香玉,对赐下来的这些宫婢起了怜悯之心。
若是按照初瑜的意思,这十个人都养在兰院才好。
天佑与恒生渐大了,她才不愿放外头的人在两个儿子屋里侍候。
回到兰院,初瑜便使人传葵院、松院、枫香院的掌事大丫环过来。
葵院的是乐青、松院的是乐蓝,枫香院的是绣鹦。
“那几个丫头,是宫里赐给老太太的,老太太指几个到各院当差。毕竟不是家里的,你们都留心些。若是老实便罢了,若是怀了其他心思,想要带坏哥儿的,直接告诉我。老太太与我信着你们,才将几位哥儿托付给你们,不要出了差事,累到你们几个身上。”初瑜正色道。
乐青三人屈膝应了,她们早就得过初瑜吩咐,晓得自己主母是容不下丫鬟淘气的。
她们三个都是家生子,晓得以她们现下的身份,好好侍候小主子几年,得老爷太太一声赞,往后就有一份体面在。做管家娘子,外聘做小户奶奶,都是有先例的。
她们下半辈子的荣辱,都在几位小主子身上,自然是越发精心。
听完初瑜的吩咐,她们便去杏院领了新派下丫鬟。
回到各自院子,少不得将曹府的规矩给新人说了一遍。
听说是侍候小少爷们,有心中念“阿弥陀佛”的,有懵懂不觉的。还有的面上憨厚,心中却是懊恼……
第1043章 定罪
进入四月下旬,天气一下子热起来。
往年这个时候,圣驾都要离京去热河,京城权贵不是随扈出京,就是要到城外庄子避暑热,今年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心思活络的,猜测着是不是太后病着,皇上侍疾,抽身不开的缘故。只有耳目灵通的,才知道太后与皇帝母子之间还僵持着,没有和解的意思。
虽说皇上给太后上了“仁寿”尊号,现下皇家起居录以及相关旨意,也都书“仁寿皇太后”,可实际上太后屡辞不肯应,也不肯受册宝典礼。
从景陵回来后,皇上从每日一请安,变成五日一请安,仍是寅初永和宫院子中行礼,母子压根就没见着。
大臣们还好,不管心中如何嘀咕,只有恭待皇命的份儿。
王公大臣,享受惯了,都在热河有避暑庄子,这圣驾却还是没有避暑的意思,大家就有些坐不住。
按照《大清律》,宗室王公,无旨出京百里者,死罪。大家都圈在京城,能放风的日子,也就避暑那几个月。
十六阿哥就成了各大王公府邸争相截堵的对象,人人都想知道,皇帝到底何时能出京,到底还出不出京。
要是不出京,大家就要想法子去郊区避暑。
雍正没有旨意下来,十六阿哥也不好就说皇帝是去还是不去,只能说“不知”。
明明是实话,可谁信呢?
他一个汉妃所出无爵皇子,一下子承了铁帽子王,大家只是将他当成皇帝的心腹。
只将十六阿哥烦得不行,只能逮住曹颙,抱怨一通:“皇上也是,不去就不去,下个旨意让大家安心就是,就这么生拖着。”
曹颙心中,也觉得奇怪,问道:“十六爷,皇上才登基不久,不是正当去热河受蒙古王公的朝拜么,怎么不去了?”
十六阿哥闻言一笑,低声道:“我寻思着,皇上是舍不得这银子。”
这个答案,太令人意外了。
曹颙有些不解,道:“内库不是……丰盈了么”
登基半年,除了接手庄亲王府两代亲王积攒下的百万金银,雍正还抄了不少官员的家,家产无一不是罚没入官。
雍正最近屡屡赏赐臣子,看着挺大方的。前两天刚赐给礼部侍郎张廷玉房一所,银一千两。
天子赐宅,没有小于三进的,又位于皇城根脚下,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份赏赐,不可谓不丰厚。
十六阿哥摇摇头,道:“这边再慷慨,不过万把两银子的事儿。去趟热河,蒙古王公要赏,随扈的王公大臣要赏,行围的满洲与蒙古兵丁要赏,少说也要几百万两银子。内蒙古与外蒙古又不一样,来朝多年,建城而居,早已不复早年悍勇。皇上要加恩,直接召见出过花的蒙古王公进京朝觐就是,就算到时要赏些银子,也比北巡要节省的多。皇上近日频频召见工部两位尚书,看着那意思,是要行什么关系民生的大工事。国库还不富裕,皇上想要动用内库的银两也不稀奇。”
曹颙听了,不觉有些动容。
同康熙的重虚名比起来,雍正这位名声有争议的皇帝能以民生百姓为先,倒是令人敬佩。
十六阿哥自己说完这些,想是也想到此处,也再没有早先的抱怨,对曹颙道:“皇上是勤政之君,每日里寅前就起,子时方歇。古往今来的贤君,也就如此了。”
曹颙听了,心中无奈,这不是活该累死。
事必躬亲,只有干着急的。
若说用人,雍正还真不如康熙。
就算他现在重要几个心腹,却是不肯放权,事事要自己拿主意。
若是掌一部事,如此还好,可以杜绝弊端,了然政务。身为一国之君,如此熬神的话,真不是长寿之道。
后世传言,雍正是吃了太多丹药,汞中毒而死。
这宫廷里的弹药,不是用于床笫之欢的,就是用于提神的。从雍正的后妃数量看,他并不是贪色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