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650节

戴家兄弟是王府包衣下人,同年家兄弟比起来,对雍正更为忠心,只是因身份有别的缘故,仕途上的成就不如年家兄弟显赫。

对于戴锦外放一事,曹颙很意外。

虽说还没到“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但是戴锦是雍正潜邸幕僚,掌握王府核心机密。

这样的人,都不灭口,似乎也说明雍正并无不可对人言说之事,承继大统时也是合法的。

“自打皇上登基,就无人见过戴锦,对外只说是外放,学生觉得不尽然。若是真没有变故,戴铎也不会失了布政使,让年羹尧在西北一家独大。”蒋坚道。

曹颙听出蒋坚的意思,这戴锦许是早丢了性命。

只是他是王府幕僚,身上又兼着王府属官的职位,要是直接消失不见,少不得引起有心人揣测。

一个“外放”下来,又是数千里外的西南边陲,就这样名正言顺地淡出京城权贵视野。

回到府中,曹颙换了常服,揣上一张田庄的地契,而后使人从账房支了五百两银子,带着几个小厮长随前往孙宅。

孙文成早已准备好待客,心中也在疑惑,曹颙的来意。

他已经看出来,曹颙是“明哲保身”之人,连李家入狱都不帮一把,更不要说亲戚关系更远些的孙家。

孙珏听说曹颙要来,挣扎着起来,要来前厅陪客,被孙文成板着脸骂了回去。

前院客厅,孙文成只留下次子孙瑾。

听说曹颙到了,孙文成便携次子出迎。

曹颙见到二人,彼此见过,随着他们父子到客厅宾主落座。

孙瑾比曹颙年长,听曹颙唤他“二表哥”,神情中恭敬不减,陪坐在父亲下首,不肯多言。

虽说见过的次数寥寥无几,但是曹颙对于孙家诸子的情况也算知晓得清楚,晓得这孙瑾虽是庶出,却是孙文成真正倚重的儿子。

孙文成看着比一个月前老了好几岁,但是说话仍是慢条斯理,一派从容。

曹颙陪着寒暄两句,而后道:“有几句话想对表叔说,不知表叔得不得空?”说话间,扫了眼孙瑾。

孙文成闻言,点了点头,对孙瑾摆手道:“你且去读书,不用在陪客。”

孙瑾老实应了,又同曹颙作别。

曹颙起身回礼,待他出去了,才又坐下,道:“二表哥成熟稳重,表叔有子如此,实是大福气。”

孙文成顺着儿子的背影,带着几分羞愧道:“都是我不好,早年只想着留着他帮我料理琐事,没有让他早点出仕……”

第1035章 走亲

曹颙见孙文成如此,安慰道:“二表哥不过是而立之年,正是当用的时候,又是如此稳重懂事,表叔且安心才好。”

孙文成苦笑,同曹颙说起先皇大殡之事:“我本想到御道两侧叩头,跪送先皇,又怕落在旁人眼中,说我造作,便只在院子里,冲着皇城磕了几个头。”

曹颙听了,便将梓宫何时到景陵,皇上如此哀痛,场面多么肃穆,简单提了两句。

孙文成肃容听了,面露羞愧之色道:“都是我无能,丢了官,辜负了先皇的恩典。”

虽说杭州织造,是内务府属官,只是五品,但是自打曹寅北上、李煦失宠后,江南的秘折,就有他负责恭进。

君臣之间,也算相得。

在织造这个油水丰厚的衙门,当了二十来年的主官,帐子只差几千两银子。

京城有一处田庄,杭州有两处,一处是御赐,一处是近些年才添置上。虽说没有一文不取,当不得一个“清”字,但是如此操守,就是曹颙也要佩服一声。

官场上,不贪更难立足,尤其是江南官场,折了多少人进去。孙文成却是夹着尾巴做人,经营了二十来年,始终如一。

曹颙从袖子里掏出地契,推到孙文成面前,道:“若是表叔给侄子留几分体面,就收了这个,这是侄子的一点孝敬……”说话间,叫人将银子捧过来:“还有些银子,是送给二表哥的,原当预备银票,但是又怕给表叔惹嫌疑,就直接送了银子过来,还请表叔与二表哥勿要嫌粗鄙。”

孙家数月前才因亏空之事罢官,若是被人瞧见去钱庄银行兑换银子,说不得要被人怀疑有隐匿之财。

见曹颙如此,孙文成变了脸色,忙摆手,道:“受不得,受不得,还不到这个地步,贤侄好意,我心领了,这还是收回去!”

就听曹颙接着说道:“表叔,乡试过后,内务府就要招考,听说二表哥学问扎实,想来是错不了的,前几日十六爷还问过一句……若是差事到手,同僚上司那边,应酬的地方也多,总要手上有点银子才好。我同二表哥见过的次数少,也不知送什么合表哥的心意,只能直接送银子。表叔要是嫌弃侄子,侄子就要恼了。”

孙文成涨红了脸,看着曹颙说不出话,不是恼羞成怒,而是没想到曹颙会如此。

说起来,还是孙家同曹家先疏远的。早在曹寅在世时,孙家与曹家就不亲近了。

就像曹寅觉得李煦招摇,容易取祸一样,在孙文成眼中,曹家的烈火有烹,看着也叫人胆颤心惊。

他素来是个胆小的,所以也顾不得旁人说他“忘恩负义”,疏远了与曹家的关系。等到曹寅病故,曹颙当家,两家关系更是淡薄。

在他看来,曹家能庇护孙礼兄妹就不错,毕竟他们两个是曹家的外甥儿。有曹家这门外亲在,孙子仕途,孙女亲事,都多一份便宜。

这也是并不磊落的私心,既想要借光得几分便宜,又想着不受牵连,招惹是非。

李家参与夺嫡,犯了皇家忌讳,看着曹颙袖手旁观,他觉得心里凄然,却也能理解。因为换做是他,他会做出同曹颙一样的选择。

因这个缘故,他更是想也没有想过,曹颙会主动帮自家。十六阿哥是天之骄子,若没有曹颙进言,哪里会想到孙家庶子?

曹颙见孙文成不说话,只当他默认,道:“表叔,若是便宜,侄子想见见大姐。”

孙文成这才从惊诧中醒过神来,看着那装银子的木匣子,仍是摇头,道:“贤侄,真不必如此,若是生计艰难,我会同贤侄开口……”

曹颙却是态度坚定,道:“表叔,都说了是给二表哥预备的,表叔如此生分,让侄子往后如何同二表哥亲近?”

孙文成听了,心下一动,起身躬身道:“如此,我就愧受了!”

曹颙起身避开,道:“表叔不必外道。”

孙文成见他如此,就不再多说,只叫了个小厮去请大奶奶曹颖过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家常,少一时,就见曹颖带着两个丫鬟过来,先给孙文成请过安,而后方与曹颙见过。

曹颖穿着半新不旧的雨过天晴色旗袍,头发梳得流光水滑,簪着两朵绒花。除了耳朵上带着一对翡翠耳环,周身上下再无一件首饰。

再看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也都是一身的旧衣服,没有宅门婢子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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