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明正是爱淘气的时候,老福晋却觉得屋子里有了生气,亡夫之痛也减了几分。
十六福晋迁居到王府没几日便生产,生了个小格格。
老福晋嫁到王府五十多年,始闻婴啼,还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孙女,心中竟是别样滋味,少不得亲自吩咐厨房,给十六福晋汤汤水水地补身体。
不知不觉,她同十六福晋也自然而然地亲近起来。
如此一来,少了许多摩擦,连十六阿哥都觉得自己最近太走运。
一家和乐,府银解决了,同母兄那边得了消息,说是即将病愈回宫;密太妃那边,雍正也交代下来,虽在宫中颐养天年,但是每年冬至到十五,可以接到宫外团聚。
虽说十六阿哥晓得,不能接到庄亲王府,但是只要十五阿哥开府,就有母子团聚的地方。
所有的担忧,都解决了,养心殿还换上了玻璃窗,丰盈内库的大业即将展开。
十六阿哥只等着出殡事了,就大干一场。
见曹颙上门,他带了几分欢喜,笑吟吟地说道:“莫非是得了消息,到爷这讨赏谢礼来了?”
倒是将曹颙听糊涂了,不知十六阿哥说的哪一遭。
十六阿哥笑着将玻璃窗的事讲了,道:“皇上直说好,说要将太后宫与中宫都换上了。如今叫匠人们将其他的都停了,只烧平玻璃。新皇妃嫔少,需要更换的不过几处。等到半月后,就能供应宫外……”
“贵么?”曹颙问了一句。
十六阿哥摇摇头,道:“不贵,一间屋子的窗户,有二十两银子就够了。”
曹颙听了直咋舌,这还不贵,都顶半间屋子的钱了。不过,这只是对寻常百姓来说;在权贵眼中,这实不算什么。
京城权贵人家,就爱追时兴,穿个衣服、吃个饽饽,都推崇宫里流传来的样子。
等宫里装上的玻璃窗,外头自然开始效仿。
看着十六阿哥心情大好,曹颙心里也松快许多。他问了内务府考试之事,十六阿哥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新皇正叫我整理名单,清退那些功名在身的笔帖式,让他们参加乡试,如此一来,少不得又要补进一批笔帖式。”
曹颙说了孙文成请托之事,十六阿哥挑了挑眉,道:“到时难得,没有歪缠你请托起复。叫他们来考吧,瞧着皇上的意思,还是预备要用孙文成的,前几日还问我内务府有没有五品郎中的缺。”
曹颙听了,心中踏实许多。
同那些信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贪官比起来,孙文成执掌杭州织造二十年,只查出八千多两的空亏,操守已经是强出太多。
相信,雍正也看到这一点……
第1020章 晋爵
孙家似乎没有什么危机,李家京城的产业,已经被封。
情况很糟糕,连李煦的六弟李炜,也被缉押了几日,问了口供。晓得他们兄弟分家多年,李炜没有在苏州织造府当过差,他才被放出来。
李炜唬得不行,不敢再出面蹦蹬,连补缺之事也不了了之。
这一切,都瞒着高氏。
高氏整日吃斋念佛,不通俗务,也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同。只是偶尔同李氏念叨,不放心的只有重侄孙李诚,希望他身子骨能结实些,早日繁衍子嗣。
李氏听了,想起大侄李鼐忠厚老实,受家族拖累,待罪狱中,实是可怜。又想到自己的庆幸,若不是丈夫与儿子两代人用心经营,曹家就是又一个李家。
在外人提及此事时,曹颙也露出几分焦急之色。
他这些日子,忙着通州御田之事,清减了不少。落在旁人眼中,还以为他为李家担心,多是说些安慰的话语。背后,也不乏幸灾乐祸。甚至有早年与曹家有怨的,已经在想法子,如何借着李家获罪的时机,构陷曹家。
只有曹佳氏,晓得自己这个兄弟与李家向来不亲的,断不会为李家事担心。就算有忧虑,也是怕牵连到自己曹家头上罢了。
她专程使人叫曹颙过来,问了高太君与李香玉的安排。
高太君是李煦寡婶,就算多年由李煦奉养,有李氏这个“亲女”在,走动走动关系,也不会牵连到她身上;李香玉却是不同,是李煦在室的庶孙女,少不得受家族所累。
姐弟两个上回相见,还是月初讷尔苏刚到京时,当时的客人多,也没说上几句话。
一个月没见,曹佳氏的气色大不相同。上回见,也是欢喜,但多少带着疲惫之态;这回见,却年轻了几岁似的。
她穿着水绿底彩绣花蝶牡丹纹旗袍,梳着旗头,插了两支镶金八宝簪,雍容不失俏丽,看着跟二十出头一般,水灵灵的,哪里能看出是要做婆婆的人。
“这下人保不住,连家眷也保不住?”曹颙见姐姐操心此事,有些意外。
若是罪及到香玉身上,李诚等男孙更是没有理由幸免,那样的话李家就真的彻底败落。
曹佳氏看了他一眼,道:“李家本就是内务府包衣,若是丢了官爵,少不得要在内务府下执役。内务府小选,不比大选是十三岁以上,女孩儿七、八岁进宫也是有的。若是无人关注,咱们同十六爷打声招呼,就能使得她免选;如今李家正是被皇上盯着,这个时候,咱们只能看着。大姐家的娴姐儿是提前打了招呼,要不然怕是避不开这头。”
曹颙虽不喜李家人,但是这个小香玉养在自己家好几年,李氏颇为疼爱,与曹家这些孩子相处得也算友爱。想着她才十岁,丁点大儿的孩子,又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要进宫当宫女,委实叫人不忍心。
“就算不能免选,能不能想个法子,照拂一二?”曹颙问道。
曹佳氏笑道:“不用你操心这个,十六爷会有分寸的。他也是李家的表亲,现下没有援手李家,往后也会给李家些情面的。香玉虽不过是李家的庶出孙女,却是在曹家养大的。只为了咱们曹家的脸面,十六爷也不会袖手旁观。”
曹颙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外头虽说什么的都用,实际上归根结底,还是因李家早年太招摇,大剌剌参合皇家之事,犯了忌讳。老实认罪,等皇上将这口气都出尽了,就太平了。跟母亲说,不用她操心,有你我姐弟在,真会让李家人落魄的讨饭去不成?”曹佳氏压低了音量道。
她一个王府女眷,留心这些事,也不过是心疼李氏罢了。
曹颙应了,道:“这些话,我也同母亲说过。姐姐也不必太牵挂,母亲会想明白的。”
姐弟俩说了会儿话,曹佳氏便使人去看讷尔苏回来没有。
“是你姐夫撺掇得我找你,这临了临了宫里又来了人。他可是嘱咐我,要留下你,他也有话同你说。”曹佳氏道。
曹颙也有话想同讷尔苏说,就不着急回府,一边与曹佳氏说着家常,一边等讷尔苏回来。
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讷尔苏姗姗来迟。
听说曹颙早就到了,他没有换大衣服,就过来告罪。
在弟弟面前,曹佳氏没有说什么,但是也用眼刀剜了几刀。讷尔苏却混不在意,眼角尽是欢喜,走路都轻飘飘的。
曹颙见状,挑眉道:“姐夫,莫非有喜事?”